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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眸,他手上仍小心翼翼地捏着:“你想我是谁”
女子嘴角隐隐噙了一丝笑,却听他继续道:“你需要我是谁,我便可以是谁。”
你喜欢糜子仲,糜竺可以回来,你厌恶李世民,李世民可以死去。
…
女子沉默,半晌一声轻笑,忽然一脚踢开他握着她雪白足尖的手,猛地扑进他怀里。
她抱着他的脖子,泪如雨下,轻声呢喃:真是个呆子,五百年来一丝长进都没有。
他的身子僵了僵,轻轻挣扎了下,却使她搂得更紧。
女子抱着他哭了半晌,才发现他的僵硬,不禁撑开段距离道:“你在躲我?你嫌弃我和苏糜有个孩子?”
他苦笑着摇摇头:“你便是与他有十个孩子,只要你的心在我这,我便知足。可……这么些年来,你的心……又在哪?”
半晌,回答他的,是一个邀请:“你今夜莫回去了,就在这里歇了吧。”
夜半,女子从他臂弯中张开眼时,落入视线的是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和睡梦中仍紧紧抿着的唇。她从他紧拥着她的臂弯中抽出一只手来,用小指轻轻描着他眉眼。
窗外夜莺三啼,女子披衣起身,行至院中,见一彩裳女子跪伏于地道:“参见娘娘。”
女子在石凳上坐了,淡然看着地上的玄女,冷冷道:“玄女,你夜半来此,是为何事?”
玄女跪地不动,半晌抬头道:“娘娘,恕臣冒犯,娘娘六月前曾吩咐玄女,若有以娘娘自居者,须得出示九十九颗定风珠为凭,否则……”
女子一愣,随即冷笑道:“否则如何?”
玄女咬了咬牙:“否则,立斩。”
那女子道:“天界与妖界于天柱久争不下,九十九颗定风珠已尽数被我用于稳固天柱。怎的,你要因此斩了本宫吗?”
玄女听后,自地上慢慢站起,身后九条彩练在夜空下熠熠生辉:“若是真的娘娘在此,玄女自然不敢,可娘娘于半年前才入虞渊沉睡,你既没有定风珠为凭,便是奸人假扮,那便就休怪玄女不留情面。”
说话间仙气暴涨,彩练化作七彩利刃朝着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的女子招呼去。
那女子也算好气魄,见此只是伸手拂过额前一缕发丝,眼光朝身后飘了飘。
果然彩练还未近她身,便被一柄长剑尽数挡下。
李世民身上女娲石神力充盈,将女子挡在身后,沉静道:“你想碰她,先杀了我。”
☆、第六十五章 梦情百转上心头
风吹过树顶,沙沙之声不绝,玄女身前彩练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多。
转瞬之间,不小的院落里就好似被一层层彩绸包裹了起来,遮天蔽日。
彩绸之下,曾经的战神娘娘终于收起了她那狗腿打杂的模样,对挡在女子身前的人训斥道:“你一切都是娘娘所赐,难道今日为了这个假冒的东西,要与娘娘为敌吗?”
这话说完,玄女也觉得有点多余。要说眼前这位和娘娘,还真是一个脾气秉性。
于是此刻她眼前,和娘娘一个脾气秉性的李世民,非常坚定地选择了一条光明的大道:不解释,不掩饰,不理你。
此刻战场上砍下无数人头、打下这半壁江山的长剑横在胸前,剑身上神力充盈,他是铁了心了。
玄女这几年在凡间,别的没学会,自尊是渣渣这事她还是懂了的。从女娲石到苏糜,这几年招惹她的都是她打不过的,好不容易有个她打得过的李承道,还没等到她出手就认输了。
没有自尊的玄女今夜决定搏一搏,倒不是为了争回点自尊,而是实在不能辜负娘娘的嘱托。
一柱香后,下了大力气决定搏一搏的玄女,看着满院铺到她脚踝高的彩练碎片,跺了跺脚:“李世民你这个混账!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被妖怪迷了心窍的蠢货!你是瞎的吗?娘娘她为了你,多少次连命都不要了,她老人家一位从来凌驾于三界之上、众生连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的上神,为了你,这五百年来颠沛流离,吃尽了苦。你呢?你是怎么对娘娘的?你倚仗的是什么?”
躲在树林里被两人打斗吸引来的小地精们都抖了抖:玄女娘娘,咱们原来以为天上的神仙说起话来都是慢声细语文质彬彬的,咱们错了!
玄女骂到关键时刻听到身后唧唧喳喳,不耐烦地一挥手,将方圆十里的精怪轰了个干净。她转过身来,看着月光下他满面迷茫,妄议上神者死,她今儿就议了:“李世民,你仗的,不过是娘娘她爱你!”
