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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认为这句话“是聪明的指挥员出的产品”。
他的体会是:这个“妙”,就是灵活性,是聪明的指挥员基于客观情况,“审时度势”而采取及时的和恰当的处置方法的一种才能,即是所谓“运用之妙”。基于这种运用之妙,就能转变敌我优劣形势,就能实现我对于敌的主动权。
用兵的神奇之处,大概只有运筹帷幄的人能够体会。
四渡赤水,红军官兵不知跑了多少路,以至在前线领兵的红一军团的军团长林彪,这位毛泽东的爱将,也受不住了,向中央发电埋怨,要求撤换毛泽东的指挥。
毛泽东后来只说了一句:你还是个娃娃,懂得什么。
用兵的神奇之处,大概只有靠获得的神奇之功来证明。
四渡赤水后,北上的道路就此打通,几十万敌军被甩在了川南。中央红军终于摆脱了长征以来遭受围追堵截的局面。
如果说毛泽东是一架人力发电机,眼前的事实不能不让人体会到,当他处于中心转动的时候,其能量同他处于外围嗡嗡作响的时候,是多么地不同。
正是在二渡赤水、再占遵义的途中,毛泽东同时还写下他诗词创作中“颇为得意”的一首作品。
这就是《忆秦娥·娄山关》。
娄山关,坐落在遵义城北娄山的最高峰上面。
这里山高岭大,如今公路上却是车来车往,很少有人旁骛。离此不远有一个大溶洞,是游客们揽胜的好去处。零星的游客如果顺便光顾一眼娄山关,也大都扫兴而去。只有镌刻着“娄山关”几个大字的石碑,不避寒暑沉默地竖在这里,凝视着偶尔专程来此凭吊的后人。
历史真的被冷落了吗?
是近七十年的风霜湮没了毛泽东曾经在这里留下的诗韵风情,还是沧桑巨变消逝了红军官兵们当年在这里冒着炮火硝烟奋勇冲杀的身影?
当年,袭取娄山关一战,维系着中央红军的生死命脉。
红军是拂晓时分开始向这座防守遵义的天险要冲进发的。战斗打响后,经过反复的冲锋,来往的肉搏,一直到傍晚,才把敌人完全击溃,占领了娄山关关口。
在毛泽东登上这道雄关的途中,迎面碰上抬下来的一个被打断一条腿的伤员。毛泽东问他叫什么名字,回答说叫钟赤兵,是红三军团的一个团长。很多年后,毛泽东还谈起这个细节。
登上山顶,太阳还没有落山。战场也还没有打扫干净,残留的硝烟似乎还轻抚着山坡上的血迹。
毛泽东走近在野草丛中竖着的这块石刻前,专门把上面的“娄山关”三个字指给身边的人看。
跨上娄山关的毛泽东,心情依然沉重—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忆秦娥·娄山关》,是毛泽东在沉寂三年重掌兵权后写的第一首作品。
写战前的凝重、战后的悲壮,在古来战争诗中都是少见的杰作。
第三部分悲壮的一跃(4)
为这首词,毛泽东后来专门作注说,此词的写作大背景是:“万里长征,千回百转,顺利少于困难不知多少倍,心情是沉郁的。”
难怪,这首词给人的感受是如此的苍凉和凝重。
因为战争本来就是在特别紧张和压抑的心理情绪中开始的。
没有光昌流丽的色彩。若明若暗的晨月,仿佛已被浓霜给封冻起来,在罕见的凝重气氛中,给人一种引而不发的情绪积累。灰蒙蒙的长空中偶尔传来一声雁叫,似乎带来一种殊死搏斗前的威慑和震撼。
没有嘹亮宏大的声音。“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马不是在狂奔,而是走着又急又细的步子。军号也不敢吹得太响,只能压得像哽咽的喉咙发出的哑声,仿佛是某种巨大的即将炸裂的东西被使劲地捂住了。
依然是殊死搏斗前的压抑和沉闷。
长风掠去烽烟。
夕阳立马高山。
战斗结束了。晚霞抹红了无尽的天空、绵延的群山,也斜照在诗人的身上,他身上的灰色军装透出淡淡的桔黄。
《忆秦娥·娄山关》下阕的描绘,视野放得开阔起来,但依然是在雄浑中透出沉郁和悲壮。
这里没有战斗胜利后的喜悦,全词甚至没有一字写胜利本身。
重领兵权的毛泽东,感觉到的是“雄关漫道真如铁”。这是只有悲壮战后的统帅才有的特殊感觉。这也是对未来征程的一种并不轻松的感觉—
前进途中还不知要越过多少雄关漫道,迎接多少悲壮的挑战。
所以,毛泽东说他写这首词时,心情是“沉郁”的,尽管娄山关一战是在他的指挥下,红军长征以来打的第一个胜仗。
这就是毛泽东不同于单纯诗人的地方。
只有那些纯粹的诗人,才会把领兵打仗看得易如反掌。
比如,“诗仙”李白,你看他说起历史上的战争,是何等轻快:“东下齐城七十二,指挥楚汉如旋蓬”。安史之乱时,突然奉诏,甚至高唱:“仰天大笑出门去”,“为君笑谈尽胡沙”。
