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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嫂一边抚着女人桂敏的头发一边说,他已被镇派出所抓起来了,女人桂敏听后惊异地抬起头来。
乔嫂接着说,是偷税漏税。可能得判半年刑的。
女人桂敏的浑身抖了一下。
乔嫂便把她上午去镇上送纸活时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女人桂敏。两个人相互搂着坐了好久,才起身回到屋里。
这时,天光已经发亮,隔壁灶房里乔嫂的堂弟哑巴已经起来生火淘米了。两人也没了睡意,一边做活一边聊起身世。
女人桂敏跟乔嫂说,冯二泉走几年了,是她跟婆婆俩相依为命。老太太病危时,她给冯二泉发了电报,冯二泉回去说他摊了人命官司,得出去躲几年,没成想却是欺骗我,又娶了个女人做老婆。
乔嫂说,看这些天你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便晓得你是要找那男人算账的。
女人桂敏说,我怀了他的娃,不得已才来寻他的,跟嫂子说是来找亲戚的,那是我扯了个谎。女人桂敏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两个女人絮絮叨叨地便将天聊亮了。
吃罢早饭,乔嫂吩咐叶儿,带三丫去集市上散销那些纸葫芦,由乔嫂的堂弟套上牛车,并装了货,几个人就奔集市上去了。
乔嫂跟女人桂敏说,你好好想一想,那冯二泉是指不上了,若是回老家,我给你些盘缠,若是家里没什么人了,那就留我这儿做活吧,赶机会嫂子帮你再寻户人家,论长相也不错,又不缺胳臂少腿的,还愁嫁不出去?
两个人一边嘀咕着一边干活,最终,新来的女人桂敏说先留下来,看看冯二泉的事是咋个结果。
里堡子煤矿的掌柜冯二泉很快便交待了他伙同岳父,也就是副镇长老王,写批条找镇税务所黄所长办税的事。冯二泉说他一共三次找了黄所长,每次塞给黄所长四千元钱,黄便帮他在票据上作弊,两年多的时间里,逃税偷税九万多元。由于证据确凿,冯二泉将被送往看守所,等候量刑。可就在冯二泉被看管期间,冯二泉因受惊吓,患了呓症,竟急火攻心地从镇派出所三楼的窗台上跳了下去,送到医院抢救后命算是保住了,可一只腿却截肢了,没办法,住院治疗期间被判刑一年缓刑一年,没收了财产。
就在冯二泉祸不单行时,他新娶的女人又跟原来的恋人私奔了。冯二泉便一个人孤单单地住进了医院里,身边只有一个从老家带来的堂弟守着他。
乔嫂是先听了这些事的,乔嫂便跟新来的女人桂敏说了一遍,桂敏听后愣了好半天,才眼泪汪汪地跟乔嫂说,她想去看护冯二泉。
乔嫂便瞪了双眼珠子,将女人桂敏骂了一通,说你贱是不是?人家富贵之后都不要你了,你还可怜他了,心软?乔嫂直骂得女人桂敏脸红脖子粗,但最终还是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来,拍到女人桂敏手上说,这点钱算是我借你的,要去就去吧,那死男人没你这么个婆娘照料,恐怕会死在医院里。
女人桂敏千恩万谢地跟乔嫂、叶儿以及三丫道了谢,收拾了包裹直奔镇医院去。
端午节那天,乔嫂早早便起来,用三丫跟叶儿刚采回来的艾草浸的水,净了脸面,再净了手,方去灶房里帮堂弟蒸粽子。小叶儿跟三丫踩在一只木椅上,跷起脚往房檐上系葫芦,那些七彩的葫芦被悬上屋檐之后,真是色彩斑斓。乔嫂捡了十几个蒸熟了的粽子,外加几个鸡蛋,便奔镇医院而去。
乔嫂找到冯二泉住的病房时,见女人桂敏正用热毛巾给冯二泉擦脸,见是乔嫂来了,女人桂敏忙迎上来。冯二泉瘦了许多,冯二泉是认得乔嫂的,竟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乔嫂将鸡蛋粽子放到桌子上,跟冯二泉说,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个啥?恁大的坏事都让你做过了,这会儿倒学起女人来,好好养病,吸取个教训吧,要不是碰上你婆娘桂敏这样的女人,我看你早被人扔到荒沟里喂狗了。
乔嫂大门大嗓,吵吵几句解恨之后,便剥鸡蛋让桂敏喂给冯二泉吃。
冯二泉的眼角便湿了。
女人桂敏送乔嫂出病房时,小声地跟乔嫂说,冯二泉将私下里存的一万块钱存折给了她,并撵她回老家。
女人桂敏说,她不能撇下冯二泉一个人,她要等冯二泉养好了腿伤,跟他一起回老家,好歹还有几亩田呢,两个人不求吃好的穿好的,糊口填肚皮总够了。
女人桂敏说得有些哽咽。
乔嫂便扯了女人桂敏的手说,要不你就留在我这里吧,我咋也能帮你一些的。
女人桂敏说看情况吧。
半个多月后,也就是端午节过后的一天上午,乔嫂正在作坊里给一些纸染色,去镇上买线绳的小叶儿回来说,桂敏姐姐来了。
乔嫂迎出门便看见了正站在院子里的桂敏。
乔嫂奔过去,拉了女人桂敏的手,还没等问什么,女人桂敏先哭了,她哽咽着说,俺家二泉他去了。
从女人桂敏嘴里得知,冯二泉是趁桂敏不注意,用打碎的点滴瓶子割破手腕上的血管自尽的,医院将责任都归在了家属看护不利上,勉强给了些费用。
女人桂敏将手里的一个包裹放在地上说,是她那个堂弟帮她将冯二泉火化了。女人桂敏还说,她要回老家了,要把冯二泉的骨灰带回去安葬。
乔嫂的眼睛也湿了,乔嫂小了声地说,你这女人啊,命咋就这么苦呢?