这句话说完,连玄女自己都惊了,这个念头这些日子存于她心头,就好像一座五指山一直压在她身上,她知道山在那里,却一直扭不过头去确认。如今才明白,原来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看清楚了。
李世民身上一震,手中长剑反射的月光在玄女脸上晃了晃。
晃得玄女不但自尊没了,连自信都有点不满,才听他笑了起来。
李世民很少笑,他笑也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勾勾嘴角的笑,就算是真的心情愉悦,也最多就是微笑。自玄女被派去跟着他以来,他就很少心情愉悦,所以一般都是冷着一张脸。
玄女从没见过这人如此不要命地笑。
这种笑法,让她心里一哆嗦:这人莫不是要干掉她了吧?所以已经可以不顾形象地在她面前这么干。
等李世民笑完了,才上气不接下气指了指他自己道:“你说她爱我?”他笑得有点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看得玄女都心软了,“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所以可以一次次失约、失信、背弃、欺骗?你们神仙都是这么爱人的?”
玄女被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在他那张欠揍的脸上,但想想这好歹是娘娘的人,她不好和小狗撒尿占地盘一般这么染指他,只得忍了道:“娘娘她当年没有赴约,是因为她老人家为了保住你和你那一县的人,昏睡了三十余年,谁知道你那么死心眼,等不来人就寻死;四百多年前不告而别,是因为本来应该死干净的水神共工再次现世,娘娘她不得不去看着当时藏在姓曹的身体里的魂魄;大业十五年她离开,是因为你自己跑去立功,娘娘没了你的往生障,根本无法自保,才不得不自废神力隐出你李府。”
这些事娘娘不会主动和她说,但作为一个以打杂打得好为终生目标的九天玄女,她还是靠威逼利诱从烟罗等嘴巴里撬出来不少。
玄女一件件讲,李世民一件件听,这许多年来他放不下的,他刚放下的,原来不过是一桩桩包得并不严实的误会。
他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去查、去问她,可最后却选择了伤害她。
玄女今夜孤注一掷,倒是挖掘出了她说书的潜质,她一口气又加了几句道:“娘娘她是什么性子?她老人家本就不屑解释,偏你自己没脑子,连我都能查出来的事,你倒现在一副震惊的样子。娘娘若不爱你,何苦在你身上下往生障,那东西用的是你的魂魄,伤害却是实打实都转到娘娘身上;她若不爱你,五彩石既然已经补好,她为何不杀你,还派我去看着你?不过是娘娘怕你把自己折腾死了,她再也寻不着你;你可知娘娘怀着阿离时是个什么样,就这样她还不忘想着如何替你续魂。你知道续魂吗?你根本不会知道,因为娘娘压根就不想你觉得欠她什么。你可知道以你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上神为你续魂,那也是一命换一命!”
玄女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雄起过。
她今日冒着大不敬说了这番话,一是看不下去了,二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三是希望李世民知道这些以后,能回心转意。
结果他有没有回心转意不清楚,倒是回头转身看了身后的女子,指着玄女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女子笑了笑。
他又走近了一步,半跪在她膝前,再问道:“她爱我?”
那女子眼神深沉,点了点头。
“她爱我?”
点头。
“她爱我?”
点头。
“她爱我?”
……
玄女默默捡了一地碎片,又默默往九重天上去了:她本来想演一出正义女神使负心男回心转意的戏码,没想到演成了街边大妈把孙子教育得失心疯的桥段。
眼下这个情况,让他神志清醒过来是不可能了,之前派去监视太子的烟罗也随着李建成的失踪而失踪,看来这件事,需要她亲自去三清面前跑一趟。
玄女边飞边想:她此番来去九重天,怎么说也要半日,只能希望这个冒牌货在半年里老实点,别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就在玄女为娘娘捏一把同情泪时,小院里的李世民仍伏在那女子膝上。一头青丝如瀑泻地。
他的剑丢在一边,他双手紧紧攥着她一片裙角,侧脸压在她腿上,轻声道:“对不起。”
杜如花最近开了间小饭馆,虽说馆子不大,但贵在菜色新颖,加上有她兄长和秦王殿下的这层关系,别说她雇了伙计,就是她顶着一脸麻子去给人家上芝麻饼,约莫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就在这么强大的靠山支持下,这一日,伙计还是跑来,说前堂出事了。
杜如花戴上面纱,颇有气魄地出去了。
一掀帘子,她的气魄就没了。
俗话说多大的庙供多大的佛,这话说得果然俗了。
传说秦王手下有两员猛将:秦叔宝和尉迟敬德,这两个人听说打起架来非常吓人,但是却没有很多人有机会看过他二人打架,因为他们靠脸就可以吓死大半对手。
而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