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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袖默然片刻,冷冷一笑,道:“你心里已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
“你……”灵均一顿,忍住怒气,“夫人明知有半巫血统者,不可嫁于他国,为何隐瞒此事?”
半巫者,是那些拥有灵血而无灵力的人,他们中有极少数能够激发出不稳定的灵力,而多数,不过是将灵血延续至后世,也许孕育出新的灵巫。
为此,楚王室中俱有灵血的巫与半巫女子都不得远嫁外族。
如今秦王竟能使用指环打开灵界,他不能不猜想他身上流着灵血。那张仪再是厉害,折寿相抵,也不过能施展灵戒的三分能力,这也是灵均并不着慌的重要原因,然后此后一系列变故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秦王来历。毕竟,唤醒灵戒,必须祭用灵血。在秦王身边,谁可能有灵血?当想到那秦王稷,灵均自然想到他听乌曜提及,子兰被巴人抓去祭神,那神秘的秦国公子。
乌曜虽有所隐瞒,灵均也想到那个人可能是嬴稷,而假设他是有灵血的半巫之子,那诅楚的成功就顺理成章了。
嬴稷的生母,正是芈环。
楚秦联姻时,那芈环不过十二三岁。灵均忙于宗礼祭祀大事,忽闻所选女子是右尹之大女芈环,是郑袖在参与舞祀的女子中挑选的。为求两国和睦盟成,嫁得很匆促。灵均以为郑袖已确定那女子不是半巫,他也就不再追究。
此时想来,深悔自己疏漏。
郑袖蹙了蹙眉,讥诮道:“你凭什么如此与我说话?我郑袖今不如昔,世态炎凉,灵均大人也是这样欺人之人?”
“夫人!”灵均欲言又止,侧开脸去。
“夫人?哼!堂堂灵均大人,竟将前王夫人约至此荒无人迹之处,居心何在?”郑袖冷笑了笑,
灵均又是一顿,不由踌躇着,欲言又止。他并非不知这样不妥,只是事关重大,他只好这样与她见面。
郑袖却不退让,冷笑着说道:“你质问我当年过失,却忘了当年我所受之苦。我本是郑国公主,郑国将为楚所灭,我竭力哀求,希望你向大王进言,不要亡我宗族,你曾做过什么?我是巫师,最后却不得不成为楚王之妃,那时,答应保护我的师兄又在哪里?”
灵均听她提及往事,脸色一白,抑不住愧疚悔恨之情。
“你以为那芈环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又以为我心甘情愿陷在这深宫苦海中么?女媭女瑶得了自由,我却不得不放弃神职,不得不放弃我真心所……我的不公又能向谁诉?”郑袖一步步紧逼,满含凄楚怨恨,好似压抑多年的积怨终于得以宣泄,“正是因为你,我知道,不可轻信他人,不可依赖他人,我只有凭一己之力,达成心愿。这后宫里,凡我所有,就算不是我所要,别人也休想侵占;凡我所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袖……夫人!”灵均痛苦难抑,他抬手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却不知该怎么做。
那些尘封往事如刀,只要一提及,便锋利依旧,在心上划出血淋淋的伤来。
郑袖不再说下去,扭过脸去不看灵均。
那些郁积心头的痛苦一时得到释放,她不必强颜欢笑,不必斟酌词句,不必费心算计,她是不是应该感到无比痛快?
泪水冰凉滑下脸庞,眼前迷离。
白草零落支离,晓风如吟如泣。
灵均知道郑袖恨他,然而当郑袖说出这些话来,他仍沉痛和震惊。
他们一起一直掩盖着的伤那般深重,不可能痊愈。
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灵均强自冷静,道:“灵界被秦王稷打开了,事情紧急,子兰也有危险,我必须夺回那指环。你在宫中,多保重。”
他还能说些什么?也许,这一切的罪责,全都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阻止灾祸延伸。
望着他的背影,郑袖一声轻笑。在他那里,永远都有紧急的事情,永远为了别人。是了,她本来就不指望他,不需要他,又何必计较。
一只当扈鸟出现在灵均面前:“大人,快回去!灵曜大人出事了!”
“什么?”速风出现,灵均最先想到是子兰有了危险,不曾想乌曜竟有事,当下大惊。
赶回家中,见郁姝在那床前已哭成了泪人。
“先生,先生快救救乌曜!”郁姝见到灵均,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含泪叫道。
灵均先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慌乱,然而他转头见到芦呈,心里一沉。
那芦呈面上毫无生气,眼神沉痛,见了灵均一滞,静静行了礼,却说不出话。
灵均急步到床边,抓起乌曜手来,冰冷僵硬,无一丝生机。双眼紧闭,那平日嬉笑的脸苍白无色,鼻前没了一丝气息。
他不敢相信,掀开被子,被血浸透了的襦袍已半干,剑伤宛然。
“是……是谁?”灵均颤声道,忽然有点不敢知道答案。
芦呈默默将子兰的剑递过去。灵均如烫着一般,猛然起身:“不,不会……”
他转头看见郁姝希冀的眼神,竟不能说下去。
郁姝绝望地低下头,忽又抬起,跪倒在灵均脚下,大哭着道:“先生,救救乌曜,你一定能救活他,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
灵均不忍再听她哀婉悲痛之声,迈步出了房间。芦呈紧跟着出来,灵均扫了一眼他手里那把宝剑,心里一颤,忍不住问道:“真的是他?”
