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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他的模样,倒是他的鬓角与胡子非常清晰。从这一点来看,朱妙对许知元,主要在性取向上。她不太承认,正如大多数女人不承认自己喜欢和陌生男人发生性关系,她连自己也要欺骗一下。
许知元脾气十分好,一路摸朱妙的顺毛,无论吃喝,把朱妙摸得十分熨帖。许知元的脾性不是装的,应该不是因为追女孩才变十分温和有耐心。这一点可以从他的眉毛长相略窥一二:平躺的一字眉,仿如散淡高人,与世无争,心平气和。幸亏鬓角和胡子长了些烟火气与雄性味,似乎是柔中带刚的典范。
饭并没有像许知元说的那样“随便吃了”,而是很不随便地进了颇为高档的渔港,领位小姐的旗袍衩开到极限,娴熟地运用职业的步伐和微笑。用餐时,筷子和刀叉一并用上了,海里的、地上的、带壳的、素的、荤的,大大小小摆了大半桌。吃生鱼片时,朱妙被芥茉辣出眼泪,她对许知元说:“我是太感动了。”许知元说:“吃生鱼片就感动,呆会儿岂不是会以身相许?”朱妙道:“还有比吃芥茉更让人淌眼泪的东西?”许知元笑而不答。
第三部分床上纠缠不清的男女
由于这餐饭吃得比较正经,把逛书店的时间给吃掉了,埋完单直接去电影院。很显然吃饭看电影都是种铺垫,最后的结果是许知元请朱妙去他住所,他说有朋友刚送他一只德国黑狗和一只白色博美,得想法处理一只。朱妙狂喜。很难讲狗与许知元,谁的魅力更大。没有狗,朱妙是否会随许知元回去,只有朱妙知道。
许知元似乎颇有积蓄,能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二居室。刷了电子卡,进了住宅区,椰树参天,石块铺在草地上,花在脚下盛开,灯光洒在身上,十分干净。随电梯上了十六楼,到左转第二个门前,许知元说声到了,哐哐几下开了门。
灯是开着的。最先听到动静的狗已经在阳台闹腾了,这一对黑白双煞,立起来,前腿搭在玻璃上,满面笑容,狠命地摆尾弹耳朵,舌头乱舔。朱妙也来不及参观,直奔阳台,把玻璃门推开,好不容易捉住了欢蹦乱跳的黑白双煞,她和它们一样乐得合不拢嘴。它们对她的手十分热情,又啃又舔,弄得满手黏糊。玩了好一阵,她才把它们放了,去洗手间洗手。
洗完手出来,朱妙感觉客厅里挂的大幅侧影面熟,走近了细看,正是自己。大约是在龙悦请客的那天拍的,隐约可见杯盏狼藉,还有火锅冒出的白雾。她愣了半天,说道:“许知元,你还讲不讲版权啊,我自己都没见呢,你却整这么大一幅挂上了。”朱妙心里挺高兴,主要是拍得很美,皮肤白里透红,眼睛流光溢彩。许知元胸有成竹,说:“刚挂上,今天就是带你来看的,喜欢吗?”朱妙瞟他一眼,道:“不喜欢,我打算拿回家去。”许知元不怕她巧取豪夺,底片在他手上,他想洗多少就洗多少。末了他把她拉到房间,许知元的卧室里,挂满了她的照片,且都一一裱好了;桌面的小照片,也用了镜框,斜支了些新鲜的红玫瑰。这一次朱妙震愕了,她有点发蒙。许知元的心迹已经很明显,她也没法再装糊涂,加上对许知元本有好感,空气里便有些发黏的东西。
“什么时候拍的?在哪里拍的?我怎么不知道?”朱妙发现一个问题,心里略有不安。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许知元大话搪塞,内心得意。
“神不知鬼不觉。你可以去干私家侦探了。”
“说不定我就是呢!”许知元眼里闪过一丝怪异,旋即傻笑两声,捏住了朱妙的一小绺头发,十分小心地摸索着前进。也许是他扯得过紧,朱妙的头朝他这边偏了过来,慢慢落在他的肩膀。许知元探出一只手摸到开关,左旋右拧,灯忽地柔和煽情,只觉满屋里淫风飘荡,色欲泛滥。
“你不生气吧?我可没有非礼你,只是睡前醒后多看了两眼。”两只屁股嵌进席梦思里,雄性屁股小心翼翼地对雌性屁股说,屁股比脸蛋害羞,脸蛋比屁股厚皮。
“没关系,被你这模样的人儿意淫,不以为荣,也不以为耻。荣辱不惊。”雌性屁股多肉,它笑,席梦思也笑。
“这也躲不过你的眼睛,那我不如老老实实承认了。我长这么大只意淫过两个人,一个是张曼玉,一个是你。”雄性屁股很会抛砖引玉。
“别巧舌如簧了。你以为给我排在张曼玉后面,我就算了?我给你算算,从情窦初开到现在年老色衰,你至少意淫过两打女的。这还是初步估算,还有些打擦边球的,先不算数。”
“啊,姐姐,你这不是把我剥光了吗?人家还是处男,好难为情呢。”雄性屁股故作羞涩,快把雌性屁股挤成瘪球。
