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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了。”切特克撒说,“他嗓音很高;他应该没有长到遗传基因中限定的高度,要不他就是病了。他刚才说什么?”
此时的翻译显然不能自由发挥;路易斯·桑切斯把原话的意思逐字逐句表达出来,英语和锂西亚语,一字对一字。
“啊,”切特克撒说,“原来他手头还有事。很好啊,也全靠地球人对他的照顾。他不必急着回来。问问他在干什么事?”
“煽动暴乱。”伊格特沃奇笑着说,嘴巴比平时咧得更开了。路易斯这次没办法直译了:因为在锂西亚文化中没有这样的概念。他用了三个复杂的长句,才把伊格特沃奇想要表达的含义和感情表达出来。
“那他一定是病了,”切特克撒说,“你该告诉我的,路易斯·桑切斯。你最好把他送回来。你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
“他没病,他也不会回去,”路易斯·桑切斯小心地说,“他现在是地球公民,不可能被驱逐。这就是我呼唤你的原因。切特克撒,他现在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他正在毁坏我们的社会。我希望你能跟他讲清道理;我们已经束手无策。”
扬声器的背景噪声中又传来了那种不规则的杂音,如同金属摩擦,刺耳又混乱;然后马上消失不见。
“这件事并不像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切特克撒说,“你们没有认识到他的病症。我自己也认识不深,我不是医生。你们必须马上把他送回来。我想我当初把他交给你们是个错误的决定。你告诉他,我以全民公法的名义,命令他回来。”
“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全民公法。”伊格特沃奇听到译文后直截了当地说,“我怀疑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我做事有我自己的原则。告诉他,从他的话里,我觉得锂西亚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他还固执己见,那么我准备作出决定,这辈子永远也不去那个鬼地方。”
“该死!伊格特沃奇──”米歇里斯暴跳如雷。
“安静,迈克,有我就够了。伊格特沃奇,到目前为止,你一直都跟我们很合作;至少你自愿跟我们到这儿来。难道你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好玩?难道你觉得蔑视和侮辱你父亲很好玩吗?切特克撒比你聪明得多;为什么你非得这么孩子气?你就不能好好听他说话吗?”
“因为我不愿意,”伊格特沃奇说,“还有你,我亲爱的养父,你再怎么说都不管用。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愿意作为一个锂西亚人出生在该死的地球上──不过事实无法改变,而我现在已经独立自主,完全可以自由作出判断和决定。只要我高兴,我爱干什么都行,不必向任何人解释我的理由和动机。”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来了。我想听听我父亲的声音。现在已经听到了。我听不懂他的话,不过就你的翻译而言,也不是什么好话。其实也无所谓,反正我不在乎。替我向他道别吧──我再也不会跟他通话了。”
“他说什么?”切特克撒在那边问道。
“他说他不承认全民公法,也不会回家,”路易斯·桑切斯对着话筒说。他手心里满是汗水,话筒在手里滑溜溜的,几乎把持不住,“他还向你道别。”
“那么,再见吧,”切特克撒说,“还有路易斯·桑切斯,我也向你告别了。我犯了一个大错,现在心里充满愧疚。不过已经迟了。我不会再跟你通话了,不管你们这种新设备多奇妙,不用再开了。”
与此同事,一直萦绕在他话音左右的奇怪的金属噪音突然大了起来,变得尖利刺耳,持续了将近一分钟。路易斯·桑切斯一直等着,直到杂音减弱。
“为什么,切特克撒,”他焦急地说,“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我还是你的朋友啊,我对你仍然满怀祝福。”
“我也仍然是你的朋友,也希望你过得好,”又传来切特克撒的声音,“不过我们不可能再通话了。你刚才听到电锯的声音了吗?”
原来那是电锯的声音!
