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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城事情紧急,郁姝不好多问,送他匆匆离开。
心里几番猜想,再也睡不着了。看看已是大半夜,悄悄出来,冬夜寒冷,女侍们果然都歇息去了。郁姝摸到庖厨内,把秦宫医人配的草药拿出来,换上修宁带来的她配的药。都是晒干碾碎的药草,粗看不易觉察。
她再蹑手蹑脚出来,把换出来的药依旧包好,埋在了自己命人抬进房的大花盆中,那些花草耐不得寒,女侍依照她的话养在房里过冬。
做完这些事,四周如常静悄悄,郁姝长长苏了一口气,气息凝成了白烟,萦绕散开。夜深沉,,雾蒙蒙的天地,连零碎的星光也看不见,郁姝心里沉甸甸的。
楚王在秦,先生与子兰呢?
她唯望巽快些好起来,自己能够早日回去。
一年里院中的的竹子疯长,细长的竹枝竹叶把南北两边的窗子都遮着了。乌曜这几日闷在家里闲得慌,干脆砍了大半,竹竿堆到院角,准备劈了做竹编。
忙了半日歇一会,乌曜坐在阶上发愣。
子兰被师父以休养之名禁在邑府,也不许他去通风报信。不过不必想也知道,子兰哪会乖乖呆着,肯定有耳目传递消息,也许比他知道的还早还快呢。倒不如他跟着还能知道他有什么行动。
“乌曜。”
乌曜暗里嘀咕了半天,灵均走近了唤他,他才抬起头。灵均一脸心事回来了,也没责问他怎么把院子弄得一片混乱,只往堂上去。
乌曜忙端上茶水,问道:“师父,今日大臣们商议得怎么样了?”
“昭大人派人带着讣文赶去齐国,请求太子回来继位。”灵均平静道。
“讣文?”乌曜一愣,“欺骗齐国说大王……薨了?”这是谁想的主意,拖了这么久的结果,这和说楚王被劫有什么区别,不过留了颜面,齐国依然不会轻易放人。
灵均叹叹气:“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等太子回国即位,再好商量赎回大王一事。”
乌曜暗想师父也是糊涂了,就算太子横顺利回来,他那种人,能有什么谋划?往坏处想,太子横那等人,未必期望大王归来,若大王回来,楚王之位又归谁?
踌躇了半天,给师父续了茶,乌曜还是问道:“师父,为什么你坚持子兰不可以为王呢?”
灵均怔了一怔,微愠道:“乌曜,你会不知原因吗?”
“但是子兰比太子更适合,楚国要强盛起来,正需要这样的君王。他虽非大王直系,总也是芈氏后人,论起来,先王中也不是没有例子。”乌曜也懒得委婉了,直言不讳。楚国远离中原,狂傲不驯,本来也不把什么礼制放在眼内,再说争权夺位之事自古各国皆有,不算鲜见。
“你是怪我迂阔?”灵均并不生气,反而沉默着,放了木杯,片刻道,“子兰就算不为王,也能成为得力之臣,为何执意要夺这王位?乌曜,你与他相处这么久,竟没发觉他有心事?”
“心事?”乌曜想了想,道,“他一心要证明他的能力,可是有那样的昏君,亲小人远贤臣,楚国能有什么变化?所以他急于得到你的肯定,大概做事手段狠了些。”
灵均听了乌曜之言,动容道:“你不知就里,还能这样理解他,唉……”长叹一声,似乎难以启齿,“乌曜,你看子兰对大王的态度……不觉得反常吗?”
“有何反常?我也不喜欢……”乌曜住嘴,这么说师父不愿子兰夺位,是怕他有报复之心。
因为子兰素来虽面上对楚王恭敬孝顺,实际疏远而冷漠,反而对先生更有感情。乌曜知道子兰真实身份,也得知那子兰自幼不受楚王疼爱,他理所当然觉得子兰没什么不对劲,灵均一提醒,他转而想到,子兰并不知道真相,就算怀恨楚王以前对他的冷落歧视,父子之情岂会说没有就没有?他的做法确乎绝情了。
难道子兰……
灵均看出他的想法,却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但是……”
灵均转过脸去,踌躇半晌,方才开口。
子兰幼时在宫中的遭遇,乌曜听子兰简略提过。而灵均着意说到的,是他为了照顾子兰频繁出入郑袖殿居,没曾想不知何时,宫中便起了流言,有人胡乱揣度大王不喜欢子兰的原因,传言子兰非大王亲子。
“哦……”乌曜本来不欲作声,然而心里实在惊异。
师父的意思,是说子兰听说了谣言,以为自己是师父的孩子?如此说来,把礼法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子兰对师父在意又冷淡的奇怪态度好理解得很了。
再细一想,真正奇怪的是师父。乌曜惊讶之余不由疑惑,他仔细看看面前不敢正眼看自己的灵均——常服素洁讲究,冠带仪然,端坐优雅——师父是何等在意自己行止名誉的人,有这样的谣言,更关乎大王,他会任其传扬?子兰又怎么会一直如此坚信?
俗云无风不起浪,乌曜猛想到芦呈曾经说过,二人在社祭殿中相遇,他感觉灵均与郑袖眼神之间有些不寻常,总有些欲说还休之意味。青梅竹马,师出同门,他们单单只是师兄妹么?
