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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道:“好,你也率六千人,兵取西方,以此阵之水象青锋阵势突入敌军,与玄甲军会合后一同退往雁凉!”
“末将遵命!”卫长征带马转身,忽然又犹豫:“王妃你这儿……”
卿尘修眉一挑:“还不快去!南宫竞若攻下雁凉,必然会来接应,告诉殿下我们在雁凉见!”
卫长征不敢抗命,长鞭一振,六千人马急速驰向百丈原。
卿尘对史仲侯道:“史将军,命剩下的人就地砍伐树枝缚在马尾上,我们沿高丘往西急行。”
史仲侯眼中一亮:“王妃是要用惑敌之计?”
卿尘微微笑道:“对,突厥人若误以为援军大队已杀至,必心存顾忌,如此我们就有机可乘。”
史仲侯亲自带人去布置,卿尘见那乞丐自到了此处后便呆呆得看着百丈原前的大军,此时一侧头,疤痕狰狞的脸上却显露出不能抑制的激动。她柔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可是以前便认识四殿下?我是他的妻子,你今天帮了玄甲军的大忙,我先替他谢谢你。”
那乞丐滚下马背,俯身在地,只是苦不能言,抬起头来,看向卿尘的残目中已隐有浊泪。
玄甲军与突厥大军抗衡至此,虽一路借助各方地势巧妙周旋,未呈败象,但面对突厥漫山遍野的攻势已是人马疲惫,仅凭阵势精妙苦苦支撑,一边拼死血战,一边设法离开百丈原这样开阔的平原,往西北方突围。
突厥大军稍做整顿,又一轮攻势接踵而来。
夜天凌看着一同征战多年的将士逐渐在身边倒下,刀剑飞寒,血染战袍,他此时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定要将这些兄弟们活着带出百丈原。
剑气袭人,势如惊电,他手中长剑所到之处幻起层层光影,横空出世,碎金裂石,乱军之中似有急雨寒光纵横飞泻,突厥士兵无一人堪为一合之将,挡者披靡。
一道夺目的冷光之下,身前的突厥士兵喉间溅血,颓然倒地。剑如流星,斜掠偏锋,一篷血雨飞落,再斩一敌。
十一在夜天凌身后,一杆银枪出神入化,如飞龙穿云,长蛟出海,所到之处敌军跌撞抛飞,便似凭空划出完美的圆弧,近者毙命。他挑飞一敌,忽然觉得身前压力一松,东方敌人似乎阵脚大乱,紧接着西方撕杀声起,敌后有军队破阵而入,兵锋迅猛,疾速往这边杀来。
长枪劲抖洞穿双人,十一长声笑道:“四哥,九百七十三!”
援军杀至!玄甲军中精神大振!“杀出敌阵再算不迟!”夜天凌回他一句,反手替他劈飞身旁一个敌人,振剑长啸。玄甲军兵走龙蟠,瞬间变做突击阵型,且战且行,不多会儿便与西方援军会合一处。
双阵合一,威力大增,突厥大军虽悍猛却也一时难敌。
玄甲军如虎添翼,冲杀敌阵锋芒难挡,不过瞬息功夫,便在突厥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如潜龙出渊,冲天凌云,顿时逸出重围。
突厥大军方欲堵截,西边山坡的密林处扬起滚滚烟尘,蹄声震地,似有千军万马远远驰来,声势惊人。
突厥人骤然摸不清援军情势,不敢冒进,过得一会儿却未见天朝兵马,方才察知有异,立时调集所有兵力,全力追击。
此时夏步锋所率人马也已杀至。夜天凌何等人物,一朝脱困,岂会再容敌军重布罗网。战机千变,唯在一瞬,玄甲军虎归山林,龙入大海,纵千军在前也再难阻挡。
百丈原离雁凉只有二十余里路程,半路南宫竞增援的一万兵马赶至,他们已于半个时辰前攻下雁凉。原本的劣势豁然逆转,三方会合进入雁凉城,城门缓缓闭合,突厥大军随后追到,已被阻在城外。
破局而出,重围脱困,真正是快意人心!
玄甲军战士寒衣浴血,飞马扬尘,齐声挥剑高呼,雁凉城中一片豪气干云!
南宫竞、卫长征、夏步锋翻身下马,跪至夜天凌身前,南宫竞叫了声:“殿下!”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激动:“末将等来迟!”
夜天凌见雁凉城中早已布防得当,各处严谨有度,点头赞道:“做得好!”
十一站在他身边,银枪随意搭于肩头,一身战袍血迹斑斑,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脸上却笑得潇洒无比,英气逼人。他朗声对夜天凌道:“四哥,我比你先杀过一千突厥人,这次你可输了我一阵!”
夜天凌唇角一挑,剑眉微扬:“让你一次又何妨?”他虽和十一说笑,心中却不知为何总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妥,却偏偏又说不出来。
他回头审视追随他的诸将士,这次虽是玄甲军从未遭逢的一次重创,损伤近乎过半,但战士们立马横剑,豪情飞扬,此时依旧队列整齐,并不见松弛下来的颓废。他随即吩咐唐初,清点伤亡人数,迅速就地休整。
此时却听夏步锋在旁对南宫竞道:“你们都杀得痛快,王妃却单命我不准硬拼,当真是不解气!”
