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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军阀之间,不可能长久和平互存),可是就算是王军长和李司令也下意识地感到
可以拖就拖下去。
而形势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有利 在他们的地盘附近,另外有一股势力,比他
们两个强大,只要发动攻击,就可以把他们逐个消灭。但如果他们两人合并,却又比对
方强大,可以倒过头来吞并对方,形成一股相当大的势力,可以藉此开创大局面,甚至
于有希望打下整个天下。
王军长和李司令也很清楚这种形势,所以才有了这次聚会。
聚会一开始,还没有赌局,两人只是“把酒言欢”,在酒酣耳热之际,两人开始商
量合并的问题。
虽然他们都知道,只有合并才能有进一步发展,不然给他人各个击破,形势大是不
妙,然而他们还是谈不拢 主要的关键是在于合并之后,由谁来当总司令。
两人都想当总司令,可是总司令只能有一个。
两人都想说服对方当副总司令,说著说著,话不投机,互相争吵起来,李司令已经
准备拂袖而去,王军长忽然提议:“他妈的我们不如赌一赌 在赌台上定输赢!”
李司令立刻同意,大声道:“生副官,拿牌来!”
讲这“另一场赌博”给我听的是一家银行的董事长。他并不是把这个故事讲给我一
个人听,听众同时还有十来人。那是在一次饭局之后,大家聚在一起闲谈,地点就在董
事长的住宅。
座中有一位先生忽然发表议论:“别看我们中国语言不统一、人心不团结,可是在
赌博用具上,却是从南到北,颇有几样是完全一致的。”
我也不记得当时怎样会忽然谈到了这个问题上的,接下来有几个人表示同意,并且
举出了一种赌具,是全国通行,而且是中国特有的,那就是“牌九”。
当下座中颇有几个对“牌九”大有研究的人,于是各发议论。如果把他们的发言,
详细记述下来,那就是一篇超过十万字的论文。虽然很有趣,可是和整个故事关系不大
,所以从略。
说著说著,主人就道:“说起牌九这种赌博,家父不止一次向我说过一场赌博,用
的就是牌九 事实上,从南到北,所有的豪赌,大多数赌的都是牌九。那一场赌博,
家父亲身经历,那是真正的豪赌,他说真是毕生难忘,直到现在,他闭上眼睛,当时的
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将近四分之三世纪之前的事情了,由此可知当时的情景是如何
惊心动魄。”
董事长这样一说,自然有人要他把这场赌博转述一下,董事长也就开始讲。
董事长讲的,我已经记述在前面 当然董事长还没有讲完,因为已被我打断了他
的话头。
我本来已经好几次想告辞,因为对董事长所说的故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听得呵
欠连连,只等他说到告一段落,我就可以起身走人。
可是当我听到他讲到李司令大声叫人拿牌来的时候,我心中陡然一动,做了一个手
势,打断了他的话头,问:“等一等,你刚才说什么副官?”
我听到他说“生副官”,可知道那个副官姓生,而姓生的人极少,我几乎立即可以
感到,这个生副官和那个生念祖之间有一定的关系。
生念祖突然出现,神秘离去,只留下了一个不可解释的故事,我从此没有了他的音
讯,我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找到他的机会,所以才有此一问。
董事长向我望了过来,好一会不出声,才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道:“姓生的人很少,前些日子我遇到过一个,后来没有了下落,我正在找他,
听到你提到姓生的人,我想可能有些关系,所以才问。”
听了我的话,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有一个甚至于怪叫:“卫斯理,你娱乐性真丰
富!董事长说的事情发生在七八十年之前,和你要找的人怎么会有关系!”
对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我一向懒得答理,我只是等著董事长的反应。
董事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大是感叹:“别说七八十年前的事情和如今没有关系
,世界上任何事都在冥冥中自有定数,一些在当时看来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可以影响
到许多年之后的许多人!”
当时连我在内,都不明白董事长何以忽然有这样的感叹,所以人人都静了下来。
董事长挥了挥手:“关于这一点,我再说下去,各位就会明白。”
我忙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董事长这才道:“不错,那位副官确然是姓生 一个少之又少的僻姓。”
我几乎想冲口而出,问他知道不知道那位生副官现在在哪里,还好想了一想,那生
副官是七八十年前的人,只不过转述他父亲经历的董事长没有可能会知道。要是我问了
出来,那才会笑歪人家的嘴!
董事长仍然望著我:“关于这位生副官,后来有一些事发生在他的身上,和那场赌
博有关,可是在他奉命去取牌的时候,他还做梦都想不到即将发生的赌博,和他的一生
会有如此重大的关系。”
他说得很玄,一时之间我也不明白事情后来有什么样的发展,才会和生副官有关。
董事长停了一停,神情更是感慨,他缓缓地道:“那场赌博和区区在下也有极大的
关系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场赌博,根本不会有我这个人!”
