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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自己虚伪的很,曾经对省城美好的憧憬大大超过对我和小花未来好日子的憧憬,所以,现在跟她说这些毫无力气的决心,我明显的感觉到底气不足。
“好吗?”她又问我,但更象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得承认自己是个伪君子,她说“好吗”时,我心里其实舒了长长的一口气,既去了我想去的地方,又带着小花的希望而去,多少使我离开的理由显得更冠冕堂皇。
“好,我答应你,”我努力用极不情愿的语态挤出这几个字,“可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这样我去的才安心。”
“恩,你说。”
“嫁给我!”我脱口而出。
小花死死的拿眼神勾着我,脸色并没有变红,这让我很意外,她怎么突然就不害羞了呢?难道我吓着她了?她那可爱的脸庞,非但没有发红反而变的煞白,转而又有些发紫,继而又发青。
我正在纳闷中,她的眼睛突然绿光直闪,小手拿捏着我的双手,激动的说:“真的吗?”
“真的真的真的。”我急猴猴的回答道。
呵呵,我们看来都激动异常,我更是首当其冲,甚至觉得有些厚颜无耻,小小年纪竟敢私订终身,看来我天生就是人渣胚子,当然,在小花眼里,我一定是一直不错的潜力股。
小花的高兴劲溢于言表,她坚定的说,“你去吧,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嗯嗯。”我点点头,“你一定要去找我噢!”
有了小花的旨令,我立刻安下心来,朝着小花的面颊“啵”了一口(这是杀猪王三教我的,我已学会很多年),说:“我去了。”
小花万分不舍的目送着我离开。我弓着腰,象虾米一样,三步并两步往家里赶,嘴巴不时发出“嘿嘿”的怪异之声。
我妈看到我终于回家,大声骂我:“死孩子,明早就要走了,还乱跑什么?”
我低声说:“我拉屎去了。”
我妈又说:“快去睡,早点起床坐车去合肥。”
我高兴的大跳,嘴巴说:“要坐大汽车喽,要坐大汽车喽!呜呜……”
我妈懒得理我,转身就走,嘴巴嘟哝了一句:坐屁汽车,有拖拉机坐就不错了……
拖拉机?在那个年代,能坐上拖拉机也挺拽的一件事情,就象坐敞蓬跑车一样,无非都是把脑袋留给大自然,没有被隔板挡着的郁闷,略有不同的便是外观上和速度上有些出入,整体上还是能体验到现在比较流行的“飞”的感觉,只是在经过颠簸路面的时候,嘴巴会随着一上一下不时的崩出“靠”的发音!
拖拉机是我老舅找人搞的,我们娘四个按年龄大小一字排开,我最小就蹲在拖拉机最后面,精神颇为紧张,稍微不小心就有掉下去的危险。早上的冷风“飕飕”的刮着,我的鼻涕也“哗哗”的流着。
我妈说我大哥:“你怎把老小放在最后头?多不安全!”
我哥说:“他抓得很紧,不会掉下去的。”
“你们在后头看着他,别搞掉下去了!”我妈说。
我立刻抹了把鼻涕,信心百倍的说:“不会的,娘唉,我抓得死着呢,你放心!”
我妈看看我,不再理我。我幼小的身躯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一歪三颠的晃来晃去,头晕倒不怕,只是止不住流下的鼻涕随着拖拉机的摇摆也作抛物线运动,那滋味实在难受。
路程是坎坷不平的,想象却是绝对美好的。我在拖拉机上展开了异想天开的想象。我就要面对一个崭新的世界了,那是一个被叫作“省城”的地方,它的意义在于,它没有我们那个地方过于夸张的尘土,猫狗不会随地大小便,不需要我们费尽力气的从几十米地底下提水,也没有逢到下雨就抗洪的茅草屋。当然我也明白,更不会有我们那地方一望无边的沙滩,没有高耸入云的蓖麻,没有喧哗热闹的人群。我也相信,少了大粪的滋润,过多靠自来水灌溉的蔬菜也绝对没有我们那的蔬菜味道正点。
经过将近三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看到了两个大大的字:合肥。虽然风雨把“肥”字的月字边磨损掉,但我对它无比的崇敬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达到了高潮,我仔细的琢磨着“合巴”是怎样令人心驰神往,在那样的心驰神往中,好像之一会儿,我,听到了我父亲的喊叫:到了,到了;快下车……
我父亲在约好的地方等着我们,这是我两年来第一眼瞧见他,彷佛间,觉得他居然有了些气质,与在家乡时的空洞和空虚是有天壤之别的,现在的他,精神饱满,印堂发红,脸面干净。大概是因为寒冷的缘故,鼻子被冻的红通通的,连鼻涕也若隐若现,与我的摇摇欲坠交相辉映,我若是和他来个忘情的拥抱,外人看过来肯定认为父子情深,但那样彼此鼻涕肯定会弄脏对方肩膀。
我妈看到我爸时依旧没有出兴高采烈的神情,一脸的不以为然,反而是我爸见到我们咧着嘴笑个不停,鞍前马后的跑来跑去。多少年后我才能了解,一个农村女人来到城市后的嚣张气焰,来源于她对另一种意识形态的抵触心理。
第一卷第5节 我要读书
“到了,到了,这就是合肥。”我爸说。
“这就是合肥呀?”我妈问。
“可不是吗,漂亮吧?”
