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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分第七十章 隐士鲁仲连
中国之隐士,历来分为两类:道家隐士与儒家隐士。儒家游方之内,而道家游方之外。
道家认为“世间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故道家隐士主张近乎绝对的无为,不再入世,“隐”的目的是为了得道;儒家隐士或边隐边入世(“翩然一只云中鹤,飞来飞去宰相府”)或先入世后隐,“隐”的目的是为了避祸。鲁仲连属于儒家隐士。
平原君欲封鲁仲连,鲁仲连“辞让使者三,终不肯受”,以千金为鲁仲连寿,鲁仲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贾之事也,而连不忍为也。
《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第二十三》我心常与鲁仲连有戚戚焉。“不忍”二字十分形象,利益对任何人都是一个诱惑,然而欲取而不忍也。所为者何?士与商贾冰炭不相容也,二者分开,各有用途,二者合一,不伦不类。再说,香饵之下必有死鱼,权力与金钱最终会成为殉葬品。然而人生在世十分不易,总要表演一番,所以鲁仲连穷天地,亘万事,要搞清楚
“天地之所以著,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江河之所以流”,更要弄明白社会的“兴亡继及,盛衰臧否”。发了光,尽了力,尽了事功而后再隐。后世的张良等大隐都是在效仿鲁仲连。鲁仲连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说服魏国的新垣衍,不要劝赵国同意秦昭王称帝。听了鲁仲连的雄辩,新垣衍心悦诚服,说: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为天下之士也。吾请出,不敢复言帝秦。《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第二十三》后来鲁仲连又通过一封书信,逼迫燕将弃城自杀。齐王欲封鲁仲连爵位,鲁仲连连摇头:
吾与富贵而诎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焉。
《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第二十三》说完这句话,鲁仲连就“逃逸于海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如孔子所言:“道不行,乘桴桴于海。”实际上,“轻世肆志”就是鲁仲连的人生座右铭。一般人会认为,鲁仲连因此而获得了大自由、大自在、大解脱。我却不以为然。我想“海上”的生活根本谈不上“自由自在”。政治的大风大浪变成自然的大风大浪,也好不到哪里去。鲁仲连之出走并不是发自心底的选择,而是被逼无奈。我们可以设想:如果鲁仲连从一开始就躲避政治,不问时事,或经商或务农,以其超人的智慧,总不至于落人之后。那样的话,就不用“逃逸于海上”了。
战国人首纹青铜剑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相当一部分儒家隐士无奈的选择。最终“归于山林”也好,“逃逸于海上”也好,都是这一选择的代价。为苍生做些事情,给历史留下一笔,这是人生意义之所在;完全彻底的隐,倒是不需要什么代价,可是生命的价值就丧失殆尽了。
第八部分第七十一章 伟大的孤独者屈原
屈原列传是《史记》中最精彩的篇章之一。蟠蜿淋漓,针缕细密,于喷薄处见雄肆,鸣咽处见深恳,笔歌墨舞,纯乎化境。作者的情感完全融化到了字里行间。屈原从被贬谪到沉石自杀,都是冤枉的。司马迁开门见山,道出了屈原“倒霉”的缘由:上官大夫官职与屈原等同,心有不甘,想独享君宠,加之本来就嫉贤妒能,于是无端地在楚怀王面前造谣生事,恶人先告状,说屈原对楚怀王大不敬。楚怀王居然深信不疑。屈原的倒霉就不可避免了。“先下手为强”,用在此场合是再合适不过了。
谚语云:祸患常积于忽微。然而屈原并无“忽微”的过错,完全是小人构陷。即使屈原没有接受制定法令的任务,上官大夫也不愁找不到借口。人情恶薄,世路艰险。与小人为伍,祸端必生,有早晚而已。屈原像血性正直之人必遭遇小人,犹如鲜花必招引蜂蝶。屈原是血性诗人、正直文人,这本身也注定了悲剧性结局。正如法国作家沃夫拿格所说:“文人在世受讥讽,死后受赞扬。”屈原注定是活给后人的,他的才华也注定是为了恩泽后人的。兹不论屈原的诗祖地位。作为孤独者的先驱,屈原的人格、人品也会永昭日月,万古不
堕。屈原被驱逐流放,行吟泽畔,举目无亲,只能以文墨自慰。他放荡无忌,道世人所喋言: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与释迦牟尼出生后说的第一句话“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庶几近之。当他闻听到国土沦丧的消息,再也无法忍受了,决定以死抗争。这一段是精彩中的精彩。渔夫劝他“随波逐流”: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铺其糟而啜其?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第二十四》屈原回答:
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乎!
