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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是从我的耳后碾过去的,一直到腿。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倘若那耳后的伤,再深一厘米,那么,就没有以后了……
仅仅是头部,就缝了十四针。
醒来时,到处是洁白一片。我说,我要妈妈。
和蔼的女医生沉默了好半天才告诉我,为了救我,妈妈不在了。她们说,在那致命的瞬间,是我那披头散发、神情呆滞的妈妈,冲了过去,搂住我,向一边滚去。
我怔了很久,哭了出来。然后又昏迷了。
再醒过来,身边多了个人。他是英挺的男人,衣着陈旧但是干净,望向我的眼神里有巨大的悲哀。他说,九月,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他是爸爸。是那个抛弃了妈妈的男人。是那个令妈妈从此丧失生机的男人。
他说,九月,你妈妈走了,以后,你就跟我们住吧。他手里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听护士说,是妈妈在弥留之际,挣扎着写下的,她生命里唯一的男人的单位和姓名。
她将自己和他的骨肉,就这么,托付了。
他说,铃兰真傻,为什么她不肯找我呢。我甚至,我甚至不知道她怀了我们的孩子。她为什么不找我呢。
我微笑。妈妈有这么美丽的一个名字。铃兰,韩铃兰。可是,她只有这么苍凉的一生。可是此刻爸爸的自责,她听不到了。
当懂事之后,想起来,不禁嘲弄地笑,说到底,这无非是个始乱终弃的故事。
13:
后来,我就随着爸爸回到他的家了。他的妻个子很矮,脸上搽了一层很厚的胭脂,可她依然不是个美丽的女子。
见到她,爸爸要我叫她妈妈。我强,不肯叫。在得知妈妈为了救我而丧命之际,我对她再无恨意,再无怀疑。我相信她是爱我的。虽然在相处的短短七年里,我们彼此误解。
我无法称呼夺去她心头所爱的女人为妈妈。母亲,实在是个太过庄严的称谓。
那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凌厉。
爸爸将脸扭向她,柳英,你看,她不肯叫呢。又低下头对我道,九月,九月,那叫声英姨,可好?他语气里,有强烈的企求和讨好的意味。
没待我开口,叫柳英的女人发怒了,叉着腰说,你把那女人的女儿领进家门,我还没说什么,居然让她叫我姨?我可是你明媒正娶讨回来的!那女人算什么!她可没有名分!
名分。
妈妈还活着的时候,总有一些女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没有名分的事情,她还这么苦苦地守,为了什么!
总是太多不屑。
柳英继续道,姓周的,你把这孩子带回来,我不追究,可以后她的生活费、学杂费,统统跟我无关……辰辰读书花钱,你一个子儿也少不得。
说着,絮絮叨叨地走进厨房,嘴里还在野种野种的骂。
爸爸蹲下身来,看着我,低声道,九月,以后受了委屈,不要怪爸爸啊?是爸爸没用。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啊。
他的眼泪流下来。
我伸出手,替他擦拭着,爸爸,为什么你当年不要妈妈了呢。
他楞住,然后说,九月,大人的事情,你是弄不清楚的。爸爸错了啊。
就是这样的童年,孤单的,寂寞的,忍受着太多辱骂的,寄人篱下的生活。太多往事,不愿意过多地回忆起来,一碰,就痛。
那样的日子,直到17岁我考上大学,才告结束。那之后,我是飞扬的女孩子,明媚简单。
会想起妈妈来。在她舍身救我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也许是为了我,她才挣扎着活了下去吧。直到终于用另外一种方式结束了厌倦的生命。将崭新的天地留给我。
在她26年的生命里,肯定是为女儿的将来祝福过的,可她不会预料到,当她的女儿长大成人后,所爱的男人,依然没有给名分于她。
殊途同归。
九月,九月,你在想什么?林源之看着我。
我微笑,林先生,对不起,你不会清楚名分对于我的意义。对不起。
是的,我不会对他讲起太多童年的故事。那是我心里的刺。
我不想和妈妈一样,陷入宿命的轮回。
在这些那些风里第四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
恍惚间一年过去,快要到情人节了。漫山,你好吗。
在抽屉里四处翻,触及到太多维系着回忆的物件。总是习惯藏起来一些东西。小时侯藏一堆花花绿绿的糖纸,藏写过字的练习本,藏小书签和上课时传去传回的小纸条。后来藏起你写给我的信笺,藏被我吃完了的你买给我的零食盒子和饮料瓶子,藏你的名片。自以为就这样藏得住我们相守的一生。
