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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为那样的历练留给他的,是坚强与自立的精神财富。
然而此时,望着那个冷漠的用恶意对抗着周围的单薄身影,他恍然惊觉,隐藏在坚硬外壳之下,那种深入灵魂中央的惶恐和无助。
无论是他还是六条团子,他们都一样。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恐惧的深渊,害怕缺乏力量,害怕失去掌控,担心着再度回到那孤立无援的弱小境地里,惶惶而不可终日。
因为恐惧而敌意,因为敌意而不宽容。不同情弱者,甚至不愿意看到弱者,因为惧怕看到那同自己内心太过相似的虚弱。
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所以……绝对不可以放任自己的软弱,也绝不容忍他人的软弱。
“内心凉薄的人总是会被这样温暖的内心所吸引。”
写在那封信中的这句漂亮话,不过是巧妙的运用练习得来的熟练技巧,将语言组织成这样感动人心的话语而已。
内心凉薄,是的,他用这样的词语形容六条团子和他自己,并非出于什么反省或者愧疚的涵义。
是骄傲。
如此骄傲而自负的夸饰着自己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凉薄”,自以为是居高临下的审视众生。
幸村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信封。他庆幸自己没有将这样一封充满自满情绪的信件贸然交到真田手中。
是否选择去接受,是否愿意去原谅,这只能由真田自己做决定。
他这样费尽心机的在身后推波助澜,将真田推向那名他并不十分了解的少女,并非出于对友人的关心,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底那秘不可宣的愿望而已。
期望自己的卑鄙被宽容,希望被那个温暖的人接纳,为此甚至不惜用巧簧如舌蒙蔽那个正直的少年。
这是他的愿望,或许……也是六条团子的愿望。
所以,他已经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那会是对真田弦一郎友情的背叛。幸村转开了眼睛。
尽管一路小麻烦不断,网球部齐心协力之下,总算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晚餐。
六条团子将餐具一一摆好,还体贴的在每人面前摆放了一块小小的方巾。分发到幸村面前时,他特意转过脸,微笑着向对方道谢。
并没有冷眼相待,六条眼睛微弯,冲他甜甜的笑了笑。
看不穿。
幸村整理着自己面前的餐具,将筷子摆放到合适取用的位置,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
幸村精市难以克制的掌控欲望又如雾气般弥散开来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不论未来如何,这个注定会在挚友生命中留下重重墨痕的少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个念头撩动的他不得安宁。
合宿训练中,那个女孩子并没有特别接触这些在学校中各自人气颇高的网球部正选们,安静的清洗毛巾,安静的烧着开水,从不关注场上的练习,像一个飘渺无定的幽魂一般飘荡在合宿地,仿佛并不为可以和著名的网球部正选接触而高兴,单纯只是受切原拜托而尽到帮忙职责一般。
幸村听到他人的议论。
“怪不得切原会找她来帮忙,若是个花痴的话,反倒麻烦呐。”
“那个女孩子乖倒是很乖,就是有点冷呐。”
“这样的冷美人也不错。”
这样安静又不惹事的疏离表现,赢得了大部分平日里不堪崇拜者骚扰的网球部正选们的赞许。唯一苦在心头而又无法言说的便只有真田了吧。
这样难得的近距离相处,那名少女和真田的对话却寥寥无几。
周六晚间的餐桌上,真田开口训斥把不爱吃的茄子挑到一旁的切原时,那女孩子冷不防夹了一筷子山药塞到真田的饭碗里。
一桌人都被那位少女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齐齐望向那个若无其事闷头扒饭的少女,均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幸村微微勾起了嘴角。
真田讨厌吃山药。作为青梅竹马的六条团子知道此事并不奇怪。
然而她对切原这种显而易见的袒护,令真田那原本黝黑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皱着眉头慢腾腾的吃完了少女塞到自己碗里的山药,此后的整场晚餐中真田始终一言不发。
再后来就是些“给,毛巾。”“谢谢。”“给,温水”“多谢。”之类的无意义对话。
毕竟是合宿,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进行网球练习和前后辈互相搭配训练,而晚饭过后,那个女孩子只是安静的坐在门厅角落里,随意翻动着手中书本,鲜少说话。
同安鸣部长聊天的间隙,幸村偶尔走神,望见那角落里低着头的少女和远远的门厅另一端板着脸同柳莲二聊天的真田,忍不住的疑惑。
训练时,幸村也曾试着在六条递上毛巾时同她搭话,除了得到一枚甜蜜而虚假的微笑之外,毫无收获。
这个孩子,真的在乎真田吗?
