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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个不锈钢的杯子,咣当咣当地在地上翻滚着。所有的人目光都转过来看她。许慧急忙去捡这些东西,学生们哄堂大笑,课堂秩序一下子乱了。
那是许慧第一次在我生命中出现。第一次,她就表现得像一个冒失鬼。事后证明,她不但不冒失,还是一个相当细心且有良好艺术感觉的好学生。那天,她的意外干扰使我的课一下子出现了中断的尴尬,但是我没有因此受什么影响。我教了三十年书,不会因这种小意外就影响了讲课的情绪。稍稍骚动了一会儿后,一切又恢复正常。两个小时的理论课讲完了。下课的时候,同学们一个个地往外走,只有许慧一个人没走。她坐在座位上,就那么看着我,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我走过去,她站了起来。因为紧张,她的脸上出现了红晕,额头还有一层细细的汗珠。
我问她:你不走,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可能是我的口气很和蔼,她打消了顾虑但依然没有消除紧张,她对我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飞一样地跑了。
她是一个如此娇小的女孩,面相又是如此的纯真和稚嫩,我怎么会怪罪她呢。
她一个人住校,老家离我们这里很远。于是,后来我就成了她惟一的亲人和倾吐对象。我们是怎么样成为这种关系的,我也说不太清楚了。反正我只记得,那时只要有我的课,她是从不缺席的。研究生要毕业那年,学生们逃课成风,最惨的时候,一个阶梯教室里坐不满五个人。可是,即使只有一个人,也肯定是她。
她总是坐在第一排,瞪着大大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我,有的时候我们的眼神交会在一起,她会不经意地笑一下,很自然,而我的心里,也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温暖,可是又有些惶恐。说不上来。
我们经常在校园的小路上相遇,在阶梯教室的讲台前相遇,但都是彼此淡淡一笑,就那么走过了。
后来我了解了一些她的过去。她也了解了我的一些过去,慢慢地我们开始熟悉起对方。有的时候,我们在相遇时会多说一些话,甚至有的时候,会在学校外的小馆子里,帮对方买盒饭买饺子,但是我们却从没有单独在一起吃饭和相处过。我心中一直把她当成了我的子女辈的人来看。她刚到学校,没有宿舍,我帮她要了。她上音乐课,落了课,我帮她补了。她的宿舍里取暖设备差,我帮她反映到上边,改造了。甚至她的行李包,也是我帮她打好,她背上的。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孤零零地在异地他乡,没人照顾,我是她的老师,又是她崇拜和欣赏的人,我有什么义务不照顾她?
可能是我对她关怀太多了吧。她对我后来就产生了一种很深厚的感情。她经常来我的办公室找我,以练声为借口,陪我聊天。我的寂寞与苦楚,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有的时候,她会很细心地给我带一些她自己做的吃的,有时候她也会在不经意间问一些我家里的事,我很少对别人特别是学生谈起我家里发生的事,但惟独对她,从她第一次询问的时候,就如实地全盘地告诉她了。
她知道了我的遭遇后,对我更体贴了,那体贴,已经超出了一个学生对老师的体贴了。我心里知道,可是却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年我四十九岁,自妻子死后,单身了十五年,十五年来,没有一个女人曾待我那么好过。有的时候,我看着她青春娇好的面容,也曾动过心,可是,那又怎么可能?我是她的老师,而且,比她大二十四岁,我怎么可能会和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发生恋情呢?
但是,不可抑制的,我们还是发生了恋情。
那年的春节,她应该回家的,可是她没回去,因为春节一过有一场考级。她说她要留在学校,复习功课。但是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那年的春节,我的子女恰好都没有在我的身边。儿子考研去了外地,春节和女友还有几个同学在冰城哈尔滨。女儿留在了男朋友的家里。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过去那些人对年看得那么重。家里就我一个人,晚上六点的时候,我女儿来了电话,说她和男朋友去吃饭。我这么大岁数,和年轻人掺和什么。我准备晚上一个人煮点速冻饺子吃。六点半,突然接到了电话,是许慧的。她给我拜年。她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一个人正在家里煮饺子。许慧说,你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思。我去你那里热闹热闹吧。没等我说话,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坐在那里,听着电话里的盲音,突然预感到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半个小时以后,许慧来了。她带着新鲜的羊肉馅,还有一棵大白菜,和一盒虾仁,一进屋就喊,今天的超市关门太早了,买这点东西打车跑了半个城区。全是高价的。
我们两人开始和面,包饺子,那一年的春节,我找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家的感觉,不,是爱的感觉。一个小时以后,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时,我的眼眶潮湿了。我想起了死去多年的妻子,我想,自己难道还有荣幸可以再爱一次?
