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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剑打了二只长尾山雉回来,见雪儿坐于浣纱石傍,坐盘石漱清泉,颦眉戚戚,教人慕色心动。石剑走到雪儿身旁,聚起一堆篝火,给她冷薄的身躯带来了也许并不重要的外在温暖,但,雪儿已不再蜷着身子。黑夜里就是雪儿最忧伤的时刻,因为,云彩都看不见了。
石剑转烧着山雉,见她心神不定,已明白了一半,问道:“失望么?”此时此刻,也许伤感已不能再使雪儿流泪了,无力地点点头,道:“本以为能找到飞哥的,谁知道他们都在骗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都不愿帮我呢?”石剑道:“我愿帮你!我深信,云飞一定还在世上!”
雪儿一望石剑,他的眼神冷俊而率直。雪儿不敢与他视线相对,转过头,闭上眼,感到眼泪流在心里,湿湿的。石剑道:“谈谈云飞吧。”雪儿道:“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石剑道:“如果一个男人太优秀了,跟着他不一定会幸福。”雪儿问道:“为什么呢?”石剑道:“磨难会多,磨擦也会多。”雪儿道:“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与他共处不过几年,如今他就离我而去,生死未卜。只是,我与他之间从未有过磨擦,我们是真心相对的!”石剑道:“时间最能证明一切,他对你是不是专情,过些时候就能明了。”
雪儿不愿别人讨论云飞对自己是否真心,在她心里,云飞的专情是勿庸致疑的,念着石剑搭救之情,便转过话头,道:“谢谢你救我!”石剑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这句话。”雪儿吃了一鲠,道:“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对了,你这么年轻,剑法却绝顶高超,是怎么练成的啊?”石剑道:“绝顶倒谈不上。我小时候被师父扔进一个地窖内,里面有好多凶鸟,四周都伸手不见五指,我只带有一把剑,鸟儿很饿,都来啄我,为了生存,我只有将它们一一杀死,然后生吃它们。”雪儿吓得直咬手,生吃鸟禽,就是想起来都会作呕。石剑继续说道:“每日如此,鸟儿越来越多,多得数不清。我知道,这是一种会复仇的鸟儿,你杀了它们的同类,它们就会四处召唤兄弟姐妹来报复你。如此淬锻炼钢,便得一身好剑法。”雪儿身子发战道:“照这种方法练剑,我宁可不练。”
“是么,也许,我就是一个奇怪的人。”石剑迷望着江水,人道谁无烦恼,风来浪也白头。雪儿道:“你总是将自己封在茧内,不与人接触,你教别人如何能了解你?”石剑无语,抬头望天,沉默了好一阵子,道:“这个世界,白天看上去一片白茫,黑夜就一团漆黑。”雪儿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剑吸进一口气,吐出两个字来:“单调。”
雪儿道:“也不尽然,你看,天上的星星好漂亮,就象一粒粒宝石镶在冥空上。”石剑把仰望月儿的眼神转到雪儿脸上,道:“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他说得真情毕露,雪儿听得脸上发烫,捂着脸庞,想藉凉手降烧,谁知,手儿不但不凉,反而还渗着汗粒。
在雪儿的坐立不安中,石剑的思絮已飞跃时空,忆起了一次与师父对坐在篝火前,师父道:“人生就像这堆篝火,越烧越旺,然后渐渐熄灭。”突然,空中电闪雷鸣,师父问道:“你在闪电中看到了什么?”石剑昂首答道:“我什么都看到了!”大雨落顶打下,两人毫不躲闪,闭上眼各酌其思,篝火已灭,人心已炽。
山雉的熏香味把石剑从冥想中牵回,雪儿扯下一只肉腿递给石剑,石剑接过,脱口说道:“谢谢!”
…………
一霎那间,石剑的心跳停止了,“谢谢”这两个字是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难道,一个人真能转变另一个人么?
雪儿看着他,慧心地笑了,石剑终于恢复成每个人出世时所具有的旷达恬静的本性。石剑只是皱着眉头。
雪儿决定就在这儿休憩,她爱听摇摇荡荡的波涛声;石剑也有此意,他爱听沁人心脾的风声。在星月光泽的披洒下,雪儿躺在厚厚的草垫上,与白天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件绿衣。石剑守着篝火,不嫌其烦地添柴,不愿看到它熄灭。
好美啊,星点下斜欹着一朵睡海棠。不知谁在月影下徘徊,眷怜着摸不着的情感。寒冷的名字,寒冷的心情。
月──未圆;风──无限。
且说云飞一行三人坐了数日青翰,将至鄂城樊口,在江浜旁的酒店前落脚。李祥体质不佳,吃不消船上的颠簸,一直晕船,待下碇登岸,整个世界方才从旋转中恢复平静。酒店搭在水面上,用几根粗木撑着,几支跑货的艚子系在桩上,艚子里装满了武昌鱼,店里的生意也在旺季,不少客商谈笑风生。
待云飞一行人系马喂料,入内坐定,店小二甩着毛巾,招呼道:“三位客官可是外地人?”云飞道:“正是。”罗彩灵道:“你这样问,可有什么好吃的特产么?”小二道:“姑娘聪明,到咱这里的客人都为吃鱼而来呢!”李祥在行舟上食了几日鱼,满嘴都是腥味,叫道:“怎么又是鱼!不要,不要!”小二道:“咱这里的鱼在别处可吃不到呢,客官打听打听,‘清蒸鳊鱼’的美誉哪个不知!”李祥听得一愣,他待在武昌日久,尝闻清蒸鳊鱼的美誉驰名,只无口福鉴尝,此时耳朵生香,脸面上顿时晴天大好,夹打着筷子,连连叫道:“这鱼好吃!快上,快上!”小二问道:“要几盘?”罗彩灵道:“先上三盘吃吃看。”
云飞自打在武林大会上一捅,倒把天给捅了一个窟窿,顷刻间名满江湖,天下唯他称道。三人行在路上,武林中人莫不谈论“螭遢狂侠”这四个金匾大字,在这小酒店里,又听得一窝人吹嘘道:“那螭遢狂侠可真是当代神侠,武林大会上与少林住持净觉大师对掌,净觉大师你们应该都知道罢!”“知道,知道。”“他就那么伸手一摸就把净觉大师给摸跑了!出战以来,所向披靡,这派那派见他如老鼠见猫;昆仑派的玄圃七星阵不过是小菜一碟;就连逢憷燕子杨涛也不在他的腔子里面!”
