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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卑的忠顺将会证明用这种腥红的雨点浸染理查王的美好的青绿的田野,决不是波林勃洛克的本意。去,这样对他说;我们就在这儿平坦的草原上整队前进。让我们进军的时候不要敲起惊人的鼓声,这样可以让他们从那城堡的摇摇欲倾的雉堞之上,看看我们雄壮的军容。我想理查王跟我上阵的时候,将要像水火的交攻一样骇人,那彼此接触时的雷鸣巨响,可以把天空震破。让他做火,我愿意做柔顺的水;雷霆之威是属于他的,我只向地上浇洒我的雨露。前进!注意理查王的脸色。
吹谈判信号,内吹喇叭相应。喇叭奏花腔。理查王、卡莱尔主教、奥墨尔、斯克鲁普及萨立斯伯雷登城。
亨利·潘西 瞧,瞧,理查王亲自出来了,正像那郝颜而含愠的太阳,因为看见嫉妒的浮云要来侵蚀他的荣耀,污毁他那到西天去的光明的道路,所以从东方的火门里探出脸来一般。
约克 可是他的神气多么像一个国王!瞧,他的眼睛,像鹰眼一般明亮,射放出慑人的威光。唉,唉!这样庄严的仪表是不应该被任何的损害所污毁的。
理查王 (向诺森伯兰)你的无礼使我惊愕;我已经站了这一会儿工夫,等候你惶恐地屈下你的膝来,因为我想我是你的合法的君王;假如我是你的君王,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前,忘记你的君臣大礼?假如我不是你的君王,请给我看那解除我的君权的上帝的敕令;因为我知道,除了用偷窃和篡夺的手段以外,没有一只凡人的血肉之手可以攫夺我的神圣的御杖。虽然你们以为全国的人心正像你们一样,都已经离弃了我,我现在众叛亲离,孤立无助;可是告诉你吧,我的君侯,万能的上帝正在他的云霄之中为我召集降散瘟疫的天军;你们这些向我举起卑劣的手,威胁我的庄严的宝冕的叛徒们,可怕的天谴将要波及在你们尚未诞生的儿孙的身上。告诉波林勃洛克——我想在那边的就是他——他在我的国土上践踏着的每一个步伐都是重大的叛逆的行为;他要来展开一场腥红的血战,可是当那被他所追求的王冠安然套上他的头顶以前,一万颗血污的头颅将要毁损了英格兰的如花美颜,使她那处女一般苍白的和平的面容变成赤热的愤怒,把忠实的英国人的血液浇洒她的牧场上的青草。
诺森伯兰 上帝决不容许任何暴力侵犯我们的君主!您的高贵的兄弟哈利·波林勃洛克谦卑地吻您的手;凭着您的伟大的祖父的光荣的陵墓,凭着你们两人系出同源的王族的血统,凭着他的先人刚特的勇武的英灵,凭着他自己的身价和荣誉,以及一切可发的约誓和可说的言语——他宣誓此来的目的,不过是希望归还他的先人的遗产,并且向您长跪请求立刻撤销他的放逐的处分;王上要是能够答应他这两项条件,他愿意收起他的辉煌的武器,让它们生起锈来,把他的战马放归厩舍,他的一片忠心,愿意永远为陛下尽瘁效劳。这是他凭着一个王子的身分所发的正直的誓言,我相信他绝对没有虚伪。
理查王 诺森伯兰,你去说,国王的答复是这样的:他竭诚欢迎他的高贵的兄弟回来;他的一切正当的要求,都可以毫无异议地接受下来。请你运用你的美妙的口才,替我向他殷勤致意。(诺森伯兰伯爵退下至波林勃洛克处。向奥墨尔公爵)贤弟,我这样卑颜甘语,不是太自贬身分了吗?你说我要不要叫诺森伯兰回来,对他宣告我向那叛贼挑战的意思,让我们拚着一战而死?
奥墨尔 不,陛下,让我们暂时用温和的言语作战,等我们有了可以用实力帮助我们的朋友以后,再来洗雪今天的耻辱吧。
理查王 上帝啊!上帝啊!想不到我的舌头向那骄傲的汉子宣布了严厉的放逐的判决,今天却要用柔和的字句撤销我的前言。啊!我希望我是一个像我的悲哀一样庞大的巨人,或者是一个比我的名号远为渺小的平民;但愿我能够忘记我的以往的尊严,或者茫然于我的目前的处境。高傲的心灵啊,你是充满了怒气吗?我将让你放纵地跳跃,因为敌人正在对你和对我耀武扬威。
奥墨尔 诺森伯兰从波林勃洛克那里回来了。
理查王 国王现在应该怎么办?他必须屈服吗?国王就屈服吧。他必须被人废黜吗?国王就逆来顺受吧。他必须失去国王的名义吗?凭着上帝的名义,让它去吧。我愿意把我的珍宝换一串祈祷的念珠,把我的豪华的宫殿换一所隐居的茅庵,把我的富丽的袍服换一件贫民的布衣,把我的雕刻的酒杯换一只粗劣的木盏,把我的王节换一根游方僧的手杖,把我的人民换一对圣徒的雕像,把我的广大的王国换一座小小的坟墓,一座小小的小小的坟墓,一座荒僻的坟墓;或者我愿意埋葬在国王的大道之中,商旅来往频繁的所在,让人民的脚每小时践踏在他们君王的头上,因为当我现在活着的时候,他们尚且在蹂躏着我的心,那么我一旦埋骨地下,为什么不可以践踏我的头呢?奥墨尔,你在流泪了,我的软心肠的兄弟!让我们用可憎的眼泪和叹息造成一场狂风暴雨,摧折那盛夏的谷物,使这叛变的国土之内到处饥荒。或者我们要不要玩弄我们的悲哀,把流泪作为我们的游戏?我们可以让我们的眼泪尽流在同一的地面之上,直到它们替我们冲成了一对墓穴,上面再刻着这样的文字:“这儿长眠着两个亲人,他们用泪眼掘成他们的坟墓。”这不也是苦中求乐吗?好,好,我知道我不过在说些无聊的废话,你们都在笑我了。最尊严的君侯,我的诺森伯兰大人,波林勃洛克王怎么说?他允许让理查活命,直到理查寿命告终的一天吗?你只要弯一弯腿,波林勃洛克就会点头答应的。
诺森伯兰 陛下,他在阶下恭候着您,请您下来吧。
理查王 下来,下来,我来了;就像驾驭日轮的腓通,因为他的马儿不受羁勒,从云端翻身坠落一般。在阶下?阶下,那正在堕落了的国王奉着叛徒的呼召,颠倒向他致敬的所在。在阶下?下来?下来吧,国王!因为冲天的云雀的歌鸣,已经被夜枭的叫声所代替了。(自上方下。)
波林勃洛克 王上怎么说?
