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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时候已经有医生护士和急救的推车在等,太阳这才发现一身的汗水。风吹来,竟然也瑟瑟的发凉。看见孔陪在一边:“你没有去急救么?”
孔陪笑:“这个陆炎炎可能是盲肠炎,要普外科手术,我是心脑外科的。过来我办公室喝杯水,等检查结果出来会有人通知我们的。”
太阳紧张了一路,在孔陪温煦的笑容下,就放松下来。知道那个喜欢穿红艳艳的衣服的女孩子,已经安全了。孔陪穿医生制服显得很——慈祥,普渡众生的样子。太阳失笑,按照职业而言,自己岂不象周身长刺的刺猬?
孔陪的办公室很干净,套间里放了一张单人床,没有褶皱,看来今夜还未曾睡过。孔陪用自己的杯子给太阳倒了杯热茶,不是纸杯,这小小的细节让太阳莫名的感动。
“你不必查房么?”太阳问,只怕给孔陪添麻烦。
“不用,我值班是为了应付突发事情。”孔陪坐在椅子上,很安详。
“主任是不必值班的吧?”太阳小心的把外衣扣子系上。
“不必。是自己喜欢值夜班的。”孔陪有一瞬间的游离:“夜,有时候太长了”
太阳震动,她清楚的看见了孔陪的寂寞,孔陪是寂寞的?心莫名的疼痛起来,隐隐的,固执的,疼痛。
沈卿跑进来,端一碗热的牛肉面,很高兴的样子:“在食堂看你没吃多少东西,犒劳你的。”这才抬头,看见太阳,愕然。太阳不做声,虽然认识很久,凭借女人特质的感觉,她感觉到排斥的敌意,与姐姐沈舒不同,沈卿是有张力的,旺盛的,尖锐的。
沈卿把面放在桌子上问:“你怎么在这里?明天不必上班么?”同时悄悄占位在孔陪的身后,很霸道的样子。
太阳有点疲倦,沈卿对孔陪的好感是抑制不住也掩藏不了的,她看着孔陪有礼貌但无动于衷的表情,轻声说:“我看看下面需要帮忙不?你吃饭吧。”孔陪叫住:“我已经嘱咐有事来通知,你帮不上什么的。现在估计人已经在手术室,而她的家人一定会在。”
有人叫护士,沈卿转身向外边走,停顿一下:“太阳,孔医生正在值班,你不回家么?”心意昭然若揭,太阳笑了一下:“我邻居在急诊,需要安顿一下再回家。”沈卿走开,背影都是悻悻的。
太阳用手摸摸脸,舒缓一下,准备起身。看见孔陪把面分在两个饭盒 ,微笑的递过来:“一起吃点。”
太阳也笑,脚受伤以来,能看见孔陪很多笑容。
“脚还疼么?”孔陪透过牛肉面的热气,关切的问。
太阳摇摇头,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这里的牛肉面果真好吃,吃的滴水不剩。孔陪在一旁见了浅浅的笑:“喜欢吃,多来几次。”
陆炎炎果真是盲肠炎,太阳在手术室门外看见一男人,高大俊朗,满眼焦急。看见太阳,有礼貌的欺身过来:“你可是孔小姐?”
“是。”
“多谢多谢。”大手握过来,温暖有力,态度真诚:“我是陆正,炎炎的哥哥。”
“举手之劳,你在,我就回家了。”太阳准备回去睡觉。
陆正急切:“大半夜的,太危险。不如等炎炎出来我送你。”
有个声音在身后说:“我来送她。”
太阳觉得整个人温暖起来,孔陪很少把工作扔下的。她转过头轻声拒绝:“真的不必,我常常一个人面对黑夜,不要惯坏了我。”
聪明的女人知道适可而止,孔陪在这个夜晚流露太多真实的东西,太阳并不贪心,而人生那么长。于是轻巧翩然离开。
在医院入口看见急急跑来的一个人,边跑边讲电话:“哦,孔医生,不必替您值班了?没关系,我回家了。”那人放松下来,擦着额头的汗水,向回走。太阳没有听见抱怨,可见平时孔陪做人真金真银,帮人不少,自己打造的交情和人气。
太阳接手一个集资诈骗的案件,与楚界一起分析犯罪构成,分析是否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如何做才可以把人从牢狱之灾里救出。太阳沉吟半晌:“我们好象做一个技巧的课题,而不是事实的公正。”
“律师的职责就是在法律的网络中寻找空白地带,用种种手段和技巧把当事人领到这个地带,享受自由的阳光。”楚界表情夸张,但是所言极是。
沈舒走进来,阳光撒在她光洁的额头,舒适而宽缓。人间的纷争在此都显的很负赘,太阳于是颔首微笑走出,没有寒暄,目光里尽是欣赏。
“是不是所有心理医生走路都如此悄无声息?”楚界笑:“你没有敲门。”
沈舒不急着申辩,但笑不语。
楚界一思忖,道歉:“沈女士从来没有进过不敲的门,当然,庙门除外。”
“太阳遇到麻烦了?”