战争的胜败,仿佛真的是袖里乾坤一般。
伫立娄山关的毛泽东却深深地体会到,对自己的复出和这场战斗的胜利,还不是庆贺的时候。
尽管从“会昌城外高峰”到娄山峰上的漫道雄关,毛泽东的人生难关和中国红军的命运险关,都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但这是一段多么悲壮的行程呵。
历史更需要“从头越”。往前看,依然是“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这里没有一览众山小的灵透豪迈,只是茫茫的山海和血红般的落日。
山海茫茫,茫茫谓之浩阔。浩阔征程且看路遥知马力。
落照殷殷,殷殷谓之悲壮。悲壮革命应是疾风知劲草。
面对未来,诗人的感受,竟如此深邃而又遥远。
面对未来,诗人的联想,竟如此沉着而又回环。
第三部分青山作证(1)
1949年底,毛泽东第一次访问苏联。
在同斯大林会谈时,他说起中国红军艰苦奋战的情形,使用了一句中国成语: “不畏艰险,视死如归。”
翻译不解其意。毛泽东补充说: “就是藐视一切困难和痛苦,像看待自己回到原来状态一样看待死亡。”
斯大林似乎是听懂了,他小声对翻译费德林说:“看来,这是一位天才的统帅,表现出了大无畏精神和雄才大略。”
在西方人的眼里,长征中的毛泽东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呢?
熟读《圣经》的西方传记作家说,他很像《圣经》记载的那位 “摩西”。
摩西,古代以色列人的领袖和先知。他奉上帝之命去埃及带领希伯莱人脱离奴隶之境,法老却给他设置了数不尽的障碍。他带领人们一路与敌人作战,在漫漫旷野上跋涉,走向上帝耶和华给他们指定的地方—迦南。于是,在后人的想象中,摩西成为带领人们脱离苦海,走向幸福和光明的人。
两万五千里的长征,很有些像一部划时代的“神话故事”。
在这一点上,东方中国的毛泽东和他的同事们,确有些像摩西。他们率领红军走向中国的“迦南”—延安途中,遭遇的困难和挫折,一点也不比摩西少。
所不同的是,中国的“摩西”,没有上帝的庇护,他们所依靠的,仅仅是自己的信念和意志,还有让整个世界惊叹的生命力。
更不同的是,中国的“摩西”还在长征途中写诗。
长征中的毛泽东,最真实的形象是什么?
如果还是借用西方人的观察,他是一位目光敏锐的诗人,同时又是一位带着农民的精明和将军的风度细心研究地图的战略家。
这位战略家手中的地图,画满符号的地名,似乎总是山。
在中外历史上,带领一个政党、一支衣衫褴褛的军队,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中,生死攸关地在崇山峻岭穿行的诗人和战略家,是异常罕见的。
1934年10月从江西出发以来,一路上,总是山连着山,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山更比一山雄,一山更比一山险。
山,几乎成了红军官兵生活的一部分,成了红军官兵最亲密的朋友和最实在的敌人,成了中国革命事业的一部分,也成了诗人毛泽东的灵感源泉—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这三首以“山”为题的《十六字令》,不是具体地写哪一座山,是一种虚写,写诗人在长征中对各种各样、各姿各态的山的总体感觉。
诗人感觉到山的高耸。剽悍神速地打马越过之后,回头一看,才发现这座山离天才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诗人感觉到山的壮阔。在对山的一种横视中,仿佛连绵起伏的巨浪奔马。这不正是对“苍山如海”的一个形象注脚吗?
诗人感觉到山的陡峭。陡峭不是一般的高,而是险挺,是尖锐,尖锐得像利剑一样刺破了青天。
追日月,“马作的卢飞快”。
射天狼,“弓如霹雳弦惊”。
无论是高耸、壮阔还是陡峭,都是诗人在马背上飞驰获得的感觉。
通篇未写一人,但处处皆人。不正是红军勇往直前的精神,成为中国革命赖以支撑的擎天巨柱吗?
山,成了跳动的火焰,成了离弦的响箭,成了奔涌的狂澜。
一路上,毛泽东偶尔是“马上低吟三五句,灯前速记六七行”。诗人的气质,将军的风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