夜天凌心头忽地一动,转身问道:“王妃也来了吗?她人在何处?”
夏步锋愣住,看向卫长征,卫长征怔了怔,又看南宫竞,南宫竞见状道:“王妃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卫长征愕然:“王妃和史将军一路,说是先与你会合再到雁凉,你难道没有遇到他们?”
一种莫名的沉落感袭过夜天凌心底,他蹙眉道:“他们多少人?”
卫长征道:“只有……不足三千。”
夜天凌本还以为卿尘是和天朝大军在一起,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不足三千!”
十一亦吃了一惊:“他们现在何处?”
此话却无人作答。众人都从方才的轻松中惊醒过来,冥执更是一把抓住卫长征衣领质问:“我带兄弟们跟随殿下,不是说了让你保护好王妃吗?怎么现在不见了人!”
当时情况紧急,卫长征奉命离开卿尘身边是迫不得已,现在心中懊悔至极:“殿下……我……”
夜天凌眸底尽是惊怒,不及多言,返身便捞马缰,十一及时阻止他:“四哥!你去哪儿?”
夜天凌被他一拦,心中蓦然冷静下来,立在风驰之前片刻,狠狠地将马缰一摔,一时沉默。大军未至,突厥重兵压城,双方兵力悬殊,此时雁凉城单是防守已然吃力,遑论其他。
十一道:“四哥先别着急,史仲侯身经百战,不是鲁莽之人,他必不会带三千人去和敌人冲突。卿尘既和他在一起,未必会出什么事。”
夜天凌一时关心则乱,此刻强自压下心中莫名的焦躁,沉声吩咐:“长征,你同冥执带身手好的兄弟们设法暗中出城,给你们两个时辰,务必找到王妃他们人在何处!”
突厥大军因尚未摸清雁凉城中情况,只是屯兵围城,暂时未曾发起进攻。
夜天凌与十一登上城头。长天万里,乌云欲坠,破曙的天光压抑在阴云之后,力不从心地透露出些许亮色,放眼望去,平原上尽是密密阵列的突厥铁骑,黑压压旌旗遍野。
虞夙同东突厥始罗可汗、西突厥射护可汗一同亲临阵前,正遥遥指点雁凉,商讨该如何行事。
此时的雁凉城看起来防守松懈,似乎唾手可得,但突厥与虞夙却都对夜天凌顾虑甚深,一时间不敢贪功冒进。
夜天凌冷眼看着突厥大军,神情倨傲,长风扬起玄色披风衬得他身形清拔如剑,不动声色的冷然中,隐约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杀气。他与眼前几人并非第一次交锋,深知对方禀性,此时故意示弱,反虚为实,算准了他们不赶轻易发起进攻,从容布置。但虞夙竟能将分裂多年的东、西突厥笼络一处,借得大军,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或是许了突厥什么条件,想至此处,夜天凌深邃的眼中掠过一道无声的锋芒。
十一俊朗眉眼亦透出几分凝重,却出言宽慰道:“四哥且先宽心,卿尘是个聪明人,当知如何自保。”话虽如此说,心里总惴惴不安,倘真有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她是糊涂!”夜天凌声音一时带着丝怒意:“竟敢如此冒险,她若有意外,我……”一句话断在眼前,她若有意外,只要一想,那份沉如渊海的冷静便荡然无存,再说什么也无益。
夜天凌微抿的唇角泛着冷凝,眼前三十万劲敌如若无物,然心底却波涛汹涌。
一个多时辰过去,几个随卫长征出城的侍卫先行回城,几人匆匆赶至夜天凌身后,互相看了看,踌躇不言。
夜天凌回头看去,十一问道:“怎样了?可找到他们?”
其中一人颤声道:“回殿下,属下等探查清楚,王妃……被掳到突厥军中去了!”
一句话不啻晴天霹雳裂破长空,夜天凌浑身一震,厉声喝问:“你说什么!”
身前侍卫惊得跪了一地,“王妃……王妃与史将军遇上了东突厥统达王爷,被掳到突厥军中去了。”
满目山河空念远
二十余年,发怒也是有过,十一却从未见到四哥如此声色俱厉的模样。
整个雁凉城似乎在那一刹那陷入了令人战栗的死寂,躁动的战场中心弥漫出绝对的安静。夜天凌紧握成拳的手竟在微微颤抖,有猩红的血浸出铠甲,沿着他手背滴下,是用力过猛迸裂了臂上一道伤口,他却浑然不觉。
“四哥……”十一试探着叫了一声。
夜天凌闻如未闻,过了良久,他将目光转向了城外阵列的敌军,缓缓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消息?”他声音中的沉冷似带着一种压迫力,逐渐的散布开来,眸底幽深,如噬人的黑夜。
侍卫答道:“我们一得到消息,便奉卫统领之命护送几个幸存的弟兄回城禀报,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形。”
“他们人呢?”
“卫统领他们设法潜入了突厥军中。”
夜天凌再不说话,方要挥手谴退侍卫,有个人自两个玄甲战士的搀扶下挣扎滚落在他身前,闷哼了一声后便再也动弹不得,半边身子鲜血淋漓,只是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艰难喘息。
“什么人?”夜天凌俯身看时,饶是他的定力,见到那人满脸血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