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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刮进一阵微风,嘉夜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静静地坐在湖边的草坪上,头埋在双臂里,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一个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她诧异地抬头。杜谦永居高临下望着她。
他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投向安静的湖泊,“你在找我?”
“嗯,找了一个上午。”她的声音透着浅浅的疲惫。
他愣了一下,“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是我没有叫你。”那时,他正和那位漂亮的混血学姐在一起,就是她第一次在音乐教室遇见的那位。她不想破坏那样美丽的画面,于是走开了。
杜谦永侧目打量她,看到她的馒头眼,不由皱起眉头,“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嘉夜也转头瞥杜谦永,他漂亮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也不动声色地笑,“你也有熊猫眼了哦!”
杜谦永的手下意识地伸向自己的眼睛,嘉夜忍不住笑出声来,“学长!黑眼圈是摸不到的!”
他的手停在半空,尴尬地拿下来。
嘉夜向前伸了伸胳膊,大呼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知道吗?现在想起来,我觉得你昨天发火的样子蛮帅的。”
“嗯?”杜谦永一怔,“我不是故意要发火的。”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变得语无伦次?
嘉夜咯咯地笑,“学长!你又错了!没有人会故意发火的!那个时候你发火,说明你很生我的气啊!你那个样子,好像突然火山爆发一般。不过……”她面向水面,“这很好啊。长期把怨气憋在肚子里是会憋出病来的,偶尔发泄一下没什么不好,而且我也的确欠骂。”
杜谦永不解地看着她。
《爱神的黑白羽翼》 翱翔的自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1)
“昨天的事,小蔓已经都告诉我了。”嘉夜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其实你不需要那么维护我的面子的。像我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就是要让我出丑让我狼狈才好。”有自尊心当然不是错,但自尊心太强,却会不断伤害到别人。
风停息得不是时候,太安静了……
“我是想跟你说声谢谢和对不起。谢谢你帮我把一切还原,抱歉我以前太任性。”她的语气里带着愧疚。
杜谦永沉默着,从衬衣口袋里摸出那张贴补后的照片,放进嘉夜手心,“我知道,这个……是无论什么都不能替代的。”
嘉夜整个人怔怔的,看了杜谦永好久,又低头看了手中的照片好久——
一分为二的痕迹被弥补得很淡,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掉。
她的心暖暖的。重新找回失落的宝物,尽管上面已经有抹不去的伤痕,却也凭添了另一个人的用心。一个人的用心,也是好珍贵的东西。
杜谦永侧头,望着女孩脸上淡淡的幸福表情,心也不由一颤。
“嘉夜,能给我唱那首胧月夜吗?”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好想听一听那首歌。
嘉夜转头,一脸诧异。
“不是要道歉吗?就用那首歌来道歉吧。”他笑道,“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杜谦永的微笑看得她有点神情恍惚。原来传闻都是真的,这个看似冷俊的少年真的可以既冷酷又温柔。
“可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在这种气氛下,有点怪怪的……”
“我会闭上眼睛,保证不会睁开。”
嘉夜被搞得有点措手不及,杜谦永难得如此坚持。闭上眼睛,面朝湖水的他,表情恬静得像个孩子。
真是,这样还让人怎么拒绝?
