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拔颐惶蟀盐铡!焙看曜攀殖圃薜溃骸拔液苈狻!彼毓房戳丝醋约海澳阏髑笠幌略勖峭宋实囊饧!薄
林虹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神情冷峻地慢慢走上两步,说道:“我以为,你应该比这演得更好。”
林虹问:“怎么叫更好?”
他微微笑了笑:“你刚才在戏中和男主角也有这样一句话:‘怎么叫更好?’我觉得,你和我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比在电影中好多了。”他微垂着眼帘,目光阴郁地盯视着林虹,准备接受她的反诘。
林虹却轻轻地一笑,没再说什么。
“你接受他的意见?”胡正强笑着问。
林虹看了看他,然后转向胡正强:“那你首先应该使男主角能像他那样说话。”
——一个昼梦,简直像将要发生的故事……
作为化妆师,弓晓艳当然要说两句。她把她那瀑布般的黑发甩到前面来,用手玩弄着,笑着说:“我一定把大家打扮得好好的,符合导演的要求。我一定为大家服务好。除了化妆,平时谁要理发,我也都义务包了。……”
卞洁琼也该讲话。她讲话总在心理上预先支出太多,及至开口,那种做作,那转来转去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不自在:“我没什么太多说的。胡导演、钟导演,还有刘老师、童老师都讲得挺好的。我一定努力把自己的戏演好。我虽然演过两部电影了,而且还担任过一次主角,但这次安排我当配角,给新演员配戏,我没意见。我觉得我这个角色也很重要,我要努力争取使这个角色发光……”
陈美霞扬起黑亮的眼睛,笑了笑:“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演了四五部片子了。我一直苦恼的是:没有机会演比较重要的角色。这次,我担任的又是一个很次要的角色。我一定毫无怨言,努力把她演好,在表演上争取对自己有点突破……”
罗莎当然要讲话了,她左臂架在椅背上,侧过身来,右手在空中转圈舞着,声音响亮,抑扬顿挫:“说众星捧月,根据这个本子的情况看,有道理。该捧就捧一捧。我是老演员了,就该捧捧年轻演员。可月亮不光是占一个位置,它自己得发光亮。它自己不亮,再捧也不行。你不要怕我这老演员,名演员,没什么了不起,我心甘情愿给你配戏。可你自己要争气。年轻演员要严格要求自己,要刻苦钻研角色。头一次上电影,要集中精力演戏,少掺杂私心杂念,要多听导演和大家的指导……”
这个林虹,真是幸运儿。凭什么一步登天成为明星?哼,也就是轮廓还可以,皮肤可是太苍白,整个人一点都不滋润。自己二十多年前是多么光彩夺目啊。(她眯起眼,目光恍惚地凝视着回忆。她的脸占满了整个银幕,她正仰头梳理着长长的黑发,眼睛里波光般闪露着憧憬未来的光辉……)比起自己,林虹差多了,一点不性感。这样的人就能当明星,真是人种退化。怎么现在漂亮人这么少?自己只要再年轻上十岁,化化妆,能把她们都比下去。腰身稍有些胖,拼命节食,已经瘦下来。脸上皱纹多一些,可以化妆弥补。世上真有返老还童的药就好了,她愿意出一千块、一万块去购买。(她抹上重返青春的美容霜,脸上又漾出明媚。她披着珍珠纱做成的拖地长裙,在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陪伴下款款地走上阳台。阳台被辉煌的灯光照亮着,阳台下是翘首待望的人山人海。看到她,人们顿时沸腾欢呼。五彩缤纷的礼花升上天空。她微笑着对欢呼的人海慢慢招手……)
林虹从第一排站起来,双手慢慢卷着一张报纸,非常谦虚甚至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地说了几句最简单因而也是最得体的话:“我第一次演电影,压力很大。希望胡导演、钟导演,诸位老师多帮助我。”
一瞬间,她又一次感到了(这两天多次感到):自己踏入了一个大名利场。
上卷:第一部分扫描着姑娘裙子下的小腿
夏日晚饭后是热闹的,电影厂的招待所更不例外。
一幢三层的红砖楼房,楼门正中,左右走廊,一个个单间。一楼住着本厂单身的演员和职工,二楼住着外借来的演员,三楼稍稍静些,住着各地请来的作者。此刻房门大多敞开着。男人们站在各自门口,一边撩起背心搧着汗淋淋的前胸后背,一边与邻近门口的人说笑着;女人们叽叽喳喳地商议着结伙去哪儿散步;盥洗间里,最后吃完饭的人哼着小调叮叮当当地敲着碗筷勺;不知是哪个男高音在走廊里引吭高歌,楼上楼下都回荡着歌声,及至高不上去了,变一个尖细的假嗓音,又跌八度落下来,引起一片哄笑。
一层楼的门厅里哄哄笑笑地围着一群人,你想演电影?你能演吗?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现在是冬天还是夏天?你爸爸是男的还是女的?
