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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很多日本人认为,他们的语言那么独特,以至它的神髓、美和细腻,外国人无法掌握。而且,如果某个外国人声称他抓住了本质,无人相信他。他们这么想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日本除了二战后短暂被占领外,从来都没有受到其他国家的侵占。它的文化没有受过其他文化的威胁。因此日本语言始终是孤立的。孤立了大约两千年。这就是为什么日本人对其独特性、本性、结构和作用那么肯定。
我想,一些年轻日本作家正在做的事情,是试图打破和摧毁这种顽固,反抗这种肯定。我曾在希腊一个岛上住过几年,虽然是一个非常小的岛,可每一个我打过招呼的人都会说,“我开尼桑轿车。很不错的汽车。”一周后,我对此感到厌倦,但我认识到,尼桑、卡西欧、精工、本田、或者索尼,是他们所知道的仅有的日语词汇,他们所知道的仅有的日本东西。他们对日本文化、日本文学、日本音乐,或者任何诸如此类的东西,都一无所知。所以我想,我们必须做些事情,来打破日本人长期以来所珍视的这种隔绝。
我想日本青年作家正在做的事情,是试图重构我们的语言。我们欣赏三岛所运用的语言的美和细腻,但是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返。我应该干些新的。我们所正在做的,是打破孤立的藩篱,以便我们能用我们自己的语言同其他的世界交谈。应该有个居中的地方,我们能到那里和来自其他文化的人交流信息。
人们必须自尊,这种自尊源自你向其他的人自由表达自我的能力。日本人民在全世界都取得了物质胜利,但是他们并没有从文化上向其他人民发言,作为结果,他们并没有寻回他们的自豪感。他们一直都想知道,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现在他们开始反思自己。日本政府非常积极进行文化交流活动,组织项目把歌舞伎和能乐介绍到世界的其他地方去。但是,歌舞伎和能乐,虽然是非常优秀的艺术和传统形式,但都属于过去,并不能对当代日本人发言。
麦金纳尼:我料想,日本文学界对你的走红,可能存在某种程度的愤慨,况且你还拒绝承认日本文学中的某些传统。年长和较为传统的日本批评家,如何看待你的作品?
村上春树:很简单。他们不喜欢我。日本文坛存在着代与代之间的斗争。日本文学界有很强烈的等级观念,你必须从最底层一步步往上爬。一旦攀上高峰,你们就已成为其他作家的裁判。你们相互阅读对方的作品,然后相互给对方颁奖。但高高在上的人们,却未必真关心正在攀登的青年作家的努力。
我的小说处女作刚问世,他们就说日本文学在衰落。其实并不是衰落,仅仅是变化。很多人不喜欢变化。老作家生活在非常封闭的世界里,他们并不真的清楚什么在发生。
第一部分村上春树们:村上春树,王家卫
前几天又买了一本《挪威的森林》。之所以用“又”,是因为我已经不知道买了多少本《挪威的森林》了。从第一次看到现在,我一本一本地买,一本一本地送人。结识的朋友,男的或者女的,一个一个地更替,昨天的心动,转眼烟消云散,惟独这一本书,心动的感觉还是依旧。
因为张国荣的死,我决心搜寻他的电影,新看了《金枝玉叶》、《异度空间》等,感觉不甚了了,此时愈发怀念当初看《阿飞正传》、《东邪西毒》时的感觉了。张国荣只是一个诠释者,只有在表达某个天才人物的思想时才会变得特别。王家卫才是一个大家。看他的电影,听他电影里面的音乐,一直只有一种感觉:心动!
其实在年轻的时候,对于爱情还是充满了幻想的。做着风花雪月的梦,想着长发飘飘的秋水伊人。因为没有试过,才觉得美好。然而一旦经历过了,接着只有幻灭。
我想起村上春树的那句话:她(直子)居然没有爱过我!自己为此也感到无穷的悲哀。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你爱的人却不爱你则是不变的定律。所以柳永才会叹道: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村上讲述的是一个幻灭的故事。然而并不是人人都会在幻灭之后选择死亡,那么,幻灭之后怎么办呢?
“我是个孤星入命的人,从小父母早死,只好跟着哥哥相依为命,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王家卫这么替我们回答。
鲁迅曾经说过,一个人在做梦的时候,最好不要叫醒她。那是因为做梦的人是无辜的。每个人在未曾进入世界之前,总是理想的浪漫主义者,跟个孩子一样。孩子的想法虽然与实际相差甚远,但也天真无邪,谁会残忍地破坏他们的想像呢。
别人包容你的想象,那是宽容;自己包容自己的想象,那是自恋。西毒就是一个自己包容自己的人。但西毒又不同于一般的自恋者,因为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所做的梦,最终也只有破灭的份。那就是说,自己原本是希望得到别人的承认和允诺的,在明知道这种希望必然会被拒绝之后,最好的方法只有:先拒绝别人,避免自己受伤!
