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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豪尔巫师和荒地女巫这两个人还真该凑成一对才是。
“这两人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人应该替他们凑合一下。”她跟她手头正在装饰的帽子说。
但是到了当月月底,乐蒂突然成为店里所有闲话的话题。似乎,希赛利糕饼店由早到晚挤满了蜂拥而至的男士。每个人都点了一大堆糕点,并指名要乐蒂当该桌的服务生。她已经接到十起求婚,对象上自镇长的儿子下至扫街的工人,而她全部予以拒绝,理由是她还太年轻,无法作决定。
“她这麼作是很聪明的,”苏菲边缝著丝带,边跟帽子说话。
这样的消息让芬妮很高兴。“我就知道她会过得好好的!”她快乐的说。但苏菲听著,突然觉得芬妮似乎很高兴乐蒂终於不在身边了。
“乐蒂在这儿会妨害生意,”她边摺著磨菇色的丝缎边跟帽子说:“就连你这个寒酸老气的家伙戴到她头上都会变得美不可言。别的女人是一看到她就要感到人生无望的。”
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苏菲跟帽子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多,因为她没有别的谈话对象。芬妮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头跑——不是去跟人讲价,就是去推销生意。贝希则忙著接待店里的客人及谈论她的婚礼筹划的情形。苏菲开始养成一个习惯:每完成一顶帽子,将它挂到帽架上後,看著这个彷佛缺少身体的人头,她会沉思一下後,告诉它它的身体应该是什麼样子。她会挑些好听的话跟它说,因为对顾客理应巴结,说说好话。
“你带著神秘的诱惑力哦,”她这麼告诉一顶面纱後藏有亮片的帽子。对一顶乳白色、宽边、帽沿下缝有玫瑰的帽子,她说的是:“你会嫁给有钱人!”至於那顶嫩绿色,饰有一根卷曲的绿色羽毛的草帽,她说的是:“你如春天的嫩叶般年轻!”她告诉粉红色的无边软帽它有酒涡的风情与可爱;饰有丝绒带子、样子时髦的帽子它机敏风趣;对那顶打磨菇色皱褶的女帽,她说的是:“你的心善良无比。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将因为看到这一点而爱上你。”所以这麼说,是因为那顶帽子看来实在是其貌不扬,甚难取悦於人。
那顶帽子第二天被珍法丽儿买去了。苏菲由小房里偷偷探头看了一下,她的头发确实梳得有些奇怪,好像是绕著一排钳子梳出来的。会选上那顶帽子实在有些可怜。但是那阵子好像每个人都跑来买帽子。也许是芬妮促销成功,也或许是因为春天到了。总之,帽店的生意肯定是好转了。芬妮开始带著点愧疚的说:“当初或许不该急著将玛莎和乐蒂送走。因为照这个情形看来,我们应该还应付的过去。”
随著五月节的接近,四月里顾客真是多到接不完。连苏菲都必须穿上一件严肃的灰色洋装跟著在店里帮忙。但生意实在太好!因此,在接待客人的空档间,她还得忙著装饰帽子。每晚,她得将帽子带回位於帽店隔壁的家,就著灯光工作到深夜,以便第二天有帽子可卖。像镇长夫人戴的那种嫩绿色草帽有许多人订购。粉红色的无边软帽也是。然後,在五月节的前一星期,有人进来订购一顶珍法丽儿和卡特拉克男爵私奔时戴的那种打有磨菇色褶子的帽子。
当晚,苏菲缝著帽子时,首度对自己承认,她的生活实在是枯燥无趣。因此,在完成每顶帽子後,她不再跟它们说话。反而,将它们戴起来,看看自己镜里的模样。这真是一个错误!首先,那件灰衣服本就不适合她穿。尤其她的眼睛因为工作太久红通通的,再加上一头红发,不管是戴绿色草帽或粉红色帽子都跟她不搭调。而那顶打有磨菇色褶子的帽子戴起来更是可怕。“像老处女一样!”苏菲叹道。她倒无意像珍法丽儿一样跟男爵私奔,或想像自己会像乐蒂一样,吸引城里一半的男士来求婚。但是她很想做些事情~ 虽然她还不确定是什麼样的事,一些比纯粹修饰帽子有趣的事。她想,第二天要找时间去看看乐蒂,并跟她谈一谈。
但是她并没去。要嘛就是她太忙没时间,要嘛就是太累提不起劲,方形市场似乎也蛮远的,要不就是她突然想到豪尔巫师挺危险的。总之,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与妹妹见面一事变得越来越困难。这样的情景实在诡异。苏菲一向认为自己几乎跟乐蒂一样有主见,现在却发现自己一再的在找藉口搪塞拖延。“这太荒谬了!”她说:“方形市场离这里不过两条街,我用跑的话…”她跟自己发誓,五月节那天,店关门後她一定要去希赛利糕饼店一趟。