我妈露出不屑的笑容,说:“屁,看不出来,不就马路宽点,车子多点吗?”
我赶紧补充道:“还有大房子呢!”
跟着我爸走了十分钟,到了一个厂区,我爸指着前方一片平顶说:“看看,大工厂,我就在那上班。”
“爸爸,爸爸,你干的是什么呀?”我迫不及待的问。
“全是机械活,讲了你也不懂,小孩子只有把书读好了,长大才能象爸爸这样有出息。”我爸一脸的豪情万状,有出息几个字尤其加以重音。
嘿嘿,我爸真幽默,说我是小孩子,我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媳妇就是老婆,老婆就该洞房这些大道理,仅仅给我定义为小孩子?别让我表面的幼稚把心理的早熟给遮盖住,那样就不是一分为二的看待事物喽!
我爸住的本来是单身宿舍,因为我们的到来,他重新申请了宿舍,单位领导也相当体恤员工,特地给他分了三居室的房子。
我站在房子的外面,却连脚步都迈不动了,实在是因为这样的房子超级有特色了,根本就出乎我的意料。这套三居室是用茅草铺盖的屋顶,顶部中央用油毡遮盖并压了几块砖头,用来防止大风把茅草刮的漫天轻舞飞扬。那砖头放的更是令人生畏,如果你不以百米赛跑的速度钻进屋内,随时都有被突然滑下的转头砸烂脑袋的可能。
不知道屋内怎么样,或许别有洞天,于是我和众哥哥赶紧钻了进去。
走进去发现空间满大的,面积还是对得起三室标准的。虽然墙壁被粉刷的半灰不白,水泥地面也不是很平整,但那明晃晃电灯比老家用的煤油灯的确亮了不知多少倍,只不过抬起头来看屋顶时,屋顶透进来的光亮似乎又比电灯亮了很多,唉,三居室啊。
这样的环境与没来之前是不相伯仲的,甚至跨过了我所能承受的底线,究其原因大概有三个:
一是我想象力过于丰富;
二是省城与县城是一个爹妈生的,爹妈很公道;
三是我父亲混得太倒,领导没有给他省城的标准。
第一点是我的错,暂且不追究,第二点谁的错都不是,也无法追究,第三点是大有文章的。事实上我不能埋怨父亲,他一个人能在这儿扎根,还把我们都接到这边,本身就是一个成功人士的典范,至于想象中的美好环境,那需要更多时间通过一家子的共同努力去创造,因此,我极其虚伪的对父亲央求:爸,我要读书!
父亲摸着我的脑袋,说:“好,明天就送你去读书,给老章家挣个颜面。”
大哥二哥因为学籍没有转过来,所以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上学,而我应该可以直接从一年级读起,不需要什么手续。
我父亲带我往老师面前一站,我小腿肚直打闪。作为学生,骨子里永远都有惧怕走进办公室的心理阴影,那多半是要挨老师的训,再加上周围一大片四眼老师透过镜片折射过来贼溜溜的眼神,不由得你不寒而栗。
“你的孩子得考一下试,因为我们这都是从学前班念起的,直接上一年级必须通过我们的考试。”眼前这个年龄颇大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眼珠子翻到眼镜上方,盯着我说。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考什么鸟试啊,可我爸却信心百倍的说:“没问题,我儿子上过一年级,连学前班的试都过不了,那不成傻子了吗?!”
就这样,在我爸对自己血脉的盲目自信下,我拿着老师给我的试卷,躲到了一个角落里开始做题。
大大小小的考试我也过了不少,可这边的试卷跟六安区别极大,比如32这个数字,试卷上印刷间隙很大,有道题目是这样的:()+ 2 =3 2,我理所当然在()里填上1,以为后面的2是旁边那道题里的呢!还有一道是:()+1 0=2 9,我傻眼了,这题咱没学过,只好蒙个12进去。 这样的事是千真万确可不是跟各位盖的,在我到合肥的初级阶段,这个经历是我最难忘的。最后,四眼老师看着我的卷子,撇着嘴对我父亲说:“还是从学前班开始念吧!”
父亲乜了我一眼,脱口而出: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