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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极周密的部署吧。既然是陷害,又哪能轻易露了马脚。
也就只能这样认了。至少皇上承认了父亲的清白,他们在九泉之下,也终于可以瞑目。
一切终于平息。
自此,她的生活,这才逐渐地快乐起来。
何况,还可以骑马、狩猎。这于她,于流离,都是无比兴奋的快乐时光。
那天,秋高气爽,少陵带着她,与诸位皇子侯爵,一同来到围场。
秋天的围场,绿草已经变黄,虽然萧瑟,却也更多了几分豪迈和苍凉。入宫以后,忧止从未见过这样广阔的草地,心已经热烈地狂跳起来,却还要稳稳坐在马上,在王公子弟面前维持太子妃的矜持。她稳得住,身下的流离却稳不住,早已欢快地嘶叫,摇头摆尾,以蹄叩地,恨不得立刻冲身而出,尽情驰骋去。忧止用力勒紧缰绳,可它仍然忍不住原地转起圈子。
有人嗤一声笑:太子妃不愧是草原上的女中豪杰,与宫里柔柔弱弱的女子们果然不同,不仅自己英姿飒爽,就连坐骑也是神采飞扬。
说这话的人,是二皇子秦少原。二皇子是皇后的唯一所出,又比少陵年长,若论地位,除了太子之外,恐怕便要数他最为尊贵。几位皇子中,大皇子最为稳重,可惜厚道有余,聪明不足,而太子之位由皇后亲子继承,自然算得上顺理成章,因此当年朝中议论纷纷,都说这二皇子是太子位的最有力人选。谁知二皇子一日日长大,不仅没有露出君王之相,反倒学会了花天酒地,学业上一事不成,享乐之事却是无所不晓,皇上屡屡教诲,仍是不见起色,这才将太子位传于少陵。
二皇子不肯闭门思过,自咎其责,反倒痛恨少陵抢他皇位,从此兄弟之间,暗暗划了一道鸿沟。今天这番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自然是真心赞赏,可如今二皇子冷笑着讲出来,却是每个人都听得出其中的讽刺与敌意—分明是在嘲笑,嘲笑忧止这个民间太子妃,不够端庄得体,不够温柔文雅。
忧止低下头,有一点难堪,虽然心中气恼,却又不能发作。
少陵在她身边,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膀,轻描淡写地笑说:柔弱的女子,宫里多的是,我偏就喜欢这与众不同。很多东西是上天注定的,别人想抢也抢不来,比如姻缘,再比如,皇位。
声音不大,却恰好让周遭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说到最后一句,淡淡转头看了二皇子一眼。那眼神,有一点冷漠,有一点威严,还有一点挑衅。偏偏都只是一点,不过分,不夸张,让人连愤怒都无从燃起;也恰恰就只是这一点,力道够了,分量也够了,什么都是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没人再说话,二皇子的脸由青转白,咬了咬牙,大声喝了声驾,双腿一夹马腹,腾地冲了出去。身下坐骑也算良驹,飞快地就只剩下个影子,身后是一线轻尘。
众人安静着,神情都有些错愕。少陵那几句话,像一道闷雷,不十分响亮,却足够让人震撼。一向稳重的太子少陵,从不曾像此刻一样凌厉。忧止怔怔地望着他,是为她吗?这内敛的男子,却为她露出了锋芒。
原来她于他,竟是如此重要。
不知谁说: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不假。此话一出,大家哄然而笑,这笑却是善意,忧止脸一红,垂下头来。少陵也笑,拉住她的手,一个用力,便将她从流离背上拉起,稳稳落在他的马上。
她轻呼,小声说:好些人看着呢。
少陵笑得爽朗:就让他们看去。边说边用手臂圈住她的身子,大声说:哪天他们得了这样的娇妻,看谁又比我英雄了多少!
这一笑一闹,僵局便也破了,恰好众人面前蹿出只小鹿,有人呼啸着追逐开来,剩下的人中,有些识趣,也拉着同伴,三三两两地策马跟随而去。
流离有些焦急,绕着忧止转个不停,少陵笑笑,一手拉住缰绳,一手将忧止轻轻地抱回流离身上,再用手在它臀上重重一拍。流离得了令,再也按捺不住,高高扬了前蹄,飞快地冲出去。忧止刚刚坐稳,便觉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连忙紧紧抓住缰绳。
耳畔只听呼呼风声,入眼皆是蓝天白云,无垠草地,身下流离奔跑如飞,一切如此熟悉。依稀间,仿佛回到那片生养自己的草原,不远便是水家牧场,外公正在带着牧民牧马唱歌,再不远,是美丽葱郁的仙湖林,索多珠站在林旁,欢快地向她挥手……
四十六
她已远离多久?
流离很快追上那些王孙公子,风一般卷过,惹来身后惊叹连连。
自然是惊叹。谁看过这样神骏的马?
