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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这些仪式后,林尚沃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真是一件令人为难的事,他越想越为难。只得双膝着地两手趴在地上痛哭。
二十余年前,好友作为大逆罪人被处死,并暴尸于野。后来自己虽然偷偷摸摸地把尸体给掩埋了,但下葬时却连个坟头也没筑。好友的冤屈固然值得慨叹,但自己的命运不也一样坎坷不平吗?
“老爷,〃见林尚沃开始痛哭,一直看着他的松伊搀扶起他说道,“您不要过于伤心了,老爷,小心伤害身体。〃
但是,林尚沃的哀伤并不能就此而止,他的双眼仍然泪如雨下。 “到底是谁的尸体埋在这儿呢?〃松伊用双手往杯中倒满酒,然后又双手捧起递给林尚沃问道。
林尚沃想,也许喝杯酒自己的心情会稍微镇定一些。于是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林尚沃说道:“这儿埋的人不是我的亲戚,而是我亲密无间的故友。〃
“但是,〃松伊再次小心地问道,“到处都看不到碑石啊。〃
“这……〃林尚沃深呼了一口气答道,“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这是因为埋在这里的是犯了国家重罪的大逆罪人。”又喝了一杯酒,林尚沃接着说道,“二十多年前,在这一带有一个大叛逆,他的势力很大,曾经一度控制了这里的所有地方,但是很快就被官兵剿灭了。”
“老爷,贱妾也曾听过这样的传闻,〃松伊忧虑地补充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的岁月。〃
“那么,那么是老爷为了掩人耳目,而将那大逆罪人的尸体掩埋在这儿的吗?〃
“是的。〃林尚沃答道。
“为什么要将他的尸体带到这个遥远的荒岛上掩埋呢?〃
“因为他的家乡就是这个地方。那个罪人就出生在这里,他在这个地方经营矿山,是一个无人不知的大富翁。〃
“那个罪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罪人叫李禧著,埋在这儿的人就是李禧著。〃林尚沃一边指着前方的平地一边说道。
就在那时,一直在聆听林尚沃讲话的松伊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老爷,我有句话想要问您一下。老爷前一天晚上曾要求贱妾不必穿丧服,而只在胸前挂衰就行。胸前挂衰是只有亲骨肉之间才能使用的,那么埋在这个墓中的人和贱妾有什么关系呢?〃
单刀直入!
林尚沃瞬间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林尚沃想这个时刻迟早都会来的,而且将松伊带到这个地方,不就是为了将她出生的秘密、与她身份有关的所有谜底,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吗?
“松伊。〃林尚沃用低沉的语调开口说道。
“您请讲,老爷。〃
“现在你仔细听我讲,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要表现得非常吃惊和害怕,明白了吗?〃
林尚沃注视着松伊。松伊只是呆呆地望着在春天的阳光里闪烁着流动的江水,没做任何回答。她脸上的表情表明她早有心理准备,她的表情里流露出类似李禧著的毅然决然之色。
“松伊,你不是官妓山红的亲生女儿。在你五岁上,山红将你收为养女。山红不是生你的亲生母亲,只是养育你的养母。这个你明白吗?〃
对于林尚沃的问话,松伊仍是不作任何回答,她倒满一杯酒一口喝下之后说道:“您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呢?母亲山红不是生我的母亲,而是抚养我的养母,在郭山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呢?〃
“你知道你的生母是谁吗?〃
“我不知道,老爷。但是,是官妓的女儿怎么样?是官奴的女儿又会怎么样?反正不都是侍候人的丫头吗?〃
松伊的话带有自嘲的意味,她也曾隐约知道自己是官奴的后代。
“当然了,松伊,你是官奴的后代,你的生母名叫孙福实。〃
从林尚沃的口中听到自己生母的名字,松伊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是她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老爷,〃在经过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松伊终于开了口,“即便是现在弄清贱妾的生母是谁又会怎么样呢?是官妓的女儿,还是奴婢的女儿,又有什么差别呢?两个人的八字都是当卑贱的奴婢罢了。〃
“不是这样的。〃林尚沃打断松伊的话道,“你的生母虽然是官奴,但并非生来就是奴婢。知道了吗?她出生时并不是奴婢,只是有一天因朝廷的原因而在旦夕之间沦为奴婢的。〃
已经受到巨大震动的松伊已完全面无表情,她用力地注视着林尚沃问道:“贱妾的生母到底犯了什么罪?是在战争中被俘了吗?要不然她到底是犯了什么大罪,而旦夕之间就沦落为衙奴呢?〃
“你的母亲没有犯任何罪。她敬仰上苍,循规蹈矩。她出生于名门,是一位有着纤纤细手的文弱的良家女子。〃
“但是,〃松伊再次一口喝掉一杯酒,然后问道,“那为什么贱妾的生母会在旦夕之间沦落为衙奴呢?〃