那天,我们的心情起起伏伏,可是却谁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互相举杯,频频干杯。那天,也许是多喝了酒,我开始讲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还有这十几年来,拉扯两个孩子的辛酸。许慧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的,几乎出了神。她的眼神如此纯洁清澈,令我自惭形秽。我借着酒劲,说:傻孩子,你前程远大,可不要总和我这个老头子在一起混呢。许慧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说:老师,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那天晚上,许慧没有回家。她喝多了。我把她放到我女儿睡的那间屋子里,帮她脱去鞋子,盖上被子,然后拉灭了台灯,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静静地睡了。她曾经在我的心中,一直像我的女儿一样地对待。可是那天,我的情绪和感情全变了。我看着她,直到倦意来临,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我们就以这样的方式各自睡去了。
从那天以后,许慧开始大大方方地来找我。一次,两次,后来数不清了。再后来,全校的人都知道,我们恋爱了。
我的冬天与你的夏天无法交融第59节 我的子女们都离开了我
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孩和一个五十岁的老头恋爱,我们还是师生关系。即使在我们这所艺术院校里,也是一个奇闻。我的儿女们知道了这个事以后的态度那就可想而知了。这些事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后,我的女儿找了我,她问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告诉她是真的。
我儿子后来也来了电话,明确表示,他反对我们在一起,他的理由是,我是该找个后老伴,但应该是个相差不多的,而不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和他的年龄差不多。他断言:爸,你们在一起,时间不会长的。
可是,那个时候,我和所有在恋爱中昏了头的男人一样,谁的意见也不听了,我喜欢上了许慧,是发自内心的。
我是搞声乐的,一辈子都在艺术的海洋里徜徉,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有艺术家的东西存在,虽然经历了丧妻之痛,可是我心中也有追求爱的权利和渴望。我不知许慧喜欢上了我的什么地方,如果有,可能就是我作为艺术家的那种执著与个性吧。
我后来问过许慧,她说,我像她的父亲,也像她的师长,更像是她安全的海港。和我在一起,她可以在自己最喜爱的音乐事业里找到一个良师和合作伙伴,同样,也可以在情感上找到更坚实的依靠。她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我们就这样走在了一起,在那段时期,我们各自都顶住了巨大压力。许慧的家人几次来学校,要她回家结婚。她没听从,我的儿女们数次给我打电话,要我放弃她。甚至不惜以断绝父子关系威胁。我也没有听从。校领导分别找我们谈过话,要我们注意影响,我们都拿出搞艺术的那股偏执劲,不听任何人的,就是要在一起。
我现在想,许慧为什么会爱上我?这里面是有很深层次的原因的。不是我想像中的理想中的那么简单。
首先许慧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她父母离异多年,从小她就和母亲一起长大,我想,她是从小就没有父爱的,她应该是有恋父情结的。而我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这种恋爱情结。
其次,许慧在进入音乐学校进修研究生之前,正好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失恋。而对方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青年,因为嫉妒,冲动,和互相性格的不能包容而分手。许慧后来给我看了她的腕子,她还曾经为这个男人割过腕,但也没有换回他的情感。他们相恋整整五年了,什么也没留下。就这么分手了,这个对她打击太大了。在最灰心的时候,她选择了音乐,既是为了自己的喜爱,也是为了逃避,而这时,她遇上了我,与她曾经爱过又永远唾弃的前男友比,我成熟稳重而又善于体贴人,她会产生移情别恋的感觉,很正常。
再往深了说,我想,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有艺术家的那种偏执。她喜爱音乐,而我,则正好是一个在艺术上有一定造诣的人。她把她个人的喜爱与我在艺术上的成就结合起来,我在她心中就如同一个完人,她会爱上我,没什么奇怪的。
现在想来,其实许慧和我的爱情,有很多是来自于想像和理想中的东西,它听来很美好,但毕竟不是生活本身,所以,后来我们之间才会因这种不顾后果的选择出现了种种问题。
我和许慧在一起的事情后来变得满城风雨,它直接影响了我的前程,学校里评正教授,我没评上。全市有影响的艺术家的出国名额也没有了我。但是这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只要和许慧一起,一切都不重要。
可是最痛心的是,我的儿女们对此不理解和愤恨。他们浑然忘记了我十几年来是怎样抚养他们的。他们只是认为,我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