“是的,是的,我听到了。”
“就是这个原因,”切特克撒说,“你们的朋友正在锯倒信息树。”
米歇里斯的公寓里充满悲哀的气氛。随着伊格特沃奇下一次节目播出日期的临近,他们越来越发现自己对联合国的预测是正确的,官方对伊格特沃奇的确束手无策。伊格特沃奇并没有公然表现出得意洋洋的情绪,只在几份报纸刊载的访谈中表露出一些苗头。根据他的话,大家可以隐约猜到他在筹划着某个宏大的计划,在下一次节目中就要付诸实施。
路易斯·桑切斯打心眼里不想看那个节目;但是他无法逃避,必须面对现实。他必须随时保持警惕,随时关注时局的新变化。他以前所学的所有知识现在都毫无用处,但是他心里始终还抱有一丝微薄的希望,事情或许还有点转机。
与此同时,克利弗和他的队伍也越来越让路易斯头疼。不管怎么看,那些人都是人类,都有自己的灵魂。要是路易斯·桑切斯迫不得已采取哈德良七世所命令的驱魔措施──那个措施肯定管用──消失在宇宙中的就不仅仅是一点幻觉了。如果锂西亚被定性为恶魔制造的幻觉,那么现在在那里的几百个人类成员就毫无意义,他们将被彻底放弃。他不相信上帝会宽恕参与克利弗计划的人,但他同是也坚信不疑,绝对不该有自己向他们下达末日判决。如果他们至死不悔当然另当别论。路易斯知道自己已经身负诅咒──但至少不是因为杀人。
唐璜曾经说过,想让他得到救赎,除非手里的朝圣手杖开花。让路易斯·桑切斯去杀人,恐怕比这还难。
但是教皇已经下达了圣谕,他说这是路易斯·桑切斯自我拯救的最后机会,也是整个世界的最后机会。从教皇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也赞同路易斯·桑切斯的观点:世界正处于世界末日善恶决战的边缘──而只有路易斯·桑切斯能力挽狂澜。他们的分歧只在于教义条文,而在这个问题上,教皇绝对不可能犯错……
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撒旦不能创世的理论是错的,那么教皇至上论也就有可能站不住脚。退一万步讲,教皇至上论毕竟不是多么古老的教义,在它创立之前,教皇这一职位早已经过了无数个世代的传承接续。
全是异端念头。路易斯·桑切斯的大脑又变得一片混乱。他无法理清任何一道思绪;各个念头缠绕反复,牵一发而动全身,无从思考。
神哪,救救我吧;把我从怀疑的泥潭中解救出来吧。可是祈祷毫无作用。好像天父背转身去,听不到他最虔诚的子民的呼唤。
有人敲门。“能过来吗,雷蒙?”门外传来米歇里斯疲惫的声音,“他的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迈克。”
他们在保罗·克勒的画前坐下来,垂头丧气,等待着──什么?只能是全面开战的宣言。至于宣言的形式,其实是无所谓的。
“晚上好,”伊格特沃奇在屏幕上说,“今晚我不会再播什么新闻了。不过我们还有更好的事要做,让我们一起来制造新闻吧。这个时刻已经到来,一切都简单明了。我们这些不幸的人,平时只会天天愁眉苦脸地盯着报纸或屏幕,希望借此忘记自己有多么可怜,多么凄惨。现在让我们行动起来,跟你的老板说他是个卑鄙小人,你早就想把他一脚踢开!
“告诉他们,现在就说。先说这句,‘畜生,我不是好惹的!’
“先从我开始吧。今晚,我将首先宣布,我要放弃自己的联合国公民身份,我也不再是掩体民族中的一员。从现在起,我将是一个──”
米歇里斯已经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破口大骂。
“──将是一个不受任何国家和民族约束的自由人,我只按照自己的真理行事。我还不知道这个真理到底是什么,而且我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完全找到,但是我宁愿把自己的生命投入永无止境的寻觅,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安排。
“你们要学着我的榜样。先把身份证统统撕碎。要是他们向你问起你的身份证号码,你就告诉他,你从来没有这玩意儿。其余的话一句别说。警报响起的时候待在地面上。所有人走出暗无天日的地穴,在广阔的大地上划下自己的领地,种上粮食,自己养活自己。我们再也不会回去了。不要使用任何暴力,拒绝任何形式的妥协,采取绝对不合作的态度。我们已经不再是他们管辖之下的公民,没人能强迫我们。记住我们的原则──消极抵抗;记住我们的程序──宣言,反抗,拒绝。
“现在就开始把。用不了半个小时他们就会崩溃。那时──”
一阵急促的嗡嗡声淹没了伊格特沃奇的声音,图像也被一个黑红相间的棋盘格所取代:联合国的应急广播信号切入并覆盖了他们这段广播电视网络。然后,屏幕上出现了那个联合国官员的脸,但伊格特沃奇的脸还在下面隐隐约约露出一点,仔细听的话,声音也没有被完全屏蔽。
“米歇里斯博士,”那人兴奋地说,“他终于动手了。不过他恐怕做过头了。既然他已经不是公民,那么他就不再享有任何权利。我们也终于可以动手了。快下来吧──在他停止广播之前,我们现在需要你。还有梅德博士,让她一起来。”
“去干什么?”
“在无罪申诉[21]的文件上签字。你们现在已经因为驯养危险动物受到指控──只是个程序问题,别害怕。不过你们必须亲自过来履行手续。我们准备把伊格特沃奇关进笼子,他的后半生会在那里面度过。那可是个隔音的笼子。”
“你们正在铸成大错。”路易斯·桑切斯平静地说。
那个官员马上把脸转向他,脸上仍挂着大功告成的喜悦,眼睛里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先生,我没跟你说话。”他说,“我没有收到与你相关的命令,但是就我所知,你已经被踢出门外,跟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