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猎鹰看起来真的神气得紧,有几分帝王气派,大约有人的躯干高,十三四磅重。猎鹰极重,主人除了得套上厚厚的手套,还得在马鞍上安置一个鹰架,右手托到手酸的时候,就把手搁在鹰架上休息一下。带着头套的猎鹰,会随着马匹前进的韵律左右摇摆,听到了异常的声音,还知道朝声源处转一下。骑士一下马,一阵晃荡,猎鹰立刻伸长翅膀,调整一下平衡,然后,就是一声尖叫。而它们的翅膀可不得了,足足有五六英尺长。凯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我们的身边。他也架着他的猎鹰,昨天晚上,他好像把它拴在乱石堆里。他作势要我把猎鹰接过去。我套上手套,把这威猛的猎鹰接了过来,顿时发现猎鹰的爪子真的很有劲,隔着厚厚的手套,竟然还触手生疼。凯蓝拿过我的左手,托住我的右手,我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种猛禽。它距离我大约一英尺,大概我是陌生人的缘故,这猎鹰显得相当不安,左右张望,身子上下窜动,很不安分,它弯曲的利嘴看起来真的很恐怖,用来啄、撕,轻而易举。身边的人赶紧用头套套住它,它才总算静下来,让我轻松不少。
一提起他们的猎鹰,哈萨克人就眉飞色舞。虽然狩猎季节10月份才会展开,但是他们的猎鹰早就跃跃欲试了。他们说,单单在这谷地里,就有二十来个人饲养猎鹰,在其他的阿尔泰山部落中,还不知道有多少。秋天一到,哈萨克人就会放鹰打猎,在冰冻的土地上,让他们的猎鹰自己去寻觅猎物。通常猎鹰盯上的对象是狐狸和狼,再凶猛一点的,还敢向雪豹、兀鹰挑战。
凯蓝跟他的族人谈到猎鹰的时候,尽管压不住得意,语气却很谦和。他们说,训练猎鹰一点也不难。这种鸟类天生就会打猎,只要有点耐心,训练时小心点,猎鹰很快就能学会跟人类搭档,一道狩猎。猎鹰一定要从头教起,雏鹰一旦破壳而出,就要赶紧提溜出来,亲手饲养;长到够大的时候,先让它们从追兔子练起,等到它们可以追上兔子,初步的训练就算是完成了。听起来这过程简单得让人无法置信,于是,我又问他们,训练猎鹰最难的步骤是什么?凯蓝说,最难的就是抓野生老鹰来训练。抓野生的老鹰可不简单,要有技巧,要跟那头扁毛畜生斗心思,但是,花再多工夫也是值得的。野生老鹰是天生好手,狩猎的技巧更胜于猎鹰,而且机变百出,让猎物防不胜防。它们在荒野上讨生活,培育出一种直觉,是从小被人类饲养的猎鹰比不上的。我问他训练一头野鹰需要多少时间,凯蓝还是一贯谦虚的表情,他说,大概一个星期到十天吧。
猎鹰是哈萨克人的宝,珍惜得不得了。但是,看到应该在天空中自在翱翔的动物,拴在人类的帐棚边,虽然被照顾得很好,却让我不由得有些心酸。凯蓝好像听到了我的遗憾似的,在一旁摸摸猎鹰的头,替它理理羽毛。猎鹰的头套被拿掉后,在凯蓝的手上跳来跳去,拍拍翅膀,不时还传出几声尖锐的叫声。“这头猎鹰有三岁了。”凯蓝说,“我希望它能陪我久一点,但是,它体力不行,飞不动了,还是得放它回到山里,让它安度余年。”
成吉思汗的雄才大略,有一大部分来自他的狩猎经验。成群结队的蒙古猎人所猎取的各种野兽,是蒙古人重要的肉品来源。草原栖息着多种鹿类——瞪羚(gazelle)、有个奇怪圆鼻子的赛加羚(saiga)、麝香鹿(musk deer),此外,还有成群的剑羚(kulan)和野驴,这些动物的肉都可以吃,但是,它们行动敏捷,生性警觉,极难猎捕。猎人如果单枪匹马,就只能放慢脚步,悄声欺进,或是伏在灌木丛旁水池中,伺机而动。不过,最有效的猎捕方式,还是数人围猎,把猎物驱赶到一块儿,围而杀之。“他们的食物,有一大部分来自于狩猎。”卢布鲁克说,“他们会纠集许多猎人,围住动物聚集之处,慢慢地缩小范围,把所有野兽集中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乱箭齐发,把它们全部射死。”
成吉思汗把这种小规模的围猎,扩大成缜密的军事训练,每个成年男子都必须纳入团队行动,发挥他的功能。从驱赶的起点到最后的捕杀地点,长达数百英里。蒙古人会派出大量的哨兵,布下七十五英里以上的口袋警哨线,驱赶所有的野兽朝预定地点前进,不让任何一头逃脱。
部队的协调与纪律务求严谨精确,滴水不漏。一只狐狸,甚至一只狼,都不能逃脱。这种围猎时间经常长达数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到了晚间,哨兵的巡逻依旧毫不放松,想要趁月夜脱逃的野兽,只会白费心机。即使只逃走了一只兔子,负责的小队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进退信号、巡逻放哨、埋伏配合,都会在畋猎的过程中,一再练习,一再地修正缺失,使行进速度更能得到有效的提升。也难怪蒙古将领在战场上,除了勇气过人、坚忍卓绝之外,行军布阵的本事更是不容小觑。在集体围猎的过程中,将领可以体会出整合的精义,知道如何激发出整体战斗。猎场与战场上的经验相互印证,也难怪他们的用兵如此出神入化了。
