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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承,从无擅改。小儿登云虽生小有才,所作半越规过矩,忘了祖宗家训,每以风流倜傥白命不凡。治生亦曾痛加捶挞过几次,-犹以为童性所致,稍长当明大义,即知己前之非。孰料愈趋愈下,前岁与祝道生为一妓女相争,连功名性命都付之度外,那祖宗成法更不足念,闹得身败名劣,合省皆知。虽蒙国恩深重,复其官职,窃恐前此之瑕终身难濯,治生至今言之尚津津汗下。治生不幸,生此不肖畜生,将来死后有何面目见我祖宗?‘教子无方’此四字难逃其责。若论治生屡次姑容,亦因他年弱冠以外,当存其体面,庶几自愧,一洗积习。不意今日仍蹈前愆,公然欲娶此女来家,外人固议论这畜生前番弃名背训,不过因一妓女,亦要责治生纵子不仁,难为人父。况由高祖至今,从未娶过青楼入门,今一旦改背祖训,治生已年过花甲的人,难不成为这畜生受那狼败的声名么?而且媳妇新娶才及数年,又非不育,可知纳妾一节,更屑不合。既然此女愿嫁这畜生,他亦有心于此女,定然盟渝白首永无更改。据大公祖所言,他们并非为好爱上起见,断不争乎迟早,何妨姑待几年,倘媳妇不能生育,畜生又应当纳妾之年,那时即娶此女为妾,治生再无话说。非是治生有意敢方大公祖之命,此等违背祖宗之事,治生宁可负罪于大公祖前,绝难从教,千析勿怪。大公祖诚悫是尚,治生久经钦佩。遥想大公祖深赞此女,定见不错广无如治生有此一节苦衷,适已申明,谅可恕治生偏执之咎。”
小儒来时是一团高兴,纵然祝公不允,尚可婉转说合。不料祝公侃侃以大义为辞,不独痛骂伯青不肖,背了祖宗遗训,连自己都暗暗责备在内,不禁满面惭沮,坐立不安,遂讪讪的起身作辞。祝公亦不相留,送出堂阶,见小懦上了轿,方回身入后,细细告诉祝老夫人。又深恼小儒这些不经的话,也不应对我说,越想越气。适值伯青上来请安,祝公见了他不由火发,喝道:“你这玷辱宗祖的畜生,你自作自受,被人议说却也罢了,又带累我担不能教子之名。从此我也不愿见你这种不肖畜生,以后不许到后堂来,还不快滚出去。”伯青摸不着头脑,吓得唯唯答应,急忙退出。祝公犹自拍桌大骂,多亏祝老夫人再三劝解方止。
伯青回到外书房坐下,呆呆的细想,何故触怒父亲如此气恼?有生以来还未曾受过今日这场喝骂,即将祝公贴身服侍的小童暗地叫出细问,方知小儒来见父亲,欲说合畹秀的事,是以父亲迁怒于我不肖。心内暗暗作急道:“不好了,今日父亲既明知此事,执意不行,连小儒乃父亲平日极相信的都怒怪在内,尚有何人敢向父亲前提及,岂非我与畹秀今生今世再不能聚合了?况又因此伤了父母之心,更非人子道理。”急得五内如焚,倒在榻上,纷纷泪下不已。晚饭也没有吃,待至初更,悄悄偷回自己房内,又被素馨小姐明讽暗谏的数说了一番,分外羞愧无地自容,不言不语衣睡倒。
次日,又不敢去见祝公,只得推病在房。一连数日不出,素馨小姐生恐丈夫急出别故,背地去禀明祝老夫人,请了医家来诊视云;是肝郁冲动心火,刻虽未发,怕的久闷则病倒费治,当开了一帖平肝清心的药。素馨又多方婉款劝谕,伯青本来无甚大病,服了两帖药自然痊可。
单说小儒回转衙门,怏怏不乐,既未联合伯、畹的终身,又无辜受了祝老一顿怄气,真正是那里说起。好在我已尽力做到,伯畹两人也难见怪,即是在田,者香前我亦有辞可对。他们,只好去怨祝老古板不近人情,却怪不到我身上。
过了一日,双福回来说小凤已送到苏抚衙门。“云大人甚为欢喜,先着家人回来道谢,随后还有信至。次日即收了玉梅姑娘作大小姐,并请酒通知各家亲族,又唱了两天戏,大为热闹。说二老爷联姻一节,悉听老爷主裁,就是明年春闱后再议。后来又说到聂家的话,请老爷赶紧去与祝老大人商量,都宜尽力调停作成其事,不可忘却”。小儒冷笑道:“还提他什么呢!我再不能拚付老脸去碰祝老儿钉子,只好由他罢。该数他们是婚姻,日后都有成局。我决意不管这事了。”你可去对王氏如此如此的说,“叫他不要与慧珠知道,怕的他急出意外支节,缓缓的另寻别样方法罢。目下热上赶热,话又说老了,却不好办”。双福答应退出。来到聂家,将王氏唤至一旁,告诉他祝家不允的话。“我家老爷嘱咐你,不用绐你大姑娘晓得,要紧”。
王氏听了忧形于色,嗐气道:“双二太爷,你还不知道我家这个宝货,只有祝少爷在心内,自从祝少爷进京,他终田非睡即哭,病不脱身。好容易如今祝少爷回来,才见他有了笑容。这几时祝少爷常来与他谈谈说说,连脸上肌肤都好看些。若听了这个信息,他的性子又烈,还了得么!只怕命都不要了。好双二太爷,请你回去代我求求你家火人,还要设个方法说合此事,当可怜我女儿的性命。俗语:救人须救彻。保佑你家大人世世公侯不绝罢!我女儿若有点长短,这条老命也是没有的。”双福点头应允,作别回衙销差。
王氏送出双福,回到房内呆想,顿添了一肚子的愁烦。晚间悄悄请了二娘过来,与他商酌,又谆嘱女婢使役人等,“不可走露半点风声与大姑娘知觉,这件事不是当耍的,有几条性命在里头呢!”
