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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自己。宣传队演一场节目,我创作的占一多半儿,上台就是从头盯到尾。扁桃腺
化脓,发烧到39℃,也得上台,不然“影响战斗”太厉害。我在群众热情的掌声中
寻到了自己奋斗的快乐,一天到晚嘴里总是哼哼唧唧的。
这样的日子没过两个月,宣传队的指导员找我谈话了,他说我“不稳重”、
“浮躁”,要我不要“锋芒外露”,要注意“突出政治”。我想了很久,觉得他说
得有道理,照办了,并且也学着怎样“稳重”。
可是有一次,不知哪股心气儿鼓动我,我嘴里冒出了一句过去流行的歌儿: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被领导知道了。全宣传队开了一个会,说是“严
重的政治问题”,让大家帮助我。大家的措词非常严厉,我也害怕极了,痛哭流涕
地作了检讨。从此,宣传队里流传着一句话:“姜昆啊,有才无德。”一天,我们
宣传队正在排练,一个伙伴偷偷地告诉我,基层的知青反映我们这十个人,没有经
过艰苦的锻炼就到场部工作是错误的。他们质问:这十个人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来了,还是教育贫下中农来了?!
热情下降了,人的心散了,宣传队每况愈下,脑筋稍微活络的在找路子去哪个
生产队。一天,我拿着新写的节目找指导员,没等我开口,他说:“你要做好艰苦
锻炼的准备,组织上把你分配在一个新建点。”新建点就是荒原上建一个新的生产
队,住的木板房,铺的是草垫子,一切都要白手起家。我的眼睛红了,不是为了新
居的孤寂、荒凉,而是为了手上那一摞稿纸上的字……
五
我抱着再一次迈开生活步伐的奋斗信心,来到了小兴安岭支脉脚下的一个新建
点——七连。
我是六六届,年龄稍大点。没几天,领导让我当班长,带着十一名上海青年脱
土坯。时间一长,这些“小上海”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我“柴爿”。
原来,他们看我比较瘦,又那么没命地干,说我就像个木头一样,一形象就成
了”柴爿”。突然,一个念头闪进了我的脑里:我得学会上海话,不然他们说什么
我总听不懂怎么能行?马上交个上海朋友,让他教我上海话!没有一个月,上海话
我全会了。我们班很快成了全连的“先进班”。当时我真高兴,今天成了先进班,
明天成了模范班,全团一出名,干得有成绩,团部会不住说:姜昆在下面锻炼得不
错,再调上来搞宣传吧!想到这儿,心里真痒痒。
一转眼就到麦收了。一天,领导找我谈话,他说:“麦收任务这么重,可是咱
们的炊事班总搞不好,我们决定,选一个能力强的班长去炊事班当班长,把全连的
伙食搞好。”我的心轰的一下,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领导问我:“有畏难情绪?”
我说:“行,干吧!”搞炊事班真是个苦差事,但我硬着头皮干。先带着大家学语
录,然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提出三项任务:一是淘井,把臭井淘干,往下
挖出甜水;二是改灶,把火灶改成回风灶;三是种菜、养猪。连里也很支持我。
没多久,炊事班面貌有了改观,领导一个劲儿地表扬我。听了表扬,我一方面
想:这回不能说我缺“德”了吧!另一方面又在想:这个小套儿我是拉上了,要放
下谈何容易!“干一行,爱一行”是光荣的传统。可我爱的是艺术,我矛盾着……
生活的道路可真像人们形容的那样是“坎坷、崎岖”的!我遇上的头一个大坎
坷,竟把我摔得鼻青脸肿。
1969 年底,开始了整党建党运动。上级派来了工作组,不久省里又下来通知,
整建党运动要结合三清(清经济,清思想,清政治)运动同时进行。
老连队搞运动有搞头,因为摊子大,人多,成份复杂,又有牛棚,又有“阶级
敌人”。可我们这个连队清一色的全是知识青年,也得抓出“阶级敌人”,也得要
搞出“新动向”来。这样清着,清着,就清到我头上来了。我是炊事班长兼上士,
稍微管那么一点儿帐,于是被列为“清经济”的重点对象,而且果然“清”出了问
题,那一天恰恰是我十九岁的生日。他们说,外来人员的零星伙食费(每顿一角五
分),从来没有明帐。姜昆是炊事班长,一年来如果全贪污了,怕是笔了不起的帐。
我被送进了“监督改造队”,每天的劳动是打“条子”,备冬天的柴禾。
食堂的事不许我插手,怕我“报复投毒”。派一个排长监督我们这个队三名有
“问题的人”:一名是由于和女同志谈话过多,有“作风问题”;一名是团支部书
记“野心太大”,有要“篡夺支部领导权”问题;一名是我,有“经济”问题。这
