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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坐在凳子上,吸著蛋糕浓郁的香味,觉得泫然欲泣:“乐蒂,”她说:“我好高兴看到你!”
“是的。我很高兴你现在是坐著,”乐蒂说:“因为,我并不是乐蒂,我是玛莎。”
“什么?”苏菲直勾勾盯着这个坐在她对面凳子上的女孩,她看起来跟乐蒂一模一样。穿着乐蒂次好的蓝色洋装,那是最适合她的美丽蓝色。她也拥有乐蒂的黑发和蓝眼。
“我是玛莎。”她妹妹说:“你不是逮到我割破乐蒂的丝绸衬裤吗?我可是不曾跟乐蒂提过这件事喔。你有跟她说吗?”
“没有,”苏菲惊讶得目瞪口呆。但是现在她看得出来眼前的人确实是玛莎了。脸孔虽是乐蒂的脸孔,但是头微侧一边的姿态却完全是玛莎式的。还有玛莎那抱着膝盖,两个大拇指互绕的招牌动作。“为什么?”
“我一直担心你会跑来看我,”玛莎说:“因为那一来我就必须跟你说实话。但是现在我反而觉得如释重负。答应我,你决不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一旦答应了就不会说出去,你一直都那么诚实。”
“我答应你。”苏菲说:“但是,为什么?你又是怎么办到的?”
“乐蒂跟我一道计划的。”玛莎边说边绕着两个大拇指:“因为乐蒂想学巫术,而我不想学。乐蒂脑子好,她希望以后从事的是需要用脑的工作,但是跟妈妈说这些是没用的。妈妈一直都很嫉妒乐蒂,根本不愿承认她有那个头脑。”
苏菲无法相信芬妮会是那个样子,但是她不去辩驳,只是接着问:“那你呢?”
“吃蛋糕啊,”玛莎劝道:“蛮好吃的。噢,是啦,我其实也不苯。我在菲菲克丝太太那儿才两个星期,就找到我们现在用的这个咒语。我半夜悄悄起床,偷读她的书,那书其实蛮容易读的。然后我问她我能不能回家看看家人?她是个好人,以为我想家。于是我带着咒语来到这儿,乐蒂则乔装成我,回到菲菲克丝太太那儿去。第一个星期最困难,因为我很多该知道的事都不知道,情况实在糟透了!但是我发现人们很喜欢我,他们是真心喜欢!你知道吗?如果你真心喜欢别人,他们也会如此待你,而事情就会变得圆满。至于乐蒂,菲菲克丝太太并未将她扫地出门,所以我想她应该是混的不错。”
苏菲虽然吃着蛋糕,但是食而无味。“你们为何会想要这么做?”
玛莎在凳子上摇晃着,酷似乐蒂的脸笑得非常灿烂,两只粉红色的大拇指快乐地飞绕着。“因为我想结婚,想要生十个小孩。”
“你还不到结婚年龄啊!”苏菲叫道。
“是还没到,”玛莎倒是同意:“但是你也可以想见,若要生上十个小孩的话,是越早开始越好。这个方法让我有时间观察我想要的人是否因为我的本质而喜欢我,因为咒语会慢慢地消失,我会越来越像回我自己。”
苏菲实在是太吃惊了!虽然蛋糕都吃下肚了,却压根儿没注意到那到底是什么口味的蛋糕。“为什么是十个小孩?”
“因为我想要那么多嘛!”玛莎回答道。
“我从不知道!”
“你一向跟妈妈同一阵线,认为我注定要成大器什么的,跟你谈也是白谈。”玛莎说:“你把妈妈的话当一回事,深信不疑。我本来也是的。但是爸爸去世后,我发现她根本只想要摆脱我们——让乐蒂到可以遇到很多男人,可以赶快嫁掉的地方工作。至于我,则送得越远越好。我实在气炸了!我跟乐蒂谈,她也是气的不得了。所以咯,我们就想出这么一个计谋。我们现在蛮好的。但是我们都很为你不平。你既聪明又善良,不应该一辈子被那间店绑着。但是我们虽然讨论了,却不想不出该怎么做。”
“我没事的,”苏菲抗议道。“只不过日子过得有点无聊。”
“没事?”玛莎大叫:“没事的话会好几个月都不上我这里来?好不容易出现了,却穿着可怕的灰衣服和灰披肩,好象连我都会让你吓一跳似的。妈妈到底对你干了什么好事?”
“没有啊,”苏菲不按地回答:“反正我们最近就是很忙。你不应该这样说芬妮的,她可是你亲生的母亲呢!”
“对!就是因为像她,所以我才那么了解她!”玛莎回嘴道:“这也是为什么她试图将我送得远远的原因。妈妈深谙无需对人残酷却能剥削别人之道。她知道你非常尽责,也知道你一直深信当老大注定要有失败的人生。她就是利用这两点把你吃的死死的,让你为她做牛做马,我敢打赌她根本没付你薪水。”
“我还只是个学徒。”苏菲抗议道。
“我也是啊!但我可是有薪水可领的。希赛利知道他们没白付我钱。”玛莎说:“多亏了你,那间店现在可是赚翻了。让市长夫人戴起来年轻的吓人,像女学生般的那顶绿色帽子是你做的吧?”