屈原就这样投江了,留下了端午节吃粽子的习俗。一人之死而成千古习俗,上下五千年,独屈原一人。我们说到诗歌,说到民俗,说到人品,说到媚雅,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屈原。
上官大夫“其名人也,而智则小虫也”。上官大夫像一条小虫,蜷缩在历史舞台的一隅,而屈原则是历史舞台上熠熠生辉的主角。屈原之诗,奥舒宏深,气机鼓荡,沉郁苍凉,随事赋形,文章声气,一时无两,开创了“遗响伟辞、卓绝一世”的楚辞,作为诗歌之源泉,永飨后人。“其影响与后来之文章,乃甚或在‘三百篇’之上”(鲁迅《汉文学史纲要》)。屈原之人,行歌笑傲,愤世嫉俗,高洁磊落,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风”吹不动,死生契阔,遗音绝响,生而为英,死而为灵,真丈夫也!
第八部分第七十二章 吕不韦
吕不韦作为燕国商贾,玩够了贱买贵卖那一套,把买卖做到政治领域里来,竟然大获成功。他玩政治于股掌之间,左右逢源,如珠走盘。他先是投资一千斤金,其中五百金送给子楚,作为子楚的日常开销;另外五百金,自己带上,去秦国游说安国君与华阳夫人,劝立子楚为太子,居然劝说成功,安国君刻下玉符,决定立子楚为继承者。这一切都是用商贾生意之法完成的。
最不可思议的是,吕不韦把一个已经怀孕的女人送给了子楚,生出了后来残暴无比的赢政。吕不韦还恬不知耻地说这是“奇货可居”。吕不韦一手遮天,以商贾的手法,翻云覆雨,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历史格局。
如此荒唐、愚蠢与腐败的秦国,居然以其外强中干,灭掉六国,开创了华夏皇权大一统,真是绝妙之讽刺。
吕不韦经常与赢政的母亲偷情,后来怕事发致祸,又让醪取代自己,为此演出了一场醪假受宫刑的闹剧。赢政得知此事之后,不仅灭了了醪三族,还杀死了他与太后生的两个孩子。赢政执政之后,尊吕不韦为相国,号称“仲父”,俨然摄政王,左右赢政相当长一段时间。
吕不韦最终失宠于秦始皇,饮鸩酒而亡。
……这多像戏剧家编写的戏剧!战国末期的政治之腐败、虚伪与荒唐,通过吕不韦所作所为,被揭示得淋漓尽致。
恐怕后来“狸猫换太子”之类宫廷闹剧,灵感无不来自于吕不韦“奇货可居”的闹剧。吕不韦像这样一个跳梁小丑,居然有所谓的权威,将其称为“中国有数的大政治家”,果真如此,“政治”也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了。实际上,吕不韦所作与“政治”是乖离不合的。政治———无论是封建政治还是皇权政治———都有其规则,都有章可循。吕不韦有机可乘,说明政治缺乏规则与章法,一潭浑水,什么人都可浑水摸鱼。缺乏规则,首先表现在血统的保障机制不健全,基本没有安全保障。
子嗣继承,本头等大事,却被视为儿戏,蒙在鼓里而不知。君王被商贾支配着,愚弄着,侮辱着。而这个君王恰恰又是当时最强大、最残暴、最不可一世的君王。
《史记》的态度是鲜明的:嘲笑与贬损吕不韦,无情地揭露这荒唐的一幕,将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首先,司马迁把吕不韦为赢政生父这一极为特殊的事件当作信史来写,不容置喙与怀疑,充分表现出司马迁对腐败秦王朝的嗤之以鼻。为了鞭挞这个腐败的王朝,对这一史实采取了“信其有”的态度。
其次,对赢政生母,只提其人,未道其名,充满鄙视与不屑。“吕不韦命令醪将其阴茎穿在桐木车轮上”一段描写,显然极富夸张意味,完全是为了突出赢政生母的荒淫无耻。
最后,司马迁借用孔子之言鞭挞吕不韦。在论赞中说:“孔子之所谓‘闻’者,其吕子乎?”孔子的原话是:夫闻者也,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论语·颜渊》
第八部分第七十三章 荆轲刺秦王
司马迁在《刺客列传第二十六》中描写了五位刺客的事迹,重点刻划了荆轲的侠义形象,《荆轲刺秦王》的故事至今广为流传。刺客杀王的事情,在春秋战国时期屡有发生。专诸刺杀王僚就是其中有名的一件。但从影响力看,还是荆轲刺秦王的影响最大。荆轲刺秦王并非是荆轲一人之事,除总谋划太子丹外,至少还有四个人直接参与了这一历史事件:田光、樊於其、秦舞阳、高渐离。除了秦舞阳一笔带过,其余几个人物都写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关于田光的事迹:
太子逢迎,却行为导,跪而蔽席。田光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老,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盛壮之时,不知臣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图国事,所善荆卿可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