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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那儿的效果好,我请客。”老百姓最实际,眼前你没答应他们的要求,你海
誓山盟地许给他一座金山,他说不高兴还是不高兴。
反正我们是尴尬地爬进面包车。我听见背后有人甩过两句话:“人不大,架子
挺大!”“现在的年轻人比老人差远啦!”说得我的脸热乎乎的。
我有点儿生李文华的气,就显他是好人了,让我得罪人,我正要跟他说,他倒
先开口了。
李文华像是对我,也像是喃喃自语:“今天这阵势,真是送票,人家未见得来,
不信你瞧着!”我震惊了,我听得出这是责备我。
文华的脾气我了解。他很少跟人家生气,也很少责备人。像这件事,他能说这
样的话,他一定是很生气了,而且,他告诉了我一个事实:群众愤怒了,群众生气
了!你在群众面前摆了架子,群众买你的账吗?
我头大了,刚才有点儿气恼,现在是觉得又受了重重的一击,闭上眼睛,慢慢
运气。
忽然,我想:刚才要是听了李老师的话,演一段儿,大家一鼓掌,再跟大家解
释一下,会是个什么后果呢?
会是大家怒视着我出门吗?
气恼的我,变成了懊丧的我。李文华没直接责备我,但是比骂我还难受。
我闭着眼,不敢看他。
十几年以后,我在北京的国子监北京艺术博物馆里,遇见了一位当年在秦俑博
物馆工作的同志。我和她一起回忆了那件令我难忘和尴尬的事。她说:
“你知道吗,那次,我们好几个人都凑在一起说,敢情姜昆是个这样的人,以
后再不听姜昆演相声了……”我说:“你知道吗,我后悔极了。”以后,我好几次
和李老师谈起这事。
他说:“姜昆,相声演员,如果没有人欢迎你,离大伙远了,你可就完了!”
九、传统有它精采的一面,也有它落后的一面;像一个大家庭里,长辈说了话,后
生不敢吭气一样……
李文华说了快三十年相声,到五十多岁的时候,一下子红了,而且红得发紫。
全国上下的捧哏相声演员,没有不学李文华的。李文华的蔫包袱,一下子成了最时
髦的相声捧哏“特点”。
师胜杰和于世德老先生的合作,朝这个方向靠;笑林、李国盛的结合也学习李
文华老师的包袱特点;李增瑞说:“我把李大爷的特点琢磨来琢磨去,找出人物性
格上的逻辑,用在我的捧哏上。”冯巩更是直言不讳:“我就是照着李大爷的样子
去捧,等学到家了,能升华了,也许就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一时间,在曲艺界、
新闻界怎么评论的都有。
“大器晚成,老来红!”“站在姜昆边儿上,李文华得发挥。”“李文华研究
半辈子捧哏,全用上了!”都是赞扬,众口一辞的赞扬。
相声界的祖师爷马三立非常欣赏李文华的表演,提出来要收李文华当徒弟。
在中国的相声界,一直保持着拜师收徒的师承传统。对这个传统,从组织上到
社会上,一直是颇有微词,但是传统这东西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不管周围发生什么
变化,它一直传,传到了今天。
我的解释是中国的相声没有学院,相声演员没有文凭,这种师承关系,相当于
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文凭,以证明演员的宗系之正。我们的侯宝林大师曾经亲口和
我说过:“我最不赞成无师自通。”李文华老师到说唱团以后,一直是宗师郭启儒
先生。但是囿于当时的历史条件,没有正式拜过师。
马三立老先生的愿望,实际上也代表了相声界的愿望,几乎所有的相声演员没
有不支持的,李文华听了也挺高兴的。
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相声界里一位颇有权威的人士提出了异议,而且原
因极其古怪。他劝马三立:“您的辈份这么高,不能随便就收徒,这等于给许许多
多非常有名的演员又添了一个师叔,您得慎重呀!”“慎重”这两个字,使马三立
先生的这个愿望落空了,相声界的众生们听了也都“黯然”了。传统,有它精彩的
一面,也有它落后的一面;像一个大家庭里,长辈讲了话,后生们不敢吭气一样。
我劝李文华,李文华反倒乐了:“我没什么,都是我的老师。年轻的时候,我
迷朱相臣,后来我跟郭启儒学,这都是我的启蒙老师,什么叫真东西,学着本领才
是真东西。就是当了徒弟、你没真东西,你算成才了吗?”看着李老师豁达的态度,
我为李文华老师感到委屈的心情一扫而光。
李文华说:“1950 年市文化宫和群众艺术馆为厂矿培训文艺骨干,组织创作
训练班、戏剧表演课,我也报名听讲,还经常参加艺术团的一些演出。
听说相声改进小组演出了新相声,我就到小组办公室(西单口袋胡同)去要本
子。侯宝林、孙玉奎、谭伯如等老师有求必应,像《思想改造》、《二房东》、《
美的研究》、《维生素》等本子铅印本也好,复写本也好,当时就让我拿走,连工
本费都不收。我写了相声去王长友同志家请他提意见,他耐心认真地提出意见并用
传统相声举例说明,既修改了本子还让我增长了知识。高凤山同志任市曲艺三团团