围猎的圈子越缩越小,终于把它们都赶到了最后的屠杀地点,大汗射出第一支箭,这是一个信号,随后,围捕的部队共同把这些动物送上西天。跟哈萨克人尊重猎鹰晚年的态度,有异曲同工之妙,蒙古人也知道给这些动物留下一条生路。大汗如果觉得杀得差不多了,他会叫人射出一支火箭,哨兵立刻打开一个缺口,放这些动物回草原。
这是苏联与中国、蒙古接壤的自治州,行政中心为乌拉尔。
第三部分厉 疫
《蒙古秘史》记载,在成吉思汗崛起之际,住在不儿罕山的部落叫做乌梁海部。卢布鲁克道听途说,相信他们在脚掌上绑了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骨头,能在冰雪上滑行。如今的乌梁海族,只占蒙古人口的百分之一,以传统歌舞闻名于世。他们的唱腔被称为“呼密”(hoomi)唱法,听起来有些古怪。在发声技巧上,属于“泛音”(split…tone),歌手通常是男性,因为这种唱法需要一点体力。“呼密”发声法,全靠一张嘴的灵活运动,歌手要精准地控制口腔、喉咙、胸部和腹部,让身体不同的部位同时发出声音,模仿溪水潺潺、群山间的沙沙风声。他们的传统舞蹈更是狂野,手部、脚部迅速舞动,让人眼花缭乱。有一小群乌梁海族人住在巴颜乌古烈省,刚巧分布在哈萨克人居地的外围。耐不住我的一再请求,我们的哈萨克司机终于同意载我、保罗和“大夫”,到距离中蒙边界不远的地方,去探访一个乌梁海部落。
老爷吉普车带我们走上阿尔泰山区仅见的崎岖丘陵地。我们挥别了猎鹰,把何坚尼亚斯送回他的老家,展开了漫长的旅途,在陡峭的山坡路上,缓步攀高,翻过一个又一个遍布砾石的山谷。山谷里的石头是阴沉的深蓝色,风吹日晒下,纷纷风化为棱角锐利的小石头,我们轮胎硬生生地压过去,时而发出嘶哑的声音。坐在一部摇摇晃晃的吉普车上旅行,当然比不上骑马漫游浪漫,不过,在荒郊野外行动毕竟迅捷得多,乌梁海族行踪飘忽,谁也不知到他们会在哪里落脚。这块土地对人类很不客气(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一片死气沉沉。我们的司机拼命想找乌梁海族,但就是看不到一个牧民。这也就罢了,在前面凸起的山坡边,我们还看到羊尸体,躺在新轧出的车辙中。这些倒在地上的羊群没有经过处理就放在这里,任尸体曝晒。它们可能是死于厉疫,但群山巨石默默无语,谁也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蒙古的降雨量本来就少得可怜,凯蓝那批哈萨克人住的地方还有点雪,这里可是连半点水气都没有。我们的司机猜测,乌梁海族可能觉得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好流连的了,因此爬到更高的山谷里去找残存的牧草。于是我们打起精神,继续往前冲。
我们又翻上一个高岭,往下一望,远远的另一头有个天然的凹洞,跟个碗似的。这个地方非常荒凉,我们还以为开到了死火山口:山下一片灰黑,凹洞里面连根植物都没有,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碎石,悬崖陡峭得很,如刀削斧劈。碗底有一个即将干涸的小湖,水很浅,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湖水周边逐渐变硬的泥巴地,还印着水纹,约略可以看出湖水撤退的痕迹;水多的时候,这个湖泊规模并不怎么大,顶多是现在的两倍而已。在山谷的另外一边,有几束植物还隐隐透出一些绿意。这些绿色的周围塞满了牛羊牲口,看起来很诡异,大概它们都饿得慌了,使劲拔着所剩不多的植物。牲口上方搭着十来顶帐棚,造型比哈萨克穹庐浑圆许多,没错,那应该是乌梁海人的蒙古包。
“必死地”
我们开下山谷,路上碰到了两个乌梁海牧民。他们有气没力地赶着一群形容憔悴的牲口,走过贫瘠的谷地。我们离开湖泊往前走,不过走了约七八百码,“大夫”突然叫司机停车。司机停车了,“大夫”又要他慢慢地倒车回去。“大夫”掏出一块手帕,遮住口鼻,凝视车外,神情有点紧张。“停,现在就停!”他叫道,“不要再开了。”他的眼光注视着不远的地上,指着前面一块凸起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土拨鼠的窝,中央好像还有一个洞。我实在不明白他在穷紧张什么,睁大了眼睛往前看,终于看到了那一团东西,还在缓缓地动弹。我的第一个反应是那是只狐狸,风吹过处,橘红色的长毛微微拂动。“是只土拨鼠,快死了。”“大夫”说。
我还是不明白,一只快死了的土拨鼠有什么危险,值得这般大惊小怪?没错,那是一只土拨鼠躺在地上死了吧,就算没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土拨鼠不是哪里都有吗?在蒙古,我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