人圈中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很白净的脸上始终露着痴迷的微笑。她转来转去看着周围的人,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人们的问题。我从小就想演电影,当演员多光荣啊。我想得课也上不下去了,所以老师就不让我上课了。我要当大明星。我知道现在是夏天,不是冬天。你们骗不了我。我爸爸是男的,我知道。我不找你们,我要找导演。我叫胡芳芳……
胡芳芳是个有点精神病的姑娘,半年多来,她几乎每天都要来电影厂,最初人们怜悯她,后来也便拿她取笑逗乐。
“我就是张导演。”一个脸上疙疙瘩瘩的汉子恶作剧地忍住笑,双手交叉抱着肚腹,故作正经地说道,“不信你可以问大家。你唱个歌给我听,再跳个舞,看看你能不能当演员。”
“你真是导演?”胡芳芳睁大眼看着他,“你要选个会唱歌跳舞的演员?”
“是,我要拍个音乐舞蹈片。”
“你骗我……电影叫什么名字?”姑娘将信将疑。
“这个……嗯,要保密。不过,你既然很有诚意,可以告诉你,叫《白色交响曲》。这个片子现在就缺一个女主角,要能歌善舞的。”
姑娘疑惑地看看周围人群,人们都忍俊不禁地要笑,她摇头了:“你骗我……”
“那就算了。”那位“张导演”佯装生气地一挥手,“我再到别处去挑选。”
“张导演,你别走,我唱。”姑娘着急了。
“你唱吧。”“张导演”转过身,稍带不耐烦地说。
“我光唱就行了吧?”姑娘小心地央求道。
“唱完再跳。”冷酷的回答。
“在这儿跳?”姑娘为难地看了看围观的杂乱人群。
“对,在这儿跳。”更为冷酷的回答。
人群水泄不通地围拢了。女人们头挨头,用一种兴奋又多少有些不安的目光看着姑娘,这样参与对一个姑娘的玩耍,她们终有些不安。男人的目光扫描着姑娘白嫩的手臂,裙子下的小腿。对这样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姑娘,尽可以放肆地打量。这姑娘像没筋骨的嫩豆腐,出奇的白。有人被挤在圈中,心含愤懑,这样戏弄一个姑娘,太下作了,真该把人群赶散。起码自己该挤出人群,表示一点抗议,他的身体已经有这动作了,而且感到左右人们的身体立刻配合着准备填补自己的空间了,然而,他到底没动,还是在人群中观看着。
“那我唱了?”姑娘说道。
罗莎对化妆总是不满意,化妆师弓晓艳在她身旁转来转去地忙碌着,她坐在镜子前一百次地摇着头。这是怎么化的妆?脸上贴来贴去贴了半天,还没显出点儿光润来。给我化妆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把脸化得光润点?我的身材、脸型轮廓,样样都还是一流的。她不耐烦了,自己也上着手,同时始终滔滔不绝地和身后的人说着话。
你们年轻演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年轻。可除了这一条,其他就都是劣势。你们要谦虚,要努力学习,要有自知之明。你们各方面的修养都还差得远。当电影明星不是那么容易的。表演艺术是门最深奥的艺术。懂吗?……
她总算基本满意了,总算说了声“OK”。总算用手轻轻按着脸,大声笑着转过了头。
怎么样?还可以吧?再把灯光打上,完全像个三十岁的人吧?像二十多岁?那不需要。这个角色就是三十岁,我不敢化妆得更年轻了,那样就不符合角色了。哈哈哈,好了,弓晓艳,你可以给小秀整发型了。要是化妆技术再高明些,我还要和你们争争角色呢。
这是青年女演员矢菊秀的单人房间,林虹正坐在床上看罗莎化妆。矢菊秀——一个十八岁的舞蹈演员正坐在桌前对着镜子卷头发。今天晚上摄影棚内有罗莎和矢菊秀的戏,一部已快拍完的片子:《青春》。
上卷:第一部分耳朵是生命之树的一片独叶
林虹脸上浮着淡淡的微笑。这位昔日的电影明星真才是没自知之明呢。这就像三十岁的人了?自吹身段好,是减了肥,体重下来了,可老架子还在,整个一个松松垮垮的腰身,毫无年轻女人的柔美线条了。那张脸就像戴了假面具,笑起来粉几乎要一斑斑往下掉。头发上了不少油,表面很黑亮,可内里显出枯老。手才难看呢,皱皱的全是老皮了,能拍特写吗?女人的年轻,就在身段,在脸,在头发,在手。这四样,你哪样像呢?整个是用油、用粉、用薄膜、用服装,再用灯光、用摄影技巧、用各种手段包起来的。艺术搞成这样,有些令人作呕了……
弓晓艳在罗莎身边左转右旋,时进时退。她能感到天气的热,自己身体的热,罗莎身体的热。罗莎周身散着一股子五十岁妇人的汗味儿,还有香水的幽香。她的额头眼角都皱皱的,耳朵也皱了,让人想到一片枯叶,一件老朽的雕刻。不过,耳朵就顾不上化妆了。人是从额头、眼角、耳轮开始老,还有就是脖颈正面。人恰恰是从那些最惹人注目的部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