长时,他和陈涌泉等同志组织创作组,为提高业余相声的创作水平,吸收一些业余
爱好者参加,我也是其中一个。这些长辈不都是我的老师吗?马三立先生我更是崇
拜……”说到这儿,李文华停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他说:“咱们抽空去趟马三爷
家,让他别往心里去,拜不拜师是次要的……”我没容他说完就站起来道:
“李老师,说走就走,我开车送您去。”我们一起到了天津。
马三立老先生紧紧地拉着李文华老师的手,惋惜无奈的心情,注在了两个人默
默无言中。
李文华老师也紧紧地握着马三立老师的手。他脸上的笑依然像他在舞台上的笑
那样,那么纯真,那么自然,那么发自内心。世面上一些苛蝇龌龊之事,与文华老
师无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不往心里去,他还怕别人往心里去,影响正常的心
理状态。于是,他从北京跑到天津,握着他非常崇拜的老师的手,表达他这种信念。
对于落后的东西,不往心里去,够了。我这样想。
十、李文华患了喉癌……退了休,他还说相声李文华患了喉癌,犹如晴天一声
霹雳。
有人说,得喉癌的原因是他小的时候在兵工厂当喷漆工,刺激性的气味造成的。
有人说,得喉癌的原因是他喜欢喝酒、抽烟造成的。
我最明白李文华老师的病因:他是因为说相声,累的!
从1978 年起,我和李文华老师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祖国四处奔走。
我们去了云南自卫反击战的第一线,一天演四场!
我们去了沙班达尔大草原,每天和牧民联欢。
我们在东海舰队的炮艇上渡过了十几个不眠之夜。
我们在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为拍电视片日夜奔波。
北国零下30℃严寒,我们露天演出。
海南岛,我们热得睡在水泥地上,早上起来,地上有和人身一样长的汗印。
我们在农村乡镇里慰问,我们也在灯红酒绿的香港登台。
深入生活,挑灯创作,基层慰问,与各行各业三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几
年来,我们一直没有歇脚。
李文华老师自己说:“我深知观众爱听好相声,其实,我更爱听观众的笑声。
只要亲爱的观众们能够笑口常开,就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内心就非常愉快。虽然三
天两头不断地演出,有时一天演两三场,就在深入生活搞创作时也照样有演出,可
从来都不觉得累,好像是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要不是别人
提醒我试试表,连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声带发炎了连看都不看,摸出两片消炎药,
喝口茶一冲照样演出。”就在这时候,病根已经作下了。
1981 年,我们的演出效果好像差了一点,我也发现李文华老师的声音亮度不
如以前了。
我劝李老师去检查,他告诉我已经检查过了,大夫让他禁声。我问他什么时候
大夫告诉他的,他说一个月以前。
这一个月我们又演了二十多场相声了急得我怨李文华:“你怎么早不说呀!”
1982 年,中国音乐学院的喉咙主治医师黄平教授为李文华检查,发现有息肉,我
马上陪着李文华老师作了息肉摘除手术。息肉摘除以后,大夫要求禁声十天。到了
第三天的时候,总团通知大会堂有演出,我跟李老师说:“我请郭全宝替您一段儿。”
李文华说:“我这嗓子行啦,演一段没问题,别烦老先生了,又得背,又得排,多
费事呀!”我说:“您不是禁声吗?”李文华说:“大夫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都
听。不能禁声十天,也不能一天不禁,禁两天就得,今天正好是第三天,没问题。”
那天在大会堂的演出,李文华老师的嗓音格外好。我俩都特别高兴。李文华得意地
说:“人不能让病拿住,只要心里痛快本身就去病。”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1984 年,李文华老师在参加完香港的演出以后,在马季团长的催促下,又去
检查声带。经过切片检查,确定病情:声带鳞状细胞癌。
马季老师带着我一起找同仁医院的领导和大夫,我们恳求他们,能不能想方设
法保住李文华的声带。
几经磋商,医院同意李文华到北京医院去作放射性治疗。
将近一年的时间,李老师意识到了病情的严重,没敢怠慢。一方面坚持接受放
疗,一方面找中医调理。当时在贵州省当书记的胡锦涛同志对李老师的病情也异常
关心,专门接他到贵州去看中医。
我为了不让李文华老师分心,我没有找新的合作者。我暂时中断了自己的演出
生涯,以配合李老师的治疗。利用这段时间,我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