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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嫣然叹道:“可惜清姊到了蜀郡去,否则这一刻就更完美无缺了,真希望夫君大人永远不用出征,离别的滋味真不好受。”
秦军法纪,出征的将士均不可带同妻妾,故出征是所有妻子最害怕的事。
项少龙想起战争的残酷,深深叹了一口气。
乌廷芳移了过来,坐入他怀里,搂上他脖子道:“少龙今趟爽约,邱日升必振振有词,会说你怕了他呢!”
纪嫣然情动起来,到了他身后,伏到他虎背上去,柔声道:“只要见过我们大将军百战刀法的人,只会认为邱日升不知行了什么好运呢。哼!我纪嫣然已对国兴手下留情,这些人仍不知感激,夫君大人若往武士行馆时,嫣然也要去!”
项少龙豪兴大发道:“那不若就明天朝会后去找他算帐吧!”
乌廷芳和赵致同时叫好时,纪嫣然“哎哟”一声道:“要晚点才行!储君要人家明天到王宫教他读书,唉!清姊不在,只好由嫣然顶替。听说清姊对储君是很严苛的,但我却是不行!要我板着脸孔实在太辛苦了。”
项少龙这才记起她也被封了作太傅。
同时心生感触。
小盘虽没有表现出来,但事实上他对亡母妮夫人的思念,是深刻之极的创痛。
故而极需代替的对象,先是朱姬,按着是琴清。现在则是纪嫣然了。
否则以他现时的才智,那须旁人来教他读书呢?
乌廷芳吻了项少龙的脸颊,香软的红唇,虽只蜻蜓点水的一触,已令他舒服心甜得直沁心脾,只听这仍像少女般娇痴的美妻子柔声道:“项郎知否清姊在巴蜀有很大的生意,清姊对赚钱是非常有本事的。”
项少龙对琴清的出身来历一直很模糊,只知她是王族的人,大讶下追问起来。
此事纪嫣然最是清楚,答道:“清姊本是巴郡大族,其祖得丹砂之穴,可作药物和染料之用,故累数世之积,到清姊时琴族已成巴郡的首富。秦人为与其修好,遂以王族显贵向清姊提亲。却想不到丈夫婚礼刚成,便要领兵出征并客死异地,清姊为了躲避其他权贵的纠缠,返回巴蜀,主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到储君由赵返秦,方在华阳夫人提议下,返回咸阳,作了储君的太傅,更遇上你这多情郎君,致再陷情关。”
项少龙这才明白琴清的身分地位为何这么超然,不但因华阳夫人和小盘的宠信,更因她在巴蜀有家族作大靠山。
正如李斯所说,对巴蜀这种地方势力庞大的特殊地区,只有采怀柔的政策才行。
同时亦明白了她为何与华阳夫人这来自楚国的美女关系如此密切,皆因巴蜀地近楚境,像琴族那种富甲一地的大族,自然与楚王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娶得琴清,不但可得到这千娇百媚的人儿,还可得到她庞大的家财,问谁都眼红。所以琴清才不敢公然和自己相爱。
即使琴清之嫁来咸阳,成为王族,底子里仍是一项充满政治味道的婚姻交易。
神思飞越时,乌光来报,国兴来找他。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走出亭外,抱起项宝儿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后,才交给田贞,往大厅去见国兴。
正在喝茶的国兴见他来到,竟跪了下来连叩三个响头,吓得项少龙忙把他扶了起来,心中明白道:“国先生折煞项某了。”
两人坐好后,国兴苦笑道:“今趟卑职来此,本是不怀好意的。”
项少龙心知肚明他有投诚之意,但已学晓了不轻易信人,微笑道:“副统领是否奉邱馆主之命来寻我项少龙晦气呢?”
国兴显然和邱日升在拗气,冷哼道:“他凭什么来找大人晦气,今天大人因朝会迟了,他表面虽装出不满状,其实谁都看出他是如释重负,还趁机和蒲鹄溜了到郊外打猎,我们都知他是怕项大人会寻上门去。看过项大人的百战刀法后,谁还有胆量来捋项大人的虎须?项少龙讶道:“那他为何又着你见我?”
国兴愧然道:“实不相瞒,我们本都是暗中为二王子出力的人,行馆的开支亦是由蒲鹄暗中支持,否则没有了阳泉君,早关门大吉了。但表面上却不得不依附内史大人,吕不韦数次要取缔行馆,都由内史大人一力架着。”
又叹了一口气道:“吕不韦很有办法,把我们的武士大量吸纳了过去,又明里暗里表示朝廷不会选用我们训练出来的人。累得我们银根短缺,到缪大人关照我们后,行馆才略有起色。”
项少龙知他不明白自己和缪毒的关系,故说到缪毒时,语气尊敬,小心翼翼。
在目下的情况,他当然不会把实情透露给国兴,点头道:“国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国与再扑跪地上,叫道:“国兴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项爷的事,又曾以卑鄙手段伤了荆爷,罪该万死。只希望以后能将功赎罪,为项爷尽心尽力办事,死而无悔。”
有了伍孚的教训,项少龙再不会因对方几句话而尽信不疑。先把他扶起来,通:“国兄有话好说,再不要如此了。”
国兴激动道:“自那天纪才女手下留情,我国兴已想了很多天,现在咸阳城谁不知项爷义薄云天,薄己厚人,项爷请让小人追随你吧!”