远处有个影子,再跑近些才看清,正是刚才的二皇子秦少原。忧止刚刚涌起的快乐顿时没了大半,情不自禁地,心里便有些郁结。从小到大,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从来都被呵护备至,如今入了宫,身份明明尊贵起来,反倒看似低贱了几分,被人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冷言嘲讽,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正想着,流离已经飞快地追到他近前,她咬了唇,看也不看他一眼,握着缰绳,稳稳地超过。二皇子刚刚在众人面前失尽了颜面,本来就愤愤难平,现下竟然又眼见着被她一介女流超了过去,心中又气又恨,急红了眼,忽然自身后抽出支羽箭,眯着眼瞄准,照着流离射去。
毕竟是名皇子,难为不了太子妃,总还有权力杀一匹马。
忧止心无旁骛,专心骑马,忽然听到身后有利器破空,回头望时,箭已经到了近前。
流离再是勇猛,却终究只是匹马,没有铜皮铁骨,只是血肉之躯,哪抵得住这支箭?她急得惊呼,方寸大乱,慌忙之中竟然勒紧了缰绳,流离不懂得其中的变故,长嘶一声,急急停下来。如此一来,反倒成了肉靶,眼见着箭便要刺进它的身上,忧止大叫一声,回身就去扑那羽箭,一个摇晃,直直从马上跌落下来,立刻便要撞在箭上。少陵远远跟上,眼见着一切发生,失声惊呼。
忽然寒光一闪,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把匕首,叮一声击中箭尖,带着整支羽箭,斜斜飞了出去,力道强劲,一直飞出好远,才一起深深扎进草地。紧接着,一枚紫色身影迅速地冲过来,牢牢将忧止接住,就地打几个滚,停了下来。
忧止从地上挣扎着站起,立刻朝流离扑去,见它毫发无伤,这才长长松一口气。回过身去,想也没想,便对着刚刚救自己和流离之人直直跪了下去。
跪到一半,忽然手臂被人握住,一个声音在面前说:你是太子妃,这跪我担不起。
竟然是个女人,声音虽然细而圆润,却又带了几分冷硬,一只手看似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却有极强的力道,竟让她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忧止好奇,抬了头去看,眼前一张俏脸,满目冰冷,紫衣短裙,布带系发。
竟是皇上寿筵上的那名女子。
紫衣女子将她扶住,便松了手,径直走到扎进草地的匕首处,蹲下身,用力拔了出来,拿到近前吹了吹,从怀中掏出一方软布,细致地擦拭。
二皇子坐在马上,怔怔道:又蝶,你……你从哪里来?
紫衣女子将匕首插进腰带间,冷冷道:你竟然对女人下这样的狠手,羞也不羞。说着将箭从地上拔出,回手一抛,那箭咻一声向二皇子飞去。他伸手一接,握在手里,急急道:我没对她下手,我在射那匹马。
女子扬扬眉,冷笑:你倒是越发出息了。
二皇子脸上一白,不再分辩,看向紫衣女子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忧止怔怔看着他,恍惚有几分明白了。
少陵这时已经到了近前,飞身下马朝忧止奔来,顾不得众目睽睽,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紫衣女子目光一黯,转过头去,二皇子痴痴看着她,轻轻一叹,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少陵搂着她,对紫衣女子笑说:又蝶,亏了你。
说罢对她介绍说:忧止,来见见又蝶。她是卢太医的独女,我们自小相识,情同兄妹。
忧止由衷地躬一躬身,感激道:又蝶妹妹,多亏得你,救了流离。
又蝶退后一步,仍然语气冰冷。
不敢当,我原本也不是为你,而是为了三哥。
这样地坦率,反让忧止一怔。又蝶停了停,忽又问道:你为了匹马,连性命都不顾,值得吗?
忧止笑笑。
事发突然,哪还顾得上去想值不值得?
又蝶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不再说话。少陵笑道:你不在家陪你父亲研习医术,谁允许你跑了来?
又蝶微笑。
四十七
三哥难道忘了,这围场,我自小便是出入自如,没人管得了我。
这是忧止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这样冷漠的一张脸,笑起来,竟然灿若桃花,连自己这女儿之身,也不能不看得痴了。难怪狂傲自大的二皇子,却也在她面前,宁可矮了几分。
人三三两两地围上来,纷纷关切地询问方才的情形,忧止轻描淡写地带过。说了又如何?谁又肯为她出头吗?二皇子身份如此尊贵,谁都明白何谓明哲保身。
这就是皇宫。
她忽然有几分心灰意冷。
太阳已经偏西,该回了。
重新骑到马上,和众人一起返程。
一路上,众人唤着又蝶的名字,谈笑风生,甚是熟悉。倒是又蝶沉默寡言,不多说话,只在面对少陵时,会笑得明媚。
忧止也是女人,又蝶的心意,她一眼便已懂得。
她早该知道,优秀如少陵,怎会少了女子的青睐?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自己融不进他们的世界。
众位皇子王侯、又蝶,甚至少陵。他们是尊贵的一群,而她在他们中间,努力地迎合着,依然无所适从。
马上到了围场大门,透过人群,忽然看见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一怔,伸了脖子去寻,却是看不见了。
少陵问:在看什么?她摇头:没什么。
可她分明看见,刚才那身影如此熟悉,似是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