“那都是因为她的丈夫。松伊,你的生母沦落为官奴都是因为你的生父。〃
“老爷,〃这时松伊才抬头正面凝视着林尚沃的脸问道,“贱妾的生父到底犯了什么罪?〃
严酷的质问。林尚沃心想,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了,现在也无路可退了。因此,他不得不正面回答松伊的这个问题。
“你的生父现在就埋在你的前面,〃林尚沃答道:“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带着你到这儿来,而只要求你在胸前挂衰而不穿丧服?现在你知道理由了吧?原因就在这儿。你的生父名叫李禧著,是无人不晓、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他从小就壮志满怀,野心勃勃。但由于一个错误的梦想,你的生父被叛逆所骗,挑起战乱,引起动荡,最后被官军击败,直到最后一刻战死。由于这个原因,你们家剩余的所有家族成员都纷纷成为官奴,被卖为侍女。也就是在那时,李禧著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生下了腹中的遗腹子,这个遗腹子就是松伊你。〃
林尚沃暂时打住了话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松伊的脸色非常苍白而沮丧。为了控制激动的情绪,她咬紧牙关,表情僵硬,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但是,她以惊人的忍耐力克制着内心的震动,在她那苍白的额角上,太阳穴上的青筋就像马上要爆裂似的鼓胀着,表明她内心深处正经受着巨大的震撼和痛苦。
“最初,我曾决定将所有的秘密保守到最后,无论对谁也不吐露。天底下知道这一秘密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若不讲,这个秘密将永远地封存在迷宫中。但后来,我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将我知道的所有一切毫无隐瞒地讲出来。〃
林尚沃往祭祀用的酒杯里倒满酒,然后对松伊说:“那么,现在你该怎么做?你不站起来向亡人敬酒行大礼,以安慰亡人的灵魂吗?只有这样才能告慰亡人的冤魂。〃
就在那时。
失魂落魄地茫然坐着的松伊,像决定了什么似的站了起来。
她往酒杯里倒满酒,在坟墓边绕了三圈,一滴滴地将酒洒在坟墓上,之后开始对着坟墓行大礼。行完礼后,她突然扑倒在坟墓上,将身体趴在坟上,浑身像波浪一样剧烈颤动着。
“父亲,〃她对着坟墓恳切而大声地呼喊着,不时发出抽泣声,同时还夹杂着痛哭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父亲——〃
林尚沃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松伊痛哭的身影,心想就让她尽情地哭个够吧,只有这样她才能稍释心中的怨恨。就让她尽情地哭吧,让她把心中所有的怨恨都哭出来。
“父亲——〃松伊用手指抓着荒无寸草的地面,泣血般哭叫着。
那一声声哭嚎,在江水上空回荡。二十多年来,江水一如既往地流淌着,不因人们的喜怒哀乐而改变自己。
“父亲——,父亲——〃
听着松伊痛哭的声音,林尚沃心中盘算着。所有的秘密都已经揭开了,有关松伊出生和松伊身份的所有秘密,现都已大白于天下,多年郁积在心中的块垒、所有的心理负担都已得到释放,现在也可以轻松一下了。
那天下午,他们很晚才结束扫墓。然后,在林尚沃的催促下,他们朝着郭山方向出发了。
林尚沃骑在马上想,现在对李禧著所有的债都已偿还了,已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松伊,也到了该准备与松伊分手的时候了。
中国的三国时代,有一个“挥泪斩马谡”的故事。
就像诸葛亮流泪砍下了违反军令的马谡的头一样,为了自己真心爱恋的松伊,林尚沃觉得应一刀斩断与松伊的情丝。
为了自己真心爱恋的松伊的前途,不能再用个人感情来束缚她了,而应快刀斩乱麻似地斩断与松伊的情丝,给她充分的自由空间。只有这样才能使松伊彻底死心。
林尚沃带着松伊到嘉山祭祀李禧著后,回来没过几天就离开了郭山。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准备了酒席相对而坐。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是松伊非常清楚今天晚上是两个人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通过林尚沃的口,松伊已知道了有关自己身世的秘密,并由林尚沃将自己带到二十余年前去世的父亲墓前进行祭祀,了解到父亲李禧著生前和林尚沃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就在那一瞬间,松伊凭直觉便感到林尚沃将要离开自己。
要离开我了,老爷就要离开我了。就像古代流传下来的《归乎曲》中唱的一样:
我爱恋的老爷就要离我远去,
你走了走了,弃我远走了,
今后的日子一天天该怎么过,
你走了走了,弃我远去,
即便是想挽留,你也不再回首,
目送你远去,盼你还能如上次离开一样再回来。
自古以来代代传唱下来的这首高丽歌谣,表达了担心与爱人离别的情怀。如同这首歌谣里所唱的那样,松伊的内心似乎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