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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像电影和小说里所表现的热烈场景。生活中的真实确实常常比艺术中的真实更能打动人。从那盘录像的拍摄质量看,摄像者显然是临时到现场仓促摄制的,但它仍然丝毫没有减弱其感人至深的场面效果。
梁雨润离开夏县赴运城市委任职的那一天的八九点钟,他和县委、县纪委的同志握手告别,正准备走出县委大院上车出发时,突然看到县委大院门口一下来了数百群众。那些群众见梁雨润一露面,便锣鼓鞭炮齐鸣,一幅幅写有“百姓的好书记”、“夏县人民想念您”等内容的横幅与标牌,高举如林。群众纷纷向梁雨润涌过来,与他又是握手又是争着照相。而梁雨润则一边一个劲地说着“你们怎么知道我要走嘛?”“你们村要到这儿几十里路咋这么早就赶过来的呀?”一边不停地推辞着农民群众塞过来的红枣、鸡蛋和匾牌什么的。这时,不知哪个村的一位妇女突然挤过人群,拉着梁雨润的手,一个劲地哭着说“梁书记您不能走,我们不让您走……”这时,我看到画面上众人纷纷在抹泪,跟着在高喊“梁书记我们不让您走!”“一定要再来!”我看到梁雨润一边回应大家说:“大家放心,我会经常来的!”说着说着,这位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大干部”,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这一刻情景叫人无比感动。
我在看这段录像时,也忍不住掉下了热泪。因为我知道这不是艺术创作,而是今天的人民群众在欢送自己无限热爱的一名干部。都说纪委干部是“铁包公”,而梁雨润到夏县3年间处理的重大案件不下200多个,在那些生与死的斗争考验面前,他所给人的印象是一位“包青天”形象,即使是在为群众解决困难时,他也常以惩恶扬善的严肃面孔出现,而此刻的他,竟然哭得像孩子般的纯朴,热泪淌湿了他的胸襟,他也不去理会,似乎完全忘了当领导者的形象了。
我看到这时的画面上有一群特别显眼的群众,他们数人扛着一块巨大的镜框正朝梁雨润走来,后面是一队穿着鲜艳服装的农民妇女。当他们来到梁雨润面前时,一位村长模样的汉子先是代表全村人说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话,然后赠上那幅巨大的镜框。接着那队穿着鲜艳服装的妇女们开始边唱边跳。一看便知这是农民们自编自演的节目。舞姿几乎都是二三十年前我们经常看到的那种样式,曲调也是那个时代的,但她们一招一式的认真演出,将整个场面推向了高潮。我当时记下了她们唱的小曲内容:
各位领导你们好,听我来把歌儿唱,
今天不把别的唱,专表咱的梁书记。
梁书记呀心向民,哪里不平哪里去,
秉公执法攻难关,夏县人民的梁青天。
苦事难事他都办,为了百姓天不怕。
师村打井有争端,梁书记坐镇解难题。
清水长流葡萄地,致富日子万年青。
做官的要像梁书记,祖国江山更美丽。
……
后来我知道,这既不是明星唱的,也不是作家写的歌词,是夏县裴介镇师村的一位近50岁的大婶写的。她不仅写了这首歌,而且拉着几位同样年龄的村嫂们编演了这出名为《梁书记是咱百姓的好书记》的歌舞。
也因为这出令我感动无比的节目的原因,所以到夏县后我提出一定要到那个师村看一看,看看那里的村民为什么要用如此隆重的形式来歌颂梁雨润。
那天到师村后,我提出还想亲眼看一看村嫂们的那出《梁书记是咱百姓的好书记》的歌舞时,不想村嫂们欣然答应,并在不到20分钟的时间里就专门为我进行了一次“专场”演出。4位平均年龄40多岁妇女,有板有眼地在我这个北京来的客人面前边歌边舞,一点没有做作,自始至终,表演得认认真真,使我感慨万千。
我知道在今天的农村,除了四五十岁的人和还在上小学中学的孩子以外,是不太可能再有年轻一点的人了。年轻人不是在外打工,就是在外读书。留在村里以种田为生的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人们不会唱流行歌曲,也不会跳现代太空舞之类的东西,他们有的依旧是二三十年前他们年轻时代的那些歌与舞。这些其实在他们身上也早已遗忘的东西,如果不是特别原因,我想农民们是绝对不会重新将这些连他们自己都感到过时的东西拿出来的。
但师村的村民们竟然将这些落伍的“看家本领”在今天拿出来,实在是他们认为在尽自己的所能做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她们是在完成全村人的一个重托,这个重托显然是为了还一个心愿,一个无法让他们忘却的心愿。
这个心愿是对梁雨润的一片崇敬和热爱。
我们的人民就是这么好,当他们认为你在为他们的根本利益服务时,他们可以甚至不惜生命地支持你、爱戴你。这便是我们中国共产党人过去几十年里与人民群众唇齿相依,血肉相连的关系。
师村农民对梁雨润的那份浓烈感情,是与他们如今飘香四方的葡萄园的兴旺相关的。
这个有几千人的大村,有一群不甘贫穷的庄稼人。早在七八十年代,他们在党的政策召引下,便开始向贫穷的日子宣战。然而在黄土上挥洒汗珠换金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问题的关键是这儿水源匮乏,加上人畜饮水需求量越来越大,原有的地下水也在一降再降。如果想在干裂的土地上有所作为,离了水的可能性几乎是零。20多年来,师村人倾尽全力,将井越打越深,然而几乎每一口300米以内的深井,都是无水可见,留给村民的却是沉重的债务和雪上加霜的日子。
上世纪年九十代以来,师村附近一带的农民开始种植葡萄园,特殊的土质,加上充足的水源使周围一些有头脑的农民富了起来,师村人更是如坐针毡。恰在这时本村第一村民组的许氏兄弟,在外做工赚了钱后便回到村里,出资10余万元打了口一320米的深井。因为此井是属于许氏自家出钱打的井,别人要用水,得以每小时30元价格来买水灌田。人家许氏兄弟以井卖水,合理合法。师村广大村民不用又不行,用了许家的井水又心疼,一个字——贵!