“没有,太阳虽然年轻,但思维谨慎,冷静客观,是个再好不过的律师,怎会难得住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脉。太阳也不例外,不会周身都是铜墙铁壁。”
“哦?这到稀奇。认识这么多年,没有听见她抱怨过,不受制任何诱惑,内心充实,生活规律,看不出有什么弱点。”楚界向小美要两杯咖啡:“小时候那么乖巧,长大了倒出落的干脆利落。”
“你错了,太阳是女人,很女人的女人。”
“你是说太阳的命脉是男人?”楚界不以为然:“她经历的当事人多是金光闪闪的才俊,太阳波澜不惊。你以为是花雕?”
忽然在电光火石间领悟,楚界望向沈舒:“哦,是孔陪,太阳的命脉是孔陪。”
“不完整。”沈舒轻叹:“孔陪的命脉也是太阳。”
“怎么会?”楚界有些吃惊:“上次和孔陪喝酒的时候,还嘱咐我在所里留意合适人选与太阳匹配。”
“孔陪是从不肯正视这份感情的。”沈舒叹气:“年轻时候读小说,一定会先翻到最后,看看二人是否结婚断定出悲剧还是喜剧,才能安心的读来。现在想来,太阳倒是大智慧的女子,不是贪心最终的位置,而是在过程中享受一点一滴的温存。”
“孔陪惧怕什么不肯面对?”楚界吃惊不小:“辈分?年纪?”
“怕是都有。”沈舒点点头。
“当事人未必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年前我在孔陪房间里看见他笔记里有首诗: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沈舒娓娓说来,表情凄婉:“平素你只要留心,就能看出他们之间彼此的默契和心意,不同寻常。”
“我一直以为孔陪拿太阳当女儿呢。”楚界了然:“怪不得林和谦说孔陪不容易,我还说呢,这么漂亮的老单身汉,行情正好,怎么会不容易。”
沈舒暗暗叹气,这恐怕是拼却力气也难以打开的心结。
“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楚界忽然问:“孔陪出什么事了?”
“沈卿说他在医院休克了,失眠造成的。”沈舒说:“孔陪特意嘱咐不让告诉太阳,免得担心。”
第四章
太阳忙的几乎忘记了还有陆炎炎这个人。
把门打开看见她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吓了一跳。
她和陆正带着礼物来,是一篮子榴莲。
陆正解释:“她自己喜欢吃这个东西,就买给你,说你如果不喜欢吃,她可以帮忙。”
太阳失笑,不是因为陆炎炎的小计谋,而是陆正的厚道。
陆炎炎心不在焉的:“你叔叔呢?”
太阳愕然,想到孔陪:“他不住这里,也不常来。”
“哦 。”陆炎炎有点失望,身上是一件火红的裙子,没见过这样喜欢红色的人:“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救你的是医生。”太阳忽然问:“疼成那样,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医院?”
“你叔叔不是医生么?”陆炎炎笑:“我以为你们住在一起,打算让他英雄救美呢。”
太阳的电话响,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是花雕:“在家啊,我们马上到。”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喝多酒跑太阳家里面喝茶。
花雕和童颜穿着一款两色的衣裙,很是飘逸,竟然还有曲浩哲,略略的打量着陆正。太阳只好做了简单的介绍,说是邻居和邻居的哥哥。
“你好。”花雕软软的声音飘向陆正:“我叫霓花雕。”
“霓花裳是你什么人?”陆正问。
“妹妹。”花雕继续笑:“你在哪里认识我的修女妹妹的?”
“学校。”陆正忍俊不已:“我是她老师。”
“哦?”花雕的兴趣来了:“你教英语的啊?”
“不是,我是她高数老师,我教数学的。”陆正微微欠身,在花雕柔媚的身形下,显得尤其高大。
陆正的目光仍很澄澈,太阳想,能对花雕免疫的男人真是不太多,难能可贵。
童颜有点醉意,就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太阳找个小被子盖在她身上,听见低低的声音:“既然不喜欢他,不如就把他还给我。”太阳吓了一跳,看向童颜,她正幽幽的看着她。
“帮你倒杯水。”太阳走开,经过曲浩哲身边时候,忍不住轻声叹口气。曲浩哲拘谨的解释:“公司签了个大单子,出来庆祝的。想到你就来了,没打扰你吧。”
太阳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僵直的走开。
陆炎炎对花雕有着忍不住的好奇:“我们杂志有个创意,是专门采访独身女人的,你说说干吗这么漂亮还没有男朋友啊。”
太阳笑,这么快就被熟知,花雕还不是一般的不设防。
“很多男人不懂的欣赏我啊。”花雕说:“记住,如果一个男人开始怠慢你,你一定离开他。 所以我经常在怠慢我的男人面前匆匆略过,让他们后悔。”
“我走了,明天有课。”陆正忽然向太阳告辞。
“我们一起走,太阳,我不住在这里了。”花雕忽然忘记那个说到半路的关于怠慢的话题,对陆正的兴趣昭然若揭。
太阳问:“童颜怎么办?”
“让曲浩哲送回去好了。”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