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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当了相声演员,走到哪儿都让你题词留言,朋友们也希望你能赠首诗留个
字。考虑到自己相声演员的特点,你总不能摆出个严肃面孔,装出个学者的模样,
人五人六地给人吟诗作词。一回行,时间一长就让人讨厌了。
北京有个神医,叫赵群学。她有特异功能,会治病。我介绍了中国音乐学院的
郭祥义教授看病。赵大夫就用手抓了几把茶叶让他喝。喝了两三个月,把他的弥漫
性肝结石给治好了。西医的大夫看着x 片都不相信。我写了一副字送给她,上边编
的是顺口溜,不是写她看病,是赞她的特异功能:
世上福祸事不绝,
正义光明胜恶邪,
人间苦有为难事,
请君来找赵群学。
为她写字送匾的、题词的,上至国家领导,下至社会贤达,但是赵大夫把我给
她写的这首顺口溜放在了大厅里,可见她喜欢。也许是我后面提到了她的名字,她
特别高兴。
我忽然发现,用人名字写顺口溜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尤其是放在最后,像相
声中的包袱的底一样,让人听了乐滋滋的。
京剧表演艺术家吴素秋老前辈托朋友给我带话,说过七十大寿的生日,让我写
幅字。我铺开纸张、舔好笔,没打底稿就写出了一首顺口溜:
京腔京韵曲悠悠,
唱念作打舞神州,
古稀寿诞人相庆,
梨园奶奶吴素秋。
她与我的师爷侯宝林先生同辈,我叫她奶奶理所当然。她过生日那天我在外地
演出,虽然没有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但我的一份小礼,估计能让吴奶奶高兴。
魏明伦是四川的一位才子,他写的川剧《潘金莲》、《凤鸣岐山》在全国引起
轰动,人们称他为“奇才”、“怪才”。1993 年,他组建了“魏明伦文化公司”,
在成都开成立大会的时候,我给他发贺电。我没有写什么“祝兴旺发达”、“事业
腾飞”的套话,我到电报局写了这样一个电报稿:
二十世纪大新闻,
下海不会淹死人,
扑通有人跳下去
蜀国秀才魏明伦。
事后,魏明伦打电话告诉我,给他打电报的电文,可以写篇诙谐幽默的文章。
上海的沙叶新给他的电文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生意。天津
的冯骥才给他的电文是: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
商城。戏谑与机智同在,听起来其乐无穷。
老把名字放在诗的最后一句,写多了让人一听就太雷同,而且有黔驴技穷的感
觉,这样逼着自己多动点脑筋,把顺口溜写得漂亮一点儿。我们国家羽毛球队的总
教练李永波结婚,他的对象也是位羽毛球的运动员。永波是双打的世界冠军,我给
他的新婚致辞中的顺口溜有一句“但愿家中别双打,金牌两人分。”读给他听,他
乐个不停。我想起有一次,也是别人结婚,我写的最后两句话是:“今天小两口,
明天爸和妈。”这两句太白,还是给永波的这首有意思。
顺口溜写来写去,偶尔也能弄出一点自己颇为得意的小品。一次在河北赵州参
观与鲁班爷齐名的李春造的赵州桥,我即兴赋了一首:
炎黄子孙拜舜尧,
学子功名报李桃,
天堑通途能人造,
宗师不望赵州桥。
歪诗写了不少,这一首写得自己给自己打了不低的分数,碰见熟人也炫耀地吟
上一遍,领略回味一点创作的喜悦。那些不三不四的,开个玩笑也就忘了。比方有
一次我和唐杰忠到了山东的一家酒厂,这家酒厂起的酒名叫“××春”。有人对酒
的名字上加“春”字很有意见,认为多少有点儿“色”的味道。我当时的顺口溜也
是受了一点这样的影响,我写道:
卅年从艺走八方,
老唐喝酒我闻香,
今日偶住××寨,
××春迷不还乡。
听说乔羽老到山西汾酒厂参观时,酒厂的领导请乔老爷题诗题词。乔老爷转了
两圈儿提笔写道:
都说山西杏花村,
此处有酒能醉人,
老汉偶然夸海口,
三杯入肚已销魂。
众人拍手称赞,酒家高兴万分。当即决定把此诗刻在石碑上,立在酒厂的碑林
之中,水志纪念。
比起乔羽老的诗,我的那首实在是寒碜,把写下来的那张纸揉巴揉巴,扔在了
纸篓里,如果像我小的时候有火炉子的话,我就把它烧了。当然,刻石碑的事连想
都不敢想了。
北京人的“侃山”
说相声一定得是北京话,起因并不是为让全国人民听得懂,因为在没推广普通
话的那些年头,北京早就有相声了。(那年头还有皇上呢!)原因是北京话有一种
特殊的幽默味儿。
台湾长大的孩子要学相声,有人告诉他们必须练京片子嘴,说话要含混不清,