她苦笑着,挑了个合适的起音。一开始,声音还有些生涩,但当她在歌声中融入感情,便很自然地恢复到那种悦耳缥缈。
每一个音符,就像在冰凉的空气中戳了一个洞,而她正敞开双臂邀请天堂的温暖进来……
菜园花前 日薄西山
峰稜遍览 晚霞将敛
春风吹拂 仰望天际
黄昏晓月 暗香浅浅
乡间火光 林中绿意
人们闲步田埂上
蛙鸣钟响
夜幕半掩 胧月夜
听呀听呀
闭上眼
听风和星星
唱歌
远远地远远地
遥远的未来
耀眼的耀眼的
释放光芒
所有的所有的
大地之母
都活在都活在
我的心底
杜谦永平静地闭着双眼,第一次,没有昏睡过去,没有中途逃跑,完完整整,一字不漏地听完这首胧月夜。原来竟是这么好听,好听得仿佛不是真的。
嘉夜的声音,同那个他熟悉的声音重叠起来,在他耳畔不断萦绕,萦绕……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的回音也消散进微凉的空气。
“真的很好听。”他深吸了口气,慢慢睁开眼。
“为什么让我唱这首歌?它对你有什么意义吗?”嘉夜小心地问。
杜谦永沉吟了许久。
“我的母亲,以前常会在床边给我们唱这首歌。”他苦笑,“但我每次都困得很早,连一次都没能把这首歌听完。”
他们的母亲,一定是很端庄很高贵的夫人吧,高挑婀娜,肌肤如玉。嘉夜不由联想起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的那种贵妇人形象,心头一阵唏嘘。
“伯母一定唱得比我好多了。”她笑得孩子气。
“我不知道。”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很沉很沉,犀利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我已经无从比较。”
嘉夜困惑地盯着他,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她已经不在了……”
嘉夜瞪大了眼,一阵窒息。微风轻扫着杜谦永脸颊的垂发,一丝一缕地遮掩着他此刻的表情。然而她还是看见了,又在无意中窥见了他眼睛里,那样深的神伤……
十六
秋天在不知不觉中翩然降临。当人们有所意识的时候,树叶已经从枯黄开始飘零。天空告别了晴朗的蓝色,变得不可思议的苍白高远。
早上刚下过雨,人行道上湿漉漉的。女孩穿着洁白的毛衣,淡蓝的外套,还有宽松的草绿色休闲裤,正急急地从路人中穿过。
拐过一个又一个街角,终于在一片开阔的视野里看到那座约定的天桥。她一眼就看见站在天桥上的高帅身影,在众多平凡人中间,他实在显眼得叫人嫉妒。
“对不起!我迟到了多久?”嘉夜一面跑上来,一面抬手看表。
杜谦永淡淡地笑,“你没有迟到,还早了五分钟。”
“哦。”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是你等我。”
《爱神的黑白羽翼》 翱翔的自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2)
杜谦永里面还是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毛线衫,黑白分明,凉爽的天气,搭配着清爽的造型。嘉夜不由看傻了眼。身材挺拔而修长,杜谦永似乎生就适合简单的衣着,尤其是纯白干净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出挑气质。
“为什么要约在这里?”杜谦永四下看着,“如果我去接你,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可那样就不像正常的约会了。”至少……不像她所见过的约会该有的样子。
他愕然,迟疑着开口问,“……嘉夜,为什么接受我的邀请?”
“因为是音乐会啊。而且……”她笑,“是你自己说过要我认真的当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的。”
为什么会接受他的邀请?这个问题她也反复问过自己。
我们只是在拼命想要使这样的关系持久!
每次问起自己,脑海里就会不断回响他当时激动的声音。
其实杜谦永是个认真得离谱的人,尽管他的认真显得有些无的放矢,却让老是对别人敷衍了事的她惭愧不已。
这大概就是她无法拒绝的原因吧,还有便是,她必须补偿之前的不认真。
真是,她何必要在乎什么“名义上的女友”?就如杜谦永所说,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哪样不是名义上的?她为什么就不可以放下那点可笑的虚荣和固执,为什么就不可以当他是个好朋友?
她望着他,脸上挂着诚恳的笑意,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眉毛一皱,一副可疑的样子四处张望。
“你在看什么?”杜谦永不解地看着嘉夜,觉得她此刻的动作有点好笑。
“没有保镖吗?你不是说你出来约会什么的,他们都会随时跟着吗?”
“我记得你不喜欢,所以今天就吩咐他们不许跟来了。”他轻轻一笑,笑容里竟有几分别样的孩子气。
“是吗?”嘉夜夸张地撑大眼,“那我的面子会不会太大了?”没等杜谦永回答,她兀自呵呵笑起来。
杜谦永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而是改口问:“音乐会是晚上,你现在想去哪儿?”
她刚要张嘴,却突然怔住。
说说你想去哪里玩?
多么熟悉的问题!就连那时他随性的语调,连他不正经地微笑的样子,她都记忆犹新。还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刁难的:
我想去“自由”。
于是他便变魔法似的让她插上翅膀,翱翔在蓝色的自由里,尽管,只有那么一瞬……
杜谦永纳闷地看着发怔的嘉夜,“怎么了?”
“……没什么。”她虚弱地笑笑,“我们一面走一面想要去哪儿吧。”
秋。萧瑟的秋。冷清的秋。
他们像鱼一样游荡在冰冷的空气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想要去的地方,还是没有想好。于是只能这么漫无目的地跟着感觉走。
嘉夜不时打量路人,还没有进入冬天,大家的表情就已经像是被冻坏了似的,一句话都舍不得说。弄得她连说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