1998年年末,该村第五、第六组村民们商议:集资打口深井,以结束到许氏那儿买水的历史。两个组的村民踊跃响应,有钱的没钱的都在准备着一份打井的筹款,一份耕作葡萄园的成本。时间就是来年的收成。大伙儿集资十几万元,便请来打井专业施工队,开始轰轰烈烈地打起井来。可是刚一动工,许氏兄弟跑过来大喊小叫地让停下来。
“你们在这儿打井是违法的!马上给我停工!”许氏兄弟说。
“违法?你许家可以有井,我们几百户村民就不能也有口井?咋,非得花钱到你们家买水?”五、六组村民回答说。
“政府文件明文规定,凡用于灌溉的深井不能在500米以内有两口井出现。你们的井点违反水法。必须停工!”许氏兄弟理直气壮。
想打井的这几百户村民急了:打井队已请来,每天干不干都是500元的工钱,有合同在。这是其一,其二,来年开春将至,几百亩刚刚备好的葡萄园圃更是一笔大成本,不打井没有水不是全白费了?不行。赶快想法子。
村民跑到镇里县里问到底是不是“水法”有这么个规定?
是有这一说。镇里县里的水利部门干部回答说。
五、六组村民不信:这地是咱全村百姓的,你许家能打井,我们几百户人家集体组织起来的反倒不能打井了,这是哪门道理?
打!土地爷留下的地下水,我们凭什么不能要?打井的机器又隆隆响起。
“他们这是成心!狗日的穷疯了想抢我们的金饭碗呀!”许氏兄弟朝本村的爷们娘们挥手道:“想今年种葡萄园发财的,你们就跟我把五、六组正在动工的井架给砸了!我给你们每户降2元的水费!”
有好处嘛!走,砸了他们的井架!许氏家族和本组的村民,举着铁棍和扁担,浩浩荡荡出动了。正在施工的打井队见这阵势吓得丢下手中的活计只管奔命。
“砸呀!砸——”这还不容易,稀里哗啦,不用几分钟,整个工地便一片狼藉。
五、六组的村民闻讯赶到时,许氏兄弟和一组的村民早已“胜利”而归。“天哪,他们咋这么狠呀,还让不让我们活啦?呜呜……”妇女们心疼地拾起散落一地的断管残料,心疼地痛哭起来。
“太欺负人了!兔崽子们,我们跟他们拼啦!”一些年轻力壮的爷们感到从未有过的耻辱,挽起胳膊,大步流星地朝许家和第一村民组居住的地方冲去。
“不能蛮干,打架会出人命的呀!你们不能去!快回来——!”师村干部及时赶到,横说竖说才把几十位五、六组的爷们拉了回来。
村干部像求菩萨似地安抚好五、六组村民后,立即电告镇政府领导,请求前来解决。
镇政府不敢怠慢,又电告县水利部门。领导和专家火速赶来,经过实地察看,认为五、六组村民选的井位确实不符合水法条例规定。于是动员村民重新选点。
第五、六组的村民们不干,说:“我们是自己集资打的井,换了地方打不出水,谁给钱?还有,今年马上开春用水,耽误了这一年收成,又谁来赔我们?”
有人悄悄把打井队请了回来,然后又连夜动工。可这打井的活儿没法躲着藏着,这边刚刚恢复打井,那边许家和一组村民们就知道了。他们操着杀猪刀和铁棒,再次向打井工地冲去。
重新机声轰鸣的工地上,五、六组村民这回早有所备,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青壮年手持木棍和钢钎,严阵以待。
“停工,马上给停下!”
“凭什么?打不出水来前我们坚决不停!”
“不停就砸!”
“敢你们——?!”
于是眼睛见红的双方村民步步紧逼,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