舌头要卷一点儿。于是,我和唐杰忠到台湾演出,台湾会说相声的女主持人卷着舌
头介绍我们说:“这位是来自大陆的‘姜先儿生儿’(她卷着舌头把先生两个字全
加了儿音,以示她会讲普通话),这位是唐先儿生儿。”她还说得挺快,我听成了
“姜馅儿和唐馅儿”了,两个白面三角儿(北京的一种面食)。
其实,北京人的幽默不是出自语音,而是出自思维和语言组织的生动。
有一位北京的小伙子,来到一个单位,传达室的老人家不让他进门,而且态度
不好,特别的厉害。小伙子有气了:“您小点声儿,别嚷嚷。我害怕,我小时候让
狗吓着过!”老大爷半天没转过弯儿来。
待明白过味儿来以后,老大爷不干了,抓住小伙子脖领子讲理去。小伙子说:
“您别不爱听,我说的是事实,让狗咬过一点儿不假,所以落了一个看见看门儿的
就害怕的病。不信你问我妈去!”问谁去呀,分明是骂人没脏字儿,难为他怎么琢
磨的。
其实不用琢磨,“犯葛”是老北京人给儿孙们留下来的本能,而且主要表现在
语言上。
所谓“葛”,其实就是出乎意料,思维上有些逆向,有的时候是“王顾左右而
言它”。
但它不失是一种“原始幽默艺术”。
这种幽默在一些大家的口中,就高级一些了。
大画家黄永玉,不是北京人,但是他有北京人的那种幽默劲儿。他出国在国外
溜了一大圈儿。外国人注意环境卫生,厕所卫生是象征他们文明程度的代表地。回
国后,从飞机上下来,第一件事,先方便一下,一进咱们的厕所,臭气十足,与在
外面的感受绝不一样。黄永玉称赞说:“嘿!这才是正味儿!”明明是臭,偏偏赞
扬,你说他“葛”不“葛”?
女儿买了一件“蝙蝠衫”,问退休的爸爸:“爸爸,您看好看不好看?”“好
看,真漂亮呀!晚上进胡同一张手,像‘夜猫虎儿’(北京话对蝙蝠的俗称)似的
就进来了”。
有好听的“蝴蝶”在,老爷子偏偏不拿它比,选择“夜猫虎儿”,褒贬自在话
中,北京人的“葛”劲儿,连天津人都传染上了。
北京的司机大早起来,开车去天津。早上走得早,到天津天刚亮,车的大灯还
没来得及关掉。
天津早上在马路执勤的人,让车停下,靠在路边儿。
司机问:“同志,我怎么了?”天津人问:“您这是北京的车吧?”“没错。”
“北京是大城市,是吗?”北京的司机糊涂了,“我是不是违反天津的……”“我
问你,我们天津黑吗?”“不黑!”“不黑,你白天开大灯干嘛?”司机恍然大悟,
自己车灯忘关了。
您说就这个小事,绕了一个大圈子。可生活有点这佐料,透着有意思。
司机回到北京逢人就讲:“我以为就北京人犯‘葛’呢,赶情天津人比北京人
还‘葛”!”一时,这个笑话脍炙人口。北京人把它当天津人的“语言艺术”来欣
赏。
北京人住的地方是皇上选的点儿,所以北京人身上有一股傲气,您甭管他是干
什么的,他能把各行各业都说出“门道儿”来。上至国家管理,下至五行十八作,
没有北京人不明白的。北京人自己称之为“侃山”(侃大山的简称)。
我有一位侃山的朋友,跟我谈海湾战争,说得头头是道。
“美国就是一警察,谁都管。伊拉克是吃羊肉长大的地方,火大。本来是人家
地底下的油,可是科威特仗着自个儿那儿地势低,就挖坑,结果油全流到它那儿去
了,到它那是锅底儿呀!伊拉克能不急吗?一方面自己火大,另一方面和伊朗打了
十来年,霍梅尼太能磨,不战不和,十几年看不出输赢,急得萨达姆老走瞎步,也
有火。两火搁一块儿这是个‘炎’字儿,着了。一着了,谁怕谁呀?你科威特老挖
锅,我平了你!一下子开过去了,开过去一看科威特的头儿都跑了,起急,怕他们
回来接着挖锅,算了,我把你算我一个省,弄军队在边境那儿守着、等着,看你科
威特国王敢回来!其实是人家伊斯兰自己哥俩打架,美国不干了。他凭什么不干!
科威特卖给美国的油比伊拉克便宜……”您听,这都哪儿的事呀?
可这位侃山的时候,旁边儿听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有的听了找个乐儿;有的听
了就学舌去,他还能添两句:“美国就是当爸爸当惯了,谁都是他儿子。儿子大了
不听话,美国老哥一个管不了,就叫兄弟们一块儿过来,什么美国、日本,咱老哥
几个一起合伙管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急了咱们就联合在一块打他,把他打服喽,
让他听话,好好过日子。这就是海湾战争。”您说这话让王朔听见能不拿它写进小
说去逗乐儿吗?
语言生动,把国际上的事比喻成“过家家”,让一切神圣的东西在老百姓面前
揭去那层看不清的纱,不许虚无缥缈,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在北京人眼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