这些话儿云飞实在是听得耳中起垢了,李祥与罗彩灵却在闷笑,欢乐之时,清蒸鳊鱼已端了上来,香气馣馥,使人未尝而嘴先羡。只见盘中美味头尖而小,颈短尾缩,背脊宽平,身体侧扁,鳞细。此鱼出自百里梁子湖,逢涨水季节,百转千回游到长港的出水处,那地方却两边进水,一边进来清澈的港水、一边又进来浑浊的江水,如此交融的两种水都要过它肺腑、流入经脉之中,故而肉味特别鲜嫩。
轻抿一口,白泽的鱼肉与咸咸的酱油相互渗透,整个口腔里的唾液都为之焕然一新,口水不自觉地涌出许多,闭上眼睛领略,飘飘然的,如仙者升天。细细咀嚼,好像有无数根嫩嫩的草茸茸缠着牙齿,软软的,正是肉肥而不腻,味甘而不燥,润滑爽口,浓郁的香味仿佛舌头都能闻到,钟爱得让人嘴都舍不得张开,真想将这份清香深深款留住。
云飞与罗彩灵各食了两盘,李祥可不含乎,一连舔干了十个盘底方休。云飞笑道:“似你这般凶吃,就不怕上膘么?”李祥反笑道:“鸟为财死,人为食亡嘛!趁我还活着,就不能荒费了这张肚皮,我死也要作个饱死鬼。”云飞笑道:“你真是有够烂的了!”罗彩灵也笑道:“李祥的话虽然说得一塌糊涂,不过,我倘若也有他这张大肚皮,也要作个饱死鬼才休呢!”云飞笑指道:“虾子出对子。”
小二见李祥捧本店的场,心里高兴,问道:“还有神仙汤可要否?”“要要要!”李祥想都不想就答了一声,笑咪咪地对云飞与罗彩灵推荐道:“用武昌鱼的刺熬成的汤不仅喝起来回味无穷,还可以解酒呢!”云飞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膳食大师呢。”罗彩灵低头瞧着李祥的肚腹,笑道:“肚子大得都能下鱼籽了,还能喝汤呀!”李祥伸出舌头,道:“如果我能下鱼籽,那可就发了!”三人顽笑了一回。神仙汤端上后,云飞和罗彩灵各呷了几口,味道的确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李祥吁着饱气,道:“再装不下了,再装不下了!说真的,俺真想抱着这条鱼睡觉!”小二在一旁听得大笑,笑过又乐极生悲,叹道:“三位此时还有口福,待元兵不日袭来,想再尝尝就难罗!”
云飞本在乐处,听了这话,脸色不禁黯淡下来,望着远方,念道:
“烟光摇缥瓦,望晴檐多风,柳花如洒。锦瑟横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倦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裙,自惊腰衩。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模样,归来暗写。”
李祥道:“你一个人念得什么鬼经?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云飞道:“我适才念了一首词,其意为作者吊念闺犯之苦。”李祥问道:“是男人写的还是女人写的?”云飞答道:“男人。”李祥道:“这首词既是写闺犯,为何出自男人之手?”云飞道:“你哪里能明白其中的苦处!天下棼乱,文士沉沦,作者乃是借闺情而寄其忧思。”李祥道:“我且不管作者有什么忧思,我听说诗人们作诗词的动机都源于亲生经历过的某些难以忘怀的事情,这首词可有什么故事没有?”罗彩灵一直托着腮梆子,等着听故事。
云飞望着江水,道:“这首《三姝媚》的确有一个凄婉的故事。”顿了顿,道:“作者与一妓女相爱,后因故而久别。妓女对作者生了真情,日日盼归,望重续旧弦;可是,人面却只能长存于心梦,似刀的感情将她折磨至死。许多年后,词人重访旧好,锦瑟犹存,弹琴人却已溘世,后得之她为己深情憔悴,惋悔不止,随即写下了这首真情明溢的悼亡之词。”叹了一声,道:“每次读来,心情便又沉郁一分。”罗彩灵托腮的两只无名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