乌曜简直被自己的想法震住了。光明磊落的师父,温文尔雅的师父,难道……
乌曜的眼越睁越大,灵均咳了一声,脸一沉,呵道:“乌曜,不要胡思乱想!”
乌曜赶紧低了头。
“你……我灵均岂是……”灵均忍不住要辩几句,还是停住,“清者自清。我当时这么想,又因为我也希望子兰能得到照顾,他那时不过五六岁,却阴沉乖戾,眼神叫人害怕……我不能看着他这么下去,便不顾旁人言语把他带回家来,谁料竟令他也起了误会。”
灵均起身,庭下满地竹叶青黄萎落,随风凌乱飞向院外,而那坡下梅林盛花满树,远如昨日。
又是一年冬日了,那些梅树还是子兰提起栽种的。
还记得那些岁月,他希望的子兰就该是那样,在这庭院里,哪怕柔弱瘦小,步态蹒跚,他眼里的坚冰一点点融化,脸上的欣悦如初阳,令他感到一点安慰,愧疚也减轻几分。
他哪里料到自己的举动会给这孩子带来这么多误解?也许他该后悔一时错念让子兰成了楚王之子,而后来的事更超出了他的预想。
“师父,你为何不解释清楚呢?”乌曜问道,心里一叹。
是了,如果是他,听了谣言会直接去问师父,一切就简单了,也能断了子兰夺位复仇的心。可是这样的事,子兰那种人,又怎么会直接问——按他的性子,恐怕他还会用尽手段禁止别人再说,不然乌曜不会一丝风言都没听过——估计郁姝都不知道。子兰不问,师父无从解释,麻烦的人就是如此。
而到如今说也晚了,纵然灵均愿意申明,子兰也不会相信,除非告诉他真实身份,师父显然也不愿这么做。
“师父?”
灵均怅望那远处,久久伫立,乌曜等得心里有些发怵,才听得师父轻道:“乌曜,你愿不愿意去保护太子,护送他回来?”
“什么?”乌曜愣住。
“子兰也许会对太子不利,他是不肯听我的了,若是你,也许……”灵均犹豫地说着,他分身乏术,而子兰看到是他,也许更固执。
师父猜到子兰会动手,乌曜也不觉什么,可是这保护太子的事,先休说乌曜不愿,就是不讨厌太子,愿意接下这件事,师父也该知这么安排,弄得不好乌曜与子兰会反目。
乌曜心内转了许多的念头,要说的话语全在灵均悲凉的目光里吞了回去。他能想到的,师父自然已想到,师父只怕比他更为难,更不愿如此。
师父是已被逼得再无他法可想了。
乌曜暗里狠狠叹了口气,拍拍衣裳站起来,咧嘴笑了笑,道:“好,我去。”
秦,静姝苑。
年末下了一场小雪,转眼放晴,女侍们聚在那院中清扫庭院残雪。
秦王这些日子来得少,来时坐不过一会就走,两人多是默然相对。郁姝有意愈加恭敬而疏远,只希望有一天秦王想得明白了放她回去。
女侍们渐渐不如以往看得紧,郁姝再坚持自己照顾巽,她们也乐得不必时时守着了。
郁姝支走了她们,扶巽坐起来,为他按捏手臂。也许是药草起了效,他的伤已全好,身子不再虚软无力,脸色也好得多了。
“巽,你快些醒来啊,我们一起回去……”郁姝喃喃低语着。
她期待着巽快些醒来,过去了这几月,郁姝觉得比那几年还漫长。
“真的吗?那齐国薛公就这么走了?”
门外传来女侍的闲语。
“嘘,我只听得说大王觉得燕姬说得有理,不愿担杀贤之名,就放他走了。”
“这么说,那燕姬依旧得宠呢,我们侍奉的这位比不上,大王多日不曾来了……”
看来薛公与修宁他们平安离开了,郁姝不由暗暗高兴。
不知那楚王怎样了,郁姝也听女侍谈起过几句,那秦王生母是楚公室之女,想来一定会为楚王求情。这么说来,要紧的还是自己怎么离去。
子兰,先生还有乌曜,很快就会得到修宁带到的消息了吧?
朔风刺骨寒冷,云雾浓厚,乌曜眯着眼缩着肩命白夜赶得再快些。
他去齐国之前先去了上官邑府,伍池吞吞吐吐说主公染恙不见客,真是不出灵均所料。乌曜没奈何,唤了白夜赶往齐去。
“大人,灵兰大人在边境东面。”
“好,快追上他!”乌曜大喜,有守护兽帮助,就是便利。此时赴齐的楚国使者不过刚刚出发,马车缓慢,到这里最快也要半个月。他不愿先去找那个太子横,打算看清子兰行踪再说。
苍山游延曲折,唯一的官道上可以清楚看见十几名骑者飞驰向前。风中子兰白马黑袍,身后侍从紧紧跟随。
乌曜命白夜回至地面,奔驰追去,口里大喊了一声:“子兰!”
子兰周围几名侍从不等子兰应声,猛地勒住惊马,齐刷刷转身拔剑举弓,眈眈相向。
乌曜急忙止步。
子兰掉转马头迎来,轻一挥手,侍从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