诺森伯兰 悲哀和忧伤使他言语痴迷,像一个疯子一般。可是他来了。
理查王及侍从等上。
波林勃洛克 大家站开些,向王上敬礼。(跪)我的仁慈的陛下——
理查王 贤弟,你这样未免有屈你的贵膝,使卑贱的泥土因为吻着它而自傲了;我宁愿我的心感到你的温情,我的眼睛却并不乐于看见你的敬礼。起来,兄弟,起来;虽然你低屈着你的膝,我知道你有一颗奋起的雄心,至少奋起到——这儿。(指头上王冠。)
波林勃洛克 陛下,我不过是来要求我自己的权利。
理查王 你自己的一切是属于你的,我也是属于你的,一切全都是属于你的。
波林勃洛克 我的最尊严的陛下,但愿我的微诚能够辱邀眷注,一切都是出于陛下的恩赐。
理查王 你尽可以受之无愧;谁要是知道用最有力而最可靠的手段取得他所需要的事物,他就有充分享受它的权利。叔父,把你的手给我;不,揩干你的眼睛;眼泪虽然可以表示善意的同情,却不能挽回已成的事实。兄弟,我太年轻了,不配做你的父亲,虽然按照年龄,你很有资格做我的后嗣。你要什么我都愿意心悦诚服地送给你,因为我们必须顺从环境压力的支配。现在我们要向伦敦进发,贤弟,是不是?
波林勃洛克 正是,陛下。
理查王 那么我就不能说一个不字。(喇叭奏花腔。同下。)
第四场 兰雷。约克公爵府中花园
王后及二宫女上。
王后 我们在这儿园子里面,应该想出些什么游戏来排遣我们的忧思?
宫女甲 娘娘,我们来滚木球玩吧。
王后 它会使我想起这是一个障碍重重的世界,我的命运已经逸出了它的正轨。
宫女甲 娘娘,我们来跳舞吧。
王后 我的可怜的心头充满了无限的哀愁,我的脚下再也跳不出快乐的节奏;所以不要跳舞,姑娘,想些别的玩意儿吧。
宫女甲 娘娘,那么我们来讲故事好不好?
王后 悲哀的还是快乐的?
宫女甲 娘娘,悲哀的也要讲,快乐的也要讲。
王后 悲哀的我也不要听,快乐的我也不要听;因为假如是快乐的故事,我是一个全然没有快乐的人,它会格外引起我的悲哀;假如是悲哀的故事,我的悲哀已经太多了,它会使我在悲哀之上再加悲哀。我已经有的,我无须反复絮说;我所缺少的,抱怨也没有用处。
宫女甲 娘娘,让我唱支歌儿给您听听。
王后 你要是有那样的兴致,那也很好;可是我倒宁愿你对我哭泣。
宫女甲 娘娘,要是哭泣可以给您安慰,我也会哭一下的。
王后 要是哭泣可以给我安慰,我也早就会唱起歌来,用不着告借你的眼泪了。可是且慢,园丁们来了;让我们走进这些树木的阴影里去。我可以打赌,他们一定会谈到国家大事;因为每次政局发生变化的时候,谁都会对国事发一些议论,在值得慨叹的日子来到之前,先慨叹一番。(王后及宫女等退后。)
一园丁及二仆人上。
园丁 去,你把那边垂下来的杏子扎起来,它们像顽劣的子女一般,使它们的老父因为不胜重负而弯腰屈背;那些弯曲的树枝你要把它们支撑住了。你去做一个刽子手,斩下那些长得太快的小枝的头,它们在咱们的共和国里太显得高傲了,咱们国里一切都应该平等的。你们去做各人的事,我要去割下那些有害的莠草,它们本身没有一点用处,却会吸收土壤中的肥料,阻碍鲜花的生长。
仆甲 我们何必在这小小的围墙之内保持着法纪、秩序和有条不紊的布置,夸耀我们雏型的治绩;你看我们那座以大海为围墙的花园,我们整个的国土,不是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