不言王氏与二娘在房内私相议论,相巧慧珠吃过夜饭觉得胸口有些饱闷,即到院落内走动走动。仰头看见天上一轮明月,光辉四射。又记挂起伯青近日何以不来,屈指有七八日了。心内思思虑虑不觉顺步走出耳门,从王氏窗外走过,猛听得里面唧唧哝哝的说话,侧耳细听原来母亲与二娘谈心。想道:“母亲平日吃过饭即要睡下的,今日出了什么大事;这时候尚与二娘谈说,其中必有蹊跷。”站定脚步,屏气静听,只闻二娘叹了声道:“这是那里说起,偏偏好事多磨,又生出支节。可恨祝老头儿为何这般古怪,一点世情不通,难道与自己养的儿子别气不成?殊不知我家那人知道,固要急煞;你家那公郎若晓得其事不成,也要急出个三长两短,据闻目下已生起病来。”王氏道:“他那一班姊妹们,都不似他的终身如此扭难,偏又他的性情古执,说到那里即要做到那里,若是别人还望可以通融,他是不能的。而今只盼陈人人设法挽回,这一着儿如再不成,亦是前生注定的劫数,却也没法。”
慧珠句句听得明白,分明说的是我与伯青之事,小儒已与祝老言过,未能应允。又说伯青有病,可见祝老不但不允,还不知说出多少难听的话。又不知祝老怕他儿子仍恋着我家,竟不许他出门,不然伯青也不至急出病来。想到此处,那心内好似浇下若干油儿醋儿,一时两眼昏沉,目前金蝇乱撞,天旋地转起来。赶着转身回房,才进了房门,不禁失声“哎哟”,一口血直冒出来,眼前一黑,一交栽倒。吓得房内伺候的使婢,飞风跑过扶起慧珠,连问怎样?问了数声,全然不应。众婢这一吓非同小可,七手八脚的抬起慧珠,放平在床上,围着喊叫。又忙忙的分头去一面告诉王氏与二娘知道,一面去送信小怜。未知慧珠可能苏醒过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听密语伤心惊恶梦悟往事矢志得真经
却说聂慧珠私地听得他母亲与宋二娘说话,知道祝公不允,伯青又急出病来,顿时一急昏晕过去,吓得众婢忙来告诉王氏。
王氏正同二娘商议,“这件事仍要去求陈大人从中设法,救我女儿,除了他找别人更是没用的”。忽闻使婢来说,慧珠晕了过去,现在不省人事。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忙的与二娘到后面房内,众婢正围着乱喊乱叫;小怜得了信也赶紧过来看视,房中站了乌压压一地的人。
王氏分开人众,见慧珠目闭唇关,面如白纸,直挺挺睡在床上。王氏走近一摸,四肢冰冷,不禁抱住慧珠痛哭,一声儿一声肉叫了起来。二娘与众婢也慌做一团,毫无主意,惟有帮着王氏一哭而已。倒是小怜有点定见,止住众人勿哭,叫使婢取了开水,扶起慧珠一面抹着胸口,一面将开水慢慢由口内灌下。好半晌,听慧珠肚内由下响了上来,“哼”了一声,始苏醒转过,又“哇”的一声,奔出一口紫血。王氏、二娘不约而同,念了一句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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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珠睁开眼来,见众人都站在床前,问长问短。王氏道:“你好端端的为着甚事晕过去,此时心内觉得怎么,可要请了医生来看?”慧珠摇头含泪道:“竞可不必,随他天上神仙,华陀再世也难医我这冤业病。我只好过一日算一日,你也白疼了我一场。”说毕,滚滚泪落,哽噎着倒身朝床里睡下。王氏听了倍觉伤心,分外不解他说[的]话。二娘心中倒有两分明白,扯过慧珠贴身的一名使婢细问如何晕绝?未晕之前是怎生的?那使婢道:“大姑娘吃晚饭时说胸口饱闷,起身到天井内看月玩耍。后来即至前进去,想是到奶奶那边。过了半晌,忽然急急回来,进了房一声‘哎哟’即晕倒在地。连我们也不晓得为的什么事?”
二娘闻说恍然大悟,对王氏道:“多分我们在房内谈的话,被他听去了。”遂走近床前道:“呆孩子,你可不要多心多虑的,你既听了我们的私话,料也不能瞒你。虽然祝老头儿咬定不允,他亦是别着一口气,终久都要随和的;又有陈大人从中极力调排,不过迟早些,’不怕他不行。他当真忍心看着他儿子船沉么?况你深知祝少爷脾气,你既着急到这步地位,遥想祝少爷见他老子不允这事,也不知急的什么样儿,现在已生起病来,难道祝老头儿只有一个儿子,不担心么?必要后悔的,乘他后悔的时候,一说必成。你是个聪明人,我说开了你该明白,切不要自己呆气,作践自己的身体。”
王氏在旁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