可是后来,一场离别。
也许告别不是件难事。
天很冷。不愿意出门,窝在房间里,喝一杯热的酸奶,看电影。从17岁初初相遇,到22岁的分离,一共是6年的时间,彼此的习惯深刻地影响了对方日后的生活。比如我吃你喜欢的开心果,你喝我喜欢的小盒酸奶,在寒冷的季节用微波炉热一下,比如手表永远拨快10分钟,比如从来不吃动物内脏和排骨,比如热爱的音乐和电影。
从旧的书桌里找到这部《韩国情人》,破碎的情节,病态的故事,美丽的人物。
漫山,你记得吗,当初和你一起看的时候,你评价道,是很干净的情色片,很美好。你记得吗,那时,我们就在影片铺天盖地的绝望里亲吻。
片中是一场流离失所的表演,看片子的你我,拥有着尘世里至为奢侈的幸福。那是我们分离的那年看过的啊。不过一年的时间,一切已物是人非。
我将自己放逐到了离你这么远。
可是,我又在想念你了。你好吗。这个爱你的女子,在你故乡的某户房间里,看着曾经看过的盘片,想念你。
片子拍得清新无比:纯白色的房间,落地的玻璃窗,可以坐在地板上望着窗外。又暖又美的云朵,就在头顶飞过。让人心动。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生活在这样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像清凉的水滴,随时间的流动,滴答滴答,下坠,落到心里。冰凉一片。
很容易让人绝望的生活。即使心里有那么多的爱。还是绝望。
男主角很英俊,有一种吸引人的阴郁。穿着松垮的毛衣,安静地记录着故事。仿佛是个旁观者,但他深爱那个女子。这些情感,如同装满水的容器,暗流层涌,旁人无法体会。
给我印象深刻的一个片段:女人站在窗口,黑色得像羽毛般的头发,在风里舞动。她快乐地笑,原来自由也是这样的容易。那时心离天空如此的近,以至飞翔。寂寞太久的灵魂,发出笑声。
他们争吵,无声地折磨着对方。或许爱的方式有许多种,这也是一种,决绝地、彻底地,所以很难停止了。
但不得不停止,所以死亡是最合理的方式。
寂寞的某一天,她死了。静悄悄的。
然后故事结束了。和开始一样也是寂静的。
到处是纯白色的,死亡的颜色,死亡的气息。
漫山,漫山,这部片子,像你和我之间吗。而你还记得我吗。爱过的女子。我们的绝望和纠缠。阴冷,阴冷的。
6年。感觉上是这样漫长的年份。当年的我,顶着一头蓬松的长发,神情骄傲地走来,看人的眼神充沛明亮。我和你坐在围栏上放肆地笑,不知节制地吃价格低廉而甜腻的冰淇淋。青春淋漓得像奶油一样堆砌,丰满的泡沫恣意挥散。
永远的十七岁。这是个值得一再怀念起来的年纪。我们谈论学校最英俊的男生和最美丽的女孩,你说,阿九毛毛,你连女生都要关注啊,我说,嘿嘿,通吃。你说观察到某个女孩子笑起来会脸红,我说你暗恋她啊。你大笑,说,我消化不好,美色只能浅尝即止。我陪着你笑。我们在一起,说一些俏皮话。许多人眼里,我们是奇怪的人。
那么多年了。在那些年轻得迷茫的日子里,我们紧紧拉着手。吃饭,念书,看电影、淘盘片,亲吻,头碰头聊天。借着外面路灯的光,可以看到彼此宛如月华美好的眼睛。
时空的深处,你的眼睛,我永远记得。你说,太寂寞的人生,不适合我。你抚着我的脸说,多好的青春啊。青春,我不喜欢这个词,也不懂得珍惜。
亦舒的眼中,青春是紧绷的皮肤,苗条的身段,在最美的时候遇到最爱的人。可是爱一个人该爱上灵魂吧,太英俊的男子或者太妩媚的女子容易让人陷入情欲中,我们所需要的,是灵魂洁净地相爱。
现在是二月。春天快要降临了,推开窗,空气潮湿而温暖。
15:
正月的上午,很多人都在四处走亲访友,我的画廊自然没有什么生意,清淡得很。闲得无聊,在家里又坐不住,出门来四处逛逛。
在这陌生之地,连朋友都不愿意交往。除了林源之,并无太多可心之人,可以坐在一起散淡地聊天喝茶。可是就连他,也已被我生硬拒绝。
我刻意跟所有的人保持距离——以前是不想被人看清楚,接着觉得是不想对人失望。现在,仅仅是不愿意尝试所谓“倦怠”的感觉。更何况我不是、也不喜欢话多的人。这该是多么奇怪的感觉。有了倾诉的欲望,就会发现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可找。内心里的荒芜和孤单感觉,找不到排遣的可能。
有时会去熟悉的网站看一些同龄人写的帖子。原来我们都是如此落寞。哪怕看起来这样的阳光。
心情是从容的,来到常去的餐厅里,坐在靠窗的摇椅上,离阳光很近,听歌,赏街景,有一搭无一搭地看室内的大电视——西班牙甲级足球。白衣少年很英俊。大幅玻璃窗外是行走的人群,和车水马龙。
看到很多在外地读书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