项少龙苦笑道:“原来我的声誉那么好吗?”
国兴道:“项爷两次有机会当丞相都轻轻放过,又提拔了李斯、桓奇和昌文君,对由邯郸随你来的旧人恩宠有加,义救燕国太子丹,豪事义行不胜枚举。我们早心中有数。只因被私利蒙蔽了眼睛,但纪才女那几枪使我完全惊醒过来,只望能追随项爷左右,再不用整天与人勾心斗角,更不用愁明天会给那个人出卖了。”
项少能认真考虑了一会后,点头道:“好吧!我便如你所愿,但记着我绝非可轻易欺骗的人,若发觉你有一字口不对心,立杀无赦。”
国兴大喜,扑往地上。
项少龙让他叩了头后,命他坐好,道:“刚才你似乎有些话想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国兴柙色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这些事我完全是凭一些迹象猜测出来的,因为我尚未有资格参与杜璧、蒲鹄和馆主他们的密会,可是有很多事却须交下来由我们去做,所以才给我猜了个大概出来。”
项少龙是经惯风浪的人,淡然道:“说吧!”
国兴道:“他们应订下了周详的计划,好让二王子取储君之位而代之,关键处仍在东三郡,蒲鹄虽是秦人,但一向在秦赵间左右逢源,加上家族势力庞大,又分别与赵王室和我大秦王室通婚,放在两地都有根深蒂固的影响力,若非他大力支持,二王子亦不能到那里落地生根。”
项少龙恍然大悟。
就像异人是吕不韦的奇货,成乔就是蒲鹄这另一大商家可居的奇货了。
当年谁都想不到小盘可回来霸占了成乔的储君之位,所以蒲鹄、杜璧、阳泉君等一直全力巴结秀丽夫人和成乔。
岂知小盘成功离赵返秦,立时粉碎了他们的美梦。
初时他们可能仍不大看得起吕不韦这商家,到阳泉君被吕不韦害死,才知形势不妙,但他们亦无法转舵,而唯一的出路就是助成乔把王位夺回来。
若小盘的朝廷稳若泰山,他们当然难有可乘之机,偏是日下的秦廷分裂成储君党、吕党和缪党三大势力,互相倾轧,于是蒲鹄等就蠢蠢欲动。
国兴续道:“蒲鹄最厉害的手段,就是勾结现在赵国炙手可热的大将庞爰,我虽不知详细情况,但听馆主的口气,庞爰正秘密连结三晋、楚人和燕人,以破吕不韦和田单的秘密结盟,同时助二王子登秦王位,而可以想像的,是杜璧必须在咸阳制造一场动乱,若吕不韦有异动,那就更好了,因为那必会引致秦国军队的分裂,那时定会有将领投往二王子的旗下去,配合赵人的支援,声势就大大不同了。”
项少龙暗感自豪,自己早先的猜想,正是和现在国兴所说的相差不远,只没想到庞爰正密密筹备另一次楚、燕、赵、魏、韩联盟的密谋。
同时亦暗自神伤,李园、龙阳君、太子丹虽和自己称兄道弟,但在国对国的情况下,一点个人间的私情都不存在。
现实就是那样残酷的了。
国兴沉声道:“要制造一场大乱,最佳莫如把项爷刺杀,那时人人都把账算到吕不韦的身上去,后果就可以想见了。”
项少龙微笑道:“想杀我的人绝不会少呢!”
国兴正容逋:“项爷切勿轻忽视之,蒲鹄和庞爰筹备良久,在各地招揽了一批奇人异士,又集中在赵国训练刺杀之术,现在正分批潜来咸阳,其中有三个人就是由我亲往接应,都是第一流的好手,其中一人叫‘赤脚仙’寇烈,乃楚墨近二十年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只看他竟穿上鞋子,便知他抱有不惜殉身以刺杀项爷的决心。”
项少龙倒抽了一口凉气,若整天都要提防这样一批死士来行刺自己,做人还有什么乐趣,问道:“蒲鹄那个歌舞团,是否亦暗藏刺客呢?”
国与道:“应该是这样了,不过我所知有限,故并不太清楚。”
项少龙道:“你接应的那三个人,现在是否仍和你保持联络?”
心中同时感到,楚国肯派人来参与这趟刺杀自己的行动,必领得李园同意,那岂非李园也要杀他吗?顿时心中不舒服起来,再不敢推想下去。
但忍不住又猜想起来,李园要杀他还没有什么,若龙阳君也要杀他,他项少龙使很难消受了。
或者此是各地剑手的个别行动吧!
国兴答道:“掩护他们入城后,他们便自行隐去。”
顿了顿又道:“我们的行馆亦来了几个生面人,当了馆主的贴身随从,看来都是隐藏了真正身分的高手。”
项少龙暗叹这就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秦人成了东方诸国的公敌,在战场既讨不了好,惟有潜进来搞颠覆,这类事古今如一,并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