这话更是玄妙,令我对他所说的那场赌博兴趣大增,当然不想离去,我向他做了一
个手势,请他继续说下去。
其余人也大感兴趣,围住了他,听他说那场赌博。
生副官是王军长的副官,李司令叫他拿牌,他向王军长望去。王军长喝道:“快去
!快去!”
王军长好赌,公馆里有的是各种赌具,不到三分钟,生副官已经拿了好几副牌来,
由李司令选择。
李司令随便拣了一副,打开盒子,把一副牌哗啦啦倒在桌子上,拍著桌子叫:“生
副官,你来洗牌,我相信你!”
王军长也拍著桌子叫:“且慢!我们赌什么东西?”
李司令一瞪眼:“我手下官兵一共一万三千六百人,输了就完全归你!”
王军长皮笑肉不笑:“我手下官兵一万六千人,人数倒是差不多,不过不管谁输谁
赢,谁要指挥对方的官兵,只怕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王军长这样说很有理由,因为那时候都实行所谓“子弟兵”的管理方法,官兵之间
,要求向上级愚忠,认定了一个人作为效忠的对象。王军长要指挥李司令手下的官兵,
那些官兵不一定听命令,反过来也是一样。
所以季司令一听,就觉得有道理,他瞪大了眼睛:“你有什么妙计?”
王军长嘿嘿冷笑:“办法不是没有,只怕你不敢答应!”
这时候大堂之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来看热闹,而且李司令也有了几分酒意,王军
长的话,有点令他下不了台,他立刻哇哇大叫:“不敢?谁不敢?灰孙子才不敢!”
他一面叫,一面用力拍著自己的脖子,豪气干云:“大不了连脑袋都赌上!”
王军长哈哈大笑:“说得好!不过也不必玩命 谁输了,谁就相拍屁股走路,一
人远走他方,再也不要现世。人不在了,手下的官兵自然会另投明主!”
李司令立刻同意:“就这样!输了要是不走,就是乌龟王八蛋,人人的小舅子!”
王军长大声答应:“好,一言为定!”
随著王军长的这句话,挤满了人的大堂中立刻变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因为这样的赌博,非但所有人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简直连想都没有想过 输赢
的不是金钱,再大额的金钱总也有一个数,而如今赌的却是所有的一切!
不但如此,而且谁轮谁赢,和所有在大堂中的人,都有切身关系,所以格外紧张,
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像绷紧了的弓弦一样。
生副官站在桌子旁,本来在不断洗牌,这时候也像是僵了一样,不知所措。
反倒是直接参与赌博的两个人若无其事,大声呼叫:“拿酒来!”
一个小勤务兵战战兢兢过来斟酒,生副官也要了一碗,一口气喝了,等到酒气涌了
上来,双手才能活动,可以继续洗牌。
等他洗好了牌,叠好,李司令就叫:“左六换右三!”
王军长也叫:“右七换左二!”
他们叫的是要把砌好的牌,随意调换次序,以防砌牌的人作弊。等到他们每个人都
叫了五六次,生副官抓著两粒骰子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王军长先开口:“我是主人,我为庄。”
李司令没有异议:“好,我是天门。”
牌九赌的方式是派四副牌,天门是在庄家的对面。虽然是两人对赌,可是掷下骰子
之后,照规矩还是要派四副牌,各自取自己事先认定的位置上的牌。
两人认定了位置之后,王军长向生副官一伸手,生副官抹乾了被手汗弄湿了的骰子
,交在王军长手里。
王军长向手中的骰子“呼”地吹了一口气,一扬手掷了出去。两颗骰子在桌子上滴
溜溜打转,李司令在骰子还没有停下之际,又大叫一声:“加两点!”
那是为了预防掷骰子的人做手脚,所以要在骰子的点数上增减,这是非庄家的权力
。
等到骰子停下,是七点,加了两点,变成九点,开下门 下门先取第一戙牌。
他们事先虽然并没有经过协议,但是都不必说,就知道赌的是“小牌九” 每家
只取两张牌,没有任何变化,取了牌,输赢就已经决定。这种赌法,最是乾脆,叫作“
一翻两瞪眼”,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小牌九一定会定出输赢,不像大牌九每家取四张牌,分成前后两副,有打和的可能
。
所以赌小牌九格外刺激。
当下生副官取了下门的牌放在桌上,李司令一伸手,就把属于天门的两张牌取在手
中,生副官再把上门的牌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