“嫩绿色的,是我装饰的没错。”苏菲答道。
“还有珍法丽儿遇到贵族时戴的那顶无边帽,”玛莎滔滔不绝地往下说:“你是制帽子和衣服的天才!妈妈可清楚的很。你去年五月节帮乐蒂做了那件衣服后,命运就被决定了。现在是你拼了命在赚钱,她却尽在外头闲逛。”
“她去外头进货啦!”苏菲说。
“进货!”玛莎大叫。拇指又飞快地轮转起来:“那根本要不了半个早晨的时间。苏菲,我见过她,也听人说过。她乘着雇来的马车,穿着靠你赚来的钱买来的新衣,到山谷区拜访所有的豪宅。人家说她要买那间位于谷端的大房子,要住得气气派派的。你呢?你会在哪儿?”
“呃,芬妮毕竟曾努力将我们抚养长大,理当享受一下。”苏菲说:“我想……我大概会继承店铺吧。”
“那样的命运!”玛莎大叫:“你听我说……”
但是,就在这时候,房间另一头两个空的蛋饼架被拉开,一个学徒探首进来说:“乐蒂,我就猜那是你的声音。”边说边展露出一个在极端友善中又带着调情味儿的微笑。“跟她们说,新货刚刚出炉了。”说完,这颗卷发上沾着些面粉的头又消失了。
苏菲觉得这个男孩很不错,她想问玛莎那是不是她的意中人?但是却没机会问出口。玛莎匆忙的一跃而起,嘴里仍不停的说着:“我得叫女孩们去把东西搬到店里。你帮我搬那一头。”她将最近的一个架子拉出来,苏菲努力帮她将架子推过房门,到忙碌吵杂的前店里去。
“苏菲,你必须为自己打算。”玛莎边喘气边叮咛:“乐蒂一直说,没有我们在旁给你打气的话,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的担心的确不是没道理。”
店里,希赛利太太粗壮的双臂接过她们推来的架子,高声喊着指令,一票人旋即冲过玛莎身旁去推更多的架子。苏菲高声喊再见后,就由这团喧哗中开溜。她不想占用玛莎太多时间。此外,她需要独自一人思考,她一路跑回家。有人开始放烟火,就在河边的广场,原先举办市集的地方。烟火与豪尔巫师城堡射出来的蓝色火焰在天空中争辉,但苏菲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低落。
接下来那个星期,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思索,但是尽管想了又想,却是越想越困惑,不满。事情怎么跟她原来想的都不一样?乐蒂和玛莎真是令人吃惊!这么多年来,她都未能真正了解她们,她更不能相信芬妮会是玛莎说的那种人。
她有许多时间可以思考,因为贝希结婚去了,大多时间只剩她一个人在店里。芬妮确实经常外出,不管是闲逛或什么的。五月节后生意也淡下来了。三天后,苏菲鼓起勇气问芬妮:“你是不是该付我一些薪水?”
“亲爱的,那是当然咯,你做了那么多事!”芬妮边对着店里的镜子调整了一顶镶有玫瑰的帽子,一边亲切地回答:“等我今晚算过帐后再来决定。”说完她就出门去了。一直到苏菲关了店,把那天没做完的帽子都拿回家继续做,她才回来。
起先当玛莎那样说芬妮时,她觉得光是听都不太应该。但是,当那一晚,甚至接下来整个星期芬妮提都不提薪水的事时,苏菲开始觉得玛莎说的没错。
“也许我真是被剥削了。”她正以红色断代和一大串蜡制樱桃在装饰一顶帽子。她跟帽子说:“但是事情总得有人来做,不是吗?不然就没帽子可卖了。”她弄好那顶帽子后,开始弄另一顶漆黑、间杂着白色的帽子,很流行的样式。突然,一个不曾有过的念头闪进心头。
“真没帽子可卖的话又怎么样呢?”她问帽子。她还目四顾,看那些已装饰好挂在架子上的,以及堆积在一块等着被装饰的帽子们。“你们有什么好的?”她问它们:“你们根本不曾给我带来半点好处!”
就在她差点要离家出走去闯荡天下时,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就泄了气,拿起帽子边缝边叹气。
第二天早上,她独自一人在店里时,心里仍充满着不满的情绪。有位其貌不扬的年轻女子突然冲进店来,手里转着一顶打有蘑菇色褶子的女帽。“你给我好好看看!”她尖叫着:“你跟我说这跟珍法丽儿和男爵见面时戴的帽子一样。你骗我!它并未带给我任何好运!”
“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苏菲一句话冲口而出:“如果你会愚蠢到拿那顶帽子来配你那张脸的话,就是国王来到你跟前求婚,你都会认不出他的。不过我想他光看到你,就会先吓得变成石头了!”
那顾客一时目瞪口呆。接着她将帽子用力掷向苏菲,冲出店外。苏菲边喘着气边将帽子小心仔细地塞到垃圾桶里。生意人的铁律是:脾气失控,顾客失踪。她刚刚证明了这条铁律正确无误。令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这样做居然另她痛快无比!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让心情平复下来,店门口就传来一阵车轮及马蹄声,马车的车身挡住了窗前的阳光。店门口悬挂的铃铛叮当作响,一位她这辈子不曾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