女人桂敏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说是冯二泉留下的,她看了信上的内容,是揭发镇税务所黄所长和工商所老陆的,在他开煤窑期间勒索钱财,收受贿赂,让她转交镇派出所的。
女人桂敏问乔嫂怎么办?
乔嫂想了想说,信还是要交的,毕竟是冯二泉良心有所悔悟的表现,更何况那帮家伙也该治治他们。
女人桂敏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来,说是还乔嫂的,被乔嫂挡了回去。乔嫂说,回老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就算是你帮我干活的工钱吧。
乔嫂送走桂敏后,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天,天不是很晴,五月的和风吹拂着她零乱的头发,竟有些凉意。乔嫂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便起身朝作坊里走,乔嫂走到门口时便看到悬在屋檐下那些纸葫芦了,虽然端午节过去几天了,那些葫芦也被雨水淋得褪了些颜色,但还依然有些色彩,艾草还依然有些许绿意,小小的纸葫芦经风一吹,都晃动起来,乔嫂便在心里想,女人的命运有时真就如一只小小的纸葫芦啊,除去一颗善良的心,还有什么能经住岁月的风雨呢?
乔嫂低头进作坊时,天光便也跟着暗下来。
这时候,风将那些纸葫芦吹得哗哗的响个不停。
定向前程
■ 刘太白
门卫师傅赵守根的心里忐忑不安。
赵守根蹲在花坛边侍弄那些花草。花坛中间是一排繁茂的月季。孩儿面般的花儿开得红艳艳的。地面上铺垫的则是一大片平展的牛毛草。赵守根很容易在细密的牛毛草中发现那些叶片大、根茎粗的杂草。他把它们仔细地一一拔除,然后扔在脚边的撮箕里。赵守根的胸前也像有一丛牛毛草在撩拨一样,毛茸茸痒酥酥的,不舒服。
赵守根一边拔草一边瞄着局办公楼那边。透过绿色玻璃墙,他可以看清办公楼里的一切。和平常一样,会议室里有人开会,走廊上人来人往。赵守根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局长、科长和外面来办事的人,熟人和陌生人。开开合合的办公室内不时闪出计算机屏幕发出的冷光。赵守根想,我去找谁呢?
儿子去看高考成绩那天,赵守根的心里也这样七上八下的。平心而论,自从妻子遭遇车祸去世,儿子像是在一夜之间就成熟了一样,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特别是赵守根到局里做了门卫,因为要值夜班,每天和儿子在一起的不过是中餐和晚餐两顿饭的时间。其余的时间,儿子不是上学就是一个人在家。儿子每天早晨六点就要起床,自己做早点,然后上学,晚上上完晚自习就将近十点了,回家后还要做一个多小时的作业才能睡觉。赵守根心疼儿子,但没办法,他只能抽功夫把儿子需要的东西送回来,把儿子换下的衣物拿到门房去洗一洗。对于儿子参加高考的事,赵守根更是插不上言。他只能在心底为儿子暗暗地鼓劲。
儿子回来了,进门后也不说话,端起碗就吃饭。赵守根也端起碗,一边疑疑惑惑地吃,一边瞄着儿子。儿子吃得很多,一碗接着一碗的。吃完了饭,儿子又拿碗舀汤喂。进入高考复习以来,赵守根隔三岔五就给儿子做汤。没有什么好东西,一两节藕或者半斤海带,切上几片五花肉放在里面,高压锅一压就是一锅汤。赵守根听人说多喂汤能补身体。儿子喂汤不用汤勺,端起碗就喝,咕嘟咕嘟地响。赵守根看见儿子的喉结一上一下地动,心里一紧,浑身的肉就一阵一阵地抽。喝完了汤,儿子把碗放在桌子上,用手一抹嘴唇说,爸,我考上了。
考上了?多少分?赵守根一下子站了起来,把身后的椅子差点绊倒。
刚踏线,本科线。
上线就好,上线就好。赵守根放下碗,在饭桌边走来走去,一会儿搓搓手,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又扶一扶被他碰得挪了位的桌椅。
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我赵守根,我赵守根。
好半日,儿子才又说,爸,我得去找找我舅。
对对对,去找你舅。赵守根锅碗也不收,拉着儿子的手就往外走。
爸,你不用请假?
到你舅舅店里再打电话。
赵守根的舅弟曾在服装厂当过车间主任,是赵家最有文化的亲戚。舅弟下岗后,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开了一家小小的缝纫店,凭着过硬的技术打开了局面。到舅弟缝纫店来的顾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舅弟就越发长了见识,遇事越发有了主见。赵守根的妻子被局里的车子轧死的时候,赵守根刚好下岗在家。来吊孝的亲戚朋友看这一对父子着实可怜,很多人就主张赵守根到局里去大吵大闹,去要一大笔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