幸村不知道。
月光曲
章九
时至今日,幸村甚至已经不明白真田的心思了。
即使六条团子就在身边,真田也并没有表现出积极接近对方的意图。
这出乎意料的冷淡究竟是出于有他人在侧的害羞昂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令人无法理解。
真田仍旧是喜欢着六条团子的,隐约中,幸村能够确定的只有这一点。
夜晚的山脚下很是宁静,窗外只有风吹过遥远林间树梢的声音。
同屋的柳莲二已经睡下了,幸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思念着家中庭院里摇曳的鸢尾花,还有那揪着长长的叶片笑得满口大白牙的小眼睛少女。
算起来,和那名少女交往已经接近一年了,若是用恋爱理论来看,大概早已过了所谓的热恋期,但这总想看见对方的脸,总要陪在对方身边才能安心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变淡,持续的与日俱增着。
好在明天傍晚就能够再度见到了。
自己并不是坦率的人,小野芋子也不是善解人意的类型,偏生又爱东想西想,为此,平日里无理取闹的斗嘴掐架也不在少数。
虽然每次战斗几乎都以那名少女悻悻然的败落而告终,但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吃亏的基本都是他幸村精市。
闷在心里的想法,不愿说出口的心思,全都在那毫无章法的胡搅蛮缠之下暴露无遗。尽管言辞运用上最终还是他更胜一筹,然而那个女孩子却总能在被他气得直翻白眼之后,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正是拖了这样的小野芋子的福,如此不坦率的幸村精市才能够更加轻松的生活。
如果细数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追忆到最初,闪耀在幸村精市记忆中最明亮的,是那样的一句话。
“不管你是怎样的蠢货我都喜欢哦~”
那时,那位少女霸道又不讲理的,向他传递来这样的心情。
可以更多的信任一点,更加放心一点。就连在真田面前也无法展露的,幸村精市最差劲的那一面,最糟糕恶劣的想法,也可以安心的表达出来。
那时候,正是这样的信任感,才令在同学眼中如此不相称的两人走到了一起。
回忆起那恶作剧得逞后笑得整张脸都皱起来的模样,幸村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温情的微笑。
风中隐约传来琴弦的拨动,仿佛还伴随着轻轻的哼唱声。
望了眼已经沉沉睡去的柳莲二,幸村披上外套,套着软绵绵的拖鞋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追随着时隐时现的歌声,幸村沿着扶梯蜿蜒而上,穿过阁楼的走廊,将手放在通往房顶的那扇小门之上。
“很浪漫呐。”
轻轻的声音突然在身旁极近之处响起。心底猛的一跳,幸村向声源方向望去,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在条状的木质地板上形成的阴影之处,露出了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那张总是保持着平淡表情的脸从阴影中渐渐显露出来,六条团子走到了月光之下。
“你?”幸村讶异的望着她。
“同你一样,被歌声吸引来的。”六条指了指楼顶。
“是吗?六条君很有胆量呢。”幸村忍不住莞尔,“我以为女孩子们会害怕这样夜半的飘渺歌声呢。”
“你说鬼?”六条恍然大悟,“哦,我没想到这一点。”
“噗~”幸村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
白日里处心积虑的想要同她搭话不成,却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突然相遇。
或许是拖了这月光的福,两人的心情看起来都还不错,全然没有平日各自防守试探的暗潮汹涌。
“要同我去上面一探这浪漫灵魂的究竟吗?”难得气氛良好,幸村好意的笑着邀约。
六条淡定的摇了摇头。
“真遗憾,那我上去了。”
“幸村君,你愿意在别人面前学小狗满地爬吗?”身后的六条团子突然出声。
“不,当然不。为什么这么问?”幸村满怀兴味的回头。
“那么我猜,安鸣前辈也不愿意。”六条嘴唇微撅,满是认真的模样。
幸村挑了挑眉毛,“你是说,楼顶唱歌的人是安鸣部长?”
少女点点头,“我刚刚上去看过了。”
仿佛觉得还不够,她又补充道,“一边自鸣得意的甩着头发,一边弹着吉他轻唱哦。”
“发现自己被人看到的话,绝对会哭出来的,即使身为部长也一样。”
“那可是糟糕了呢。”幸村放弃推门而上,转身面向六条团子,“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悄悄的偷听一会吧。”
“嗯。”六条团子微微点头,配合的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皎白的清辉轻柔的笼罩在她白皙的面容之上,令那总是略显冷漠的脸看起来格外柔和了几分。
微笑后,幸村在这样的六条团子身旁屈膝坐下。
轻轻的歌声从风中传来,持续的弹唱着对爱情青涩的向往,渐渐在两人面前勾勒出一个不同于白日那个沉着稳重又热血的安鸣部长。
“径直延伸的道路
究竟能通往何处
微笑面对吧……”
幸村缓缓睁开眼睛,脑海里小野芋子开朗的笑脸消失了。忍不住惆怅的叹息起来,幸村安慰着自己,还有一天时间,就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