“我看你是个阅人无数的处男。”雌性屁股也不伪装。或许是两人年龄相近,贫起嘴来十分默契,他们把气氛调得非常轻松。在嘴唇相接时,忽地敛了嘻嘻哈哈,神情肃穆,只听咂巴声与喘息声。他们尽量把接吻时间拖得很长,并不急于剥除对方的衣物,身体在紧绷的状态下,吻得更显贪婪。许知元双手托起朱妙的脸,一如捧着一颗新鲜的椰子,拼命啜吸她的汁液解渴。直到椰汁发出被吸干了的声响,他才放开她,舔她别的地方。他在她的脸上搜索一圈,从下巴滑下,吸血鬼似的停在她脖子左侧,又舔又咬,舔咬够了,又一路过关斩将,往下面挺进。事实上许知元是试探性的,他随时作好遇到拒绝而停止探索的准备。没想到势如破竹,朱妙顺从配合得出乎意料,只差没嗷嗷叫出声来。许知元正准备翻身上马,扬鞭疾驰,朱妙忽然喊了一声:“不要。”许知元笑道:“你的拒绝就是赞同,你推开我,实际上是期待我把你搂得更紧。”朱妙身体往下一滑,拉下脸,说:“我并不是和你玩半推半就的游戏,是真的不想做。”许知元问:“为什么?”朱妙答:“我讨厌做后的空虚。”许知元说:“不会空虚的,我保证。”朱妙还是说不,并且已经站起来,许知元手一搭,又把她压到床上。
“让你的身体来作决定。”许知元光动作不说话,很快又令朱妙酥软无力。
“我生气了!你这是强奸。”
“算顺奸吧。宝贝。”
此时,黑白双煞在床底下奔跑哼叫,似乎在抗议大人贪玩,却不管它们。见哼叫不管用,黑白双煞相互撕咬游戏,巨大的呻吟声打断了它们。黑狗十分警觉,坐稳了观战,眼里充满迷惑;白狗很不服气,我行我素,对着床上纠缠不清的男女汪汪狂吠起来。
第三部分没必要和阳萎患者守在一起
方东树晚上总被噩梦吓醒。类似于三米六公寓那样的高楼,忽地燃起熊熊大火,向他所在的位置倾斜,立即就要砸在他的头上。他跑。要爬过一个嶙峋山坡,再跑上五十到一百米,才有可能不死。他一面紧张地回望,一边奋力地爬越。但是,脚底打滑,两腿灌铅,完全失去正常的奔跑速度,眼见那楼压下来,火的热气逼近了,毕毕剥剥炸裂的火星如烟花一样飞散,浓烟向天空滚卷,焦味呛鼻。除了燃烧的大楼与树木花草以外,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逃命,没有任何人来搀他一把。
林芳菲去法国考察。走的前夜,她进了方东树的房间。她穿件棉质睡衣,根本不像是找他谈话,倒像是来进行威胁。她竖起中指,另一只手朝上面轻轻一抹,便开了一道血口。她望着鲜血涌出,血球越滚越大,漫延开来,流向手指根,她改变手掌的方向,顺从地让血从指缝间滚向手心,然后翻过去,让血流向手背。她仔细地引导这一脉血流,在她的手上缠来绕去。
她要方东树心疼,也要他恐惧。但这两点方东树都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对她越心疼,她的自残就越厉害。他平静地看着那缕血在她手上爬来爬去,说,你有病,该看心理医生。林芳菲不回答,把手举起来,血顺着手臂,钻进她的睡衣里。她已经幻想自己坐在血泊中,下身,屁股,大腿,全是血,血如潮水一般把她浸透。
林芳菲进房间时,方东树一眼就看出来她想做爱。她的睡衣色彩宁静温馨,头发梳得很齐整,边分线从来没有划得那样直。她刚洗完澡,身上散发干净的香味,她的表情里没有过去与将来,只有现在。
方东树只是低头斜瞟了一眼,一时温情不起来,于是她立即抹了自己一刀。假若在她指头涌血的时候,方东树再进入她的身体,也不会太迟,或者她就要那血染的风采。血使方东树萎缩,她不断地采用这样的方式刺激他,他十分反感。但不能煽动她的怒火,以免她把刀片抹向喉管。
方东树平静地替她包扎手指头,平静地说:“不要再伤自己了,我们都健康地生活,明天的行李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她说:“我憎恨你。”她手里还捏着刀片,仿佛随时会朝哪里划一下。他说:“我知道。你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我。”她说:“你葬送了我的一生。”他觉得她话说得过了一点,也不打算反驳她,想尽量顺着她,说:“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没有必要和阳萎患者守在一起。”她说:“谁也别想重新开始生活,要把日子过到底。”他说:“那就过到底,让自己流血,疼的是你自己。我不想死,不是我怕死。”她冷笑:“你想寿终正寝,不一定有那个福气。”他说:“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她真的逼过来。方东树的皮肤感觉刀片的冰凉,直冒冷汗,说:“把刀片扔了。”她不理会,剥除了他的上衣,开始吃他。她舔他的乳房,左边,右边,舌头温柔湿润,方东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又不敢闭眼,不想毫无准备地被她袭击,最十分紧张的是他的命根子,它勃不勃起来,都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