渡边深爱着直子,为此忧郁苦恼,无论怎样地努力,最终直子还是弃他而去。渡边对于爱情的梦想就这样破灭。幻灭之后他选择放纵。在孤独的海岸,当听一个渔民唠唠叨叨他死去的母亲时,渡边只想到他死去的爱人和破灭的爱情,“你死了一个母亲,关我什么事?”受伤的渡边这样走进了自闭。
王家卫似乎更聪明,他逃避了受伤,在没有被别人拒绝之前,先拒绝别人,也拒绝了受伤。
工业文明摧毁了山水田园、男耕女织的浪漫世代,由此也开始了人类更高级的幻灭。在工业化的社会,只有白痴才会相信人和人能够理解。
理解了这一点,渡边选择逃避,永泽则玩世不恭,他要看看自己在不公平的社会里究竟能爬到什么地位;西毒则集渡边和永泽之大成,一面冷漠地瞧着世人的悲哀,一面积极谋取自己的利益,西毒就是这样一个残酷的野心家。
第一部分村上春树们:张爱玲,村上春树
一个是对民俗趣味怀有强烈好奇的学究型少女,一个是游荡酒吧的浮滑少年,张爱玲和村上春树,似乎形象和作品从哪一方面来说都绝不相同,可说是就算碰了面也不会跟对方讲话,就算是在正午最拥挤的餐馆里也不可能并桌喝茶的两种人。如果要他们并桌,至少得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对折九十九次才行。地球跟月球的距离如果折叠这么多次,大概也早就对撞在一起了。
惟一可能的是,在作品中互相嘲笑对方。张爱玲喜欢嘲笑自认诚恳的无能男子,村上春树喜欢嘲笑问太多说太多爱太多的犯错女人,尽是一些有骂到对方嫌疑的事。这可能是他们惟有的两种互动之一。
张爱玲的众多修辞系统下面又有很多次系统,这些与其说是字词选择,不如说是某种人格,例如可口可乐情结。可口可乐瓶身的原始灵感来自设计者女友穿着时髦窄裙的身形,这件事在张爱玲身上则以瓶子和女人、衣着的无限联想出之。《倾城之恋》女主角穿的绿色玻璃雨衣“像一支瓶”、“药瓶”。而对于男主角,“你就是医我的药”。《连环套》的霓喜在外人眼中则是“冒险小说中的不可思议的中国女人,夜礼服上满钉水钻,像个细腰肥肚的玻璃瓶,装了一瓶的萤火虫。”
以村上春树来举例的话,最著名的次系统该就是动物的臆病症候。这是一种把任何生理的不适、力不从心归罪于某些没有见过面的动物的倾向。《寻羊冒险记》里老鼠说“对年月的感觉渐渐迟钝起来,仿佛有只黑鸟在头顶上嗒哒嗒哒地振翅,使我无法数算三以上的数字。”“我的缺憾随着年纪愈变愈大,即是体内养着一只鸡似的。鸡生蛋,蛋又变成鸡,那只鸡又生蛋。”取代鸟类的,是《梦中见》和《舞!舞!舞!》对灵长类的敌意:“朦胧中,一只巨大的灰色猿猴,手执槌子在我的脑后狠狠地一击,我昏睡过去。”
重新命名的效果可能是精确化,也可能反而变模糊了。总之就是使人产生某些固定联想的强迫性思考。就如逛街时遇见夏天,会想到“夏一跳”、“惊奇一夏”之类的用语,读者也会不断地在女性身上遇见张爱玲的瓶瓶罐罐们,或是偶尔直觉想找鹪鹩为头痛负责。不仅是譬喻的成品,以小说碎片的形式嵌入读者日常感官,连他们技术的手腕都会在此陵夷相争。生活中某人绽现的譬喻,就像是在张爱玲可乐队,或村上春树宠物队的计分板上又加了一分。这是在两人所不知情的彼此谩骂之外的,两人所不知情的票房斗争。
第一部分三个男人
我不知道在中国大陆本土里,会不会产生像村上春树、伍迪•;艾伦,或者是王家卫那样的作者。可能目前是不会的。即便出现,他们也是被一种绝对力量的传统的价值观所排挤的吧。似乎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从来是受老一代们批判或是鄙夷的。
“城市”这个词汇在传统和历史的眼晴,充满了异化的物质主义、冷漠的消费主义之类的贬义。似乎“城市”的对立面是“人文”。不管“人文”的含义是什么,新人类们拥抱城市,迷恋城市。那么,三个城市里的男人,三个在后工业都市环境里成长起来的男人,具体是什么样的呢?
村上春树是恋物的。有时,我觉得音乐在村上的小说里不是什么所谓的精神,其实是一种扎实的物质。而伍迪•;艾伦,无论是拍摄陷入窘境的纽约知识分子,还是聚焦被曼哈顿高楼生活摧毁的都市个人,那些个体总是无历史的,无原由的,主人公的焦虑自他出世之日存在,他的困惑永远缠绕在他的私人生活里。伍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