这期间,店里又有了新的八卦新闻。听说国王和他的亲弟弟,贾斯丁王子吵架。王子被放逐了。没人知道争吵的真正原因。但是几个月前,王子曾变装经过马克奇平镇,当时没人认出他来。卡特拉克男爵就是奉国王的命令出来找他时,遇到珍法丽儿的。苏菲听著,心里隐隐觉得悲伤。世上不乏有趣的事,偏都降临在别人身上。不过,去看看乐蒂应该是不错的。
五月节终於到了。一早,街上就充满了欢乐气息。芬妮很早就出门去了,但苏菲得先将一些帽子作好。她边作边唱歌。横竖乐蒂那天也是得工作的。希赛利糕饼店假日都开到午夜十二点。“我要买一块他们的的奶油蛋糕来吃,”苏菲下了决定:“我好久没吃奶油蛋糕了。”她看著窗外熙攘的人群,每个人都穿著明亮鲜豔的服装,还有卖纪念品的,踩高跷的,心情不由得跟著兴奋起来。
但是当她终於披上一件灰色披肩,走到街上时,她不仅不感到兴奋,反而觉得整个人快被烟没似的。太多人在身边跑来跑去,笑著、叫著、实在是太吵杂太拥挤了!苏菲觉得过去几个月的静坐缝纫,已将她变成一个老女人或半残废。她将披肩紧紧围住,沿著路旁的房子走,以免被人们的好鞋子踩到,或穿著长长飘逸丝袖的手肘撞到。当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时,她差点吓晕过去。她抬头探望,看到豪尔巫师的城堡就停在小镇上方的山坡上,离得那麼近,给人它就坐在烟囱上的错觉。四个角楼全往外冒著蓝烟,随著烟喷射而出的是蓝色的火球,火球在高空中爆炸开来,乱恐怖的。五月节大概冒犯到豪尔巫师了?又或许他想以自己的方式来加入庆典?但是苏菲实在太害怕了,没心情多想。若非她已经走到半路,她早逃回家去了。她开始奔跑。
“我怎会想要把日子过得有趣些呢?”她边跑边想:“真那样的话,我会非常害怕。这都是因为我是长女的缘故。”
当她抵达方形市场时,情形只有更糟。因为大部分的酒馆都开在这儿,街上满是带著酒气与醉意的年轻男子,穿著长长的斗篷、飘逸的长袖、踩著工作时绝对不会上身的有环扣的长统靴,东倒西歪的走来走去,嘴里大声的喧嚷,和女孩们搭讪。女孩们则两人一组慢慢走著,等男子前来搭讪。在五月节里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但是苏菲连这个都感到害怕。当一位穿著非常出色的蓝银色相间戏服的年轻男子看到她,决定过来搭讪时,她退到一间店铺的门口,想躲藏起来。
那年轻男子惊讶的看著她:“小灰鼠,没关系的!”边说边笑著,笑声中带著怜悯:“我不过想请你喝一杯,你无须这样害怕。”
那怜悯的眼神令苏菲非常羞愧。这人还长的好帅气~ 脸型瘦削、线条分明,看来很有教养。颇有些年纪了…应该有二十好几了吧?一头金发显然经过刻意的梳理。他的长袖拖曳的比方形市场上任何人都长,不仅有贝形的装饰边,还镶了银线。“噢,不用了,谢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舌头开始打结:“我…我正要去找我妹妹。”
“那我就不担搁你了,”这个献殷勤的年轻男子笑著说:“我怎好妨碍这样美丽的姑娘与她的姐妹见面?你看来十分害怕,要不要我陪你去?”
他这番话纯粹出於好意,却也令苏菲更加羞愧。“不,不用了,谢谢你,先生。”她喘著气,由他身边逃开。他身上撒了香水。那风信子的香味在她奔跑时一路跟著她。“真是会献殷勤的一个人!”苏菲边挤过希赛利糕饼店外小餐桌间的人群边想著。
每张餐桌都坐满了人。里头跟外头一样吵闹。柜台处有一排女服务生,苏菲很快就看到乐蒂,因为一群显然出身农家的年轻男子手肘靠在柜台上,正大声的跟她说话。乐蒂看来更漂亮了!似乎稍微瘦了点。她正在尽快的装蛋糕,将蛋糕放到袋子里,袋口熟练的扭转一下,然後回过头来微笑著说上一句话。柜台处笑声不断。苏菲费尽力气才挤过去。
乐蒂看到她时很明显的吓了一跳。然後她张大眼笑了开来,大叫道:“苏菲!”
“我能跟你说话吗?”苏菲喊回去:“找个什麼地方?”边喊著,旁边一只大大的、穿著入时的手肘将她推离了柜台,令她颇有无能为力的感觉
“等一会儿,”乐蒂喊回来。她转身跟旁边的女孩悄声说话。那女孩点点头,微笑著,站到乐蒂的位子上。
“换我来为各位服务。”她跟众人宣布後问道:“下一个是谁?”
“可是乐蒂,我想跟你说话呀!”其中一位农村青年喊道。
“跟凯莉说吧,”乐蒂回道:“我想跟我姊姊说话。”大家好像并不介意,将苏菲拥到柜台的边端,乐蒂开著柜台的边门等著。男士们叮咛说别将乐蒂霸著一整天不放。苏菲挤过那道边门後,乐蒂抓著她的手腕,将她拖到店铺後头一间四周全是木架,架子上摆满了各式蛋糕的房间。乐蒂拉过两张凳子:“坐吧。”她看著最近的木架,脸上有种心不在焉的神情,伸手拿过一块蛋糕递给苏菲:“你可能须要这个。”她说。
苏菲坐在凳子上,吸著蛋糕浓郁的香味,觉得泫然欲泣:“乐蒂,”她说:“我好高兴看到你!”
“是的。我很高兴你现在是坐著,”乐蒂说:“因为,我并不是乐蒂,我是玛莎。”
“什么?”苏菲直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