样的日子我过了三个月。
那个时候,我觉着周围是一个黑暗的世界。过去幻想过的天国,早在我的头脑
中破灭了。每天清晨,我还像当炊事班长时那样比大家早起一个小时,去到野外吸
收新鲜空气,只有在这时,我才稍稍感觉到一点心灵上的宁静。
这个时候,我在炊事班养的那条狗从远处向我跑来,它把前爪搭在我的肩上,
然后用它长长的嘴巴在我的脸上磨来磨去。我想:他要是懂人事的话,大概也不会
理睬我了。因为周围的人对我全是施以“白眼”。我也不敢给家里写信,我向父母
说什么呢?但是,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提笔给团里比较了解我的副政委
写信,告诉他这儿进行着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求他上这儿来,把情况查清。
敢情“政治运动”在那时也不是神圣得不得了。副政委一个批条下来:
“调姜昆去三连”,就了事了。
三连的指导员知道我能搞文艺,他们也缺这方面的人,派一个小马车来把我接
走了。
六
1970 年探亲回家,分别两年多的伙伴们又聚在了一起。从山沟回到了北京,
什么都新鲜。尤其是伙伴们不是这个参军加入了文工团,就是那个搞了什么文艺专
业的消息,更震惊了我。我问他们:“你们说,参加部队文工团,我行吗?”他们
回答:“你比我们强多了,准行!”我又问:“什么行?”他们说:“参军!”我
说:“我出身不好!”他们说:“现在部队不那么严了,现在缺文艺人才呀!”我
心中的火又烧起来,我觉着希望在向我招手,我要去当文艺兵。
济南军区话剧团的一个伙伴,答应在那边为我活动。我则回到北大荒,积极地
投入准备工作。
在三连我又当了班长,兵团战士委员会还选我为文艺委员,兼搞报道。
白天,我要带着全班劳动;晚上,我一个人到连队的一个小学校,点上蜡烛,
先写上两篇连队的报道,然后就搞副业——写剧本。
写什么呢?得写适合部队生活题材的呀,可是我一点部队生活都没有。
一天,报上有一条新闻“越南九号公路大捷”。我脑子一动:我不能写个越南
题材的吗?过去看过多少遍《南方来信》这本书,那里边的人物栩栩如生,印在我
的脑子里。我开始构思了:南方人民配合北方的军队,在九号公路上粉碎美国的
“天蓝”号计划,剧名就叫《在天蓝号行动计划前面》。
整整一个半月,蜡烛不知点了多少支,四万字的独幕剧写成了!我的高兴劲儿
甭提了。尽管付出了心血,但整个剧本却全是凭空杜撰,多么幼稚的“创作”!
到了1971 年,又有许多值得高兴的事儿。我被评为“五好战士”,我所在的
三连宣传队,被评为全团的”优秀连队演唱组”。七连的帐目也查清了,根本没那
么回事。我的心痛快极了。就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头脑膨胀得过分了,作出了向
“奋斗目标”最后冲刺的决定。9 月15 日,我不辞而别,来到一个小镇上,卖掉
了手表,几个要好的朋友给了我点儿全国粮票,我踏上了南去的列车——投考济南
军区文工团。
在济南军区文工团的排练室,我接受考试,先交了“见面礼”——剧本。
然后朗诵,独唱,吹笛子,拉手风琴,表演小品,他们考了我整整一个钟头。
从大家满意的欢笑中,我得到了安慰,我觉着,希望在向我招手。
我实在不是“幸运儿”。就在我擅自离开边疆的前两天,林彪叛国了。
这一年的征兵,军委下令全部停止。我只好回过来去啃自己种出的苦果。虽说
年轻人干的蠢事,容易得到宽恕,但今天回首往事,仍然不免脸红。这也是那个年
代的产物,是我这个有狂热追求而又鲁莽天真幼稚的青年人难免要走的弯路。我追
求艺术错了吗?不!只是我还不懂得生活,我的脚步还歪歪斜斜。
七
我回到连里,处境自然非常困难,每天默默不语,低头劳动。有的人告诉我:
“没什么了不起,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有人说:“好好干两年,你还是你。”
还有的人劝我:“姜昆,该说说,该叫唱,听不见你唱歌,我们可闷得慌。”老职
工还把我请到家里去,吃上一顿饭,劝我打起精神。可是,宣传队不让我搞了,报
道也不让我写了。我怎么办?没事就写点儿小品,记记生活的素材。一天,我把连
队一个老贫农积肥的事写了一首小诗:
屋外,黄土几筐,
屋内,烟灰迷茫;
大爷一个劲儿整炕,
大娘进门儿就嚷:
“老头子,鼓捣啥?
屋里搅成这个样!”
“炕洞铺黄土,
熏肥一筐筐。
连年夺高产,
俺要献力量!”
“嘿!俺们一起干,
家里办个化肥厂。”
大爷忙掏炕。
大娘运灰忙;
鬓角眉梢挂烟灰,
滴滴汗水地下淌。
屋内,红心精造炕洞肥,
屋外,跃进歌声嘹亮!
给大家一读,大家咂咂嘴,“有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