芦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就在楚军一处偏僻营房外。我赶去时天色尚早,那里没有别人。”
“你怎么知道乌曜有事?”灵均这才想到。
芦呈答道:“乌曜曾命白夜来传,说大人受了伤需人照顾,又怕那秦王趁机来伤害大人,所以要我来。不过……”
院中忽然有响动,两人正欲走出厅堂,一阵风卷入,带进来一个小巧的身影,看见灵均与芦呈,“呜呜”惊喜不已,却说不出话。
灵均与芦呈细看,这女子不过十四五岁,行止匆匆,一脸的汗,嘴角还有血迹。那细眉紧蹙,斜尖杏眼透着焦急,尖下颌乱摇,似有什么话说。
“珞珞?”芦呈抢先问道。
那女子惊喜地连连点头,小嘴紧抿着,“呜呜不已”,手护在胸前,四下里一扫,拔腿便往乌曜房中跑去。
灵均黯然的眼睛忽然一亮,快步跟上去。
郁姝正在惊疑,灵均一把抓住珞珞,问道:“你能救乌曜?”
珞珞拼命点头,灵均大喜过望,疾步移到乌曜榻前。芦呈也明白过来,忙拉开郁姝,将那房门一关,飞快布下禁界。
灵均也已运起灵力,笼住乌曜全身,做好了准备。
珞珞紧捂着嘴,再忍不住,“哇!”一声张口,一颗赤色的魂珠带着血滴跃然而出,灼灼生辉,在空中打着转,似要飞去。
珞珞小手一弹,一道金色的灵光绕在那魂珠上,捆缚着将它引向乌曜。她这么做得颇为吃力,樱唇紧咬,双眉拧紧,汗如雨下。
灵均却只能暗中祈福,不敢妄动。
通常人魂魄如烟易散,须随身下葬安定,然后转入灵界去,澄净化生。而灵巫的魂凝结成珠,先进入幽都,再得转生。
至于牵引魂魄、魂珠,救活死人,是违逆天道,也绝非轻易可做到的。珞珞虽是幽都之神灵,不知她冒了多大危险历了多少艰难做成这样的事。
那魂珠悠悠转动,进入了灵均设下的灵光圈内,慢慢进入乌曜身体里。红光消失,珞珞才收回灵力,登时身子向后软软倒下,人已昏了过去。
郁姝急忙抱起她,挪到一边。
灵均接着运起灵力,将乌曜整个身体护住,在魂珠安然归位之前,不得不始终如此以灵力相护。
“先生?”郁姝问道。
她安顿珞珞休息好,再次进了乌曜房中,见先生虽稳稳护着乌曜,但脸色极差。先生刚刚身体复原,她担心这样下去有更大伤害。
芦呈也有些担忧,便对灵均道:“大人,不如让我来吧。”
灵均先是摇摇头,芦呈又道:“珞珞用自己的灵体牵来魂珠,一时耗力而已,等她休息好了也能帮忙,您先休息,还是让我来吧。”
灵均觉得他说的有理,也担心自己支撑不住,点了点头。
事情交给芦呈,郁姝扶着灵均回到房间,小声问道:“先生,要这么护着多久?”灵均看了看她,道:“也许两三天,最迟七天,只是……”
郁姝不知先生为何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问道:“如此,乌曜就没事了吧?”
灵均停了停,眼神却反而复杂沉重,最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郁姝一颗喜悦的心瞬间跌回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八膏沐为谁
郁姝出了先生房间,不再强撑着平静的神色,愁云凝眉。看着庭院,心乱如麻,忧痛交加。
“乌曜,子兰……”
子兰为何会这么做?
她不相信子兰会下此毒手。
她问过芦呈,芦呈的猜测是,子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忿恨受到了欺骗。
是的,只会是这个原因:子兰激于一时怨愤而错手杀了乌曜。
如果真的是子兰,那也是一时冲动,他一定会后悔的,会为此而痛苦。还有,他心里是不是很难过?他承受得住那样的残酷事实么?
堂外冷风嗖嗖,吹得帷幕啪啪摇响。郁姝却不肯进屋,她恨不得再多一些冷让自己麻木些,心上就会好一点。
她多么想见到子兰,又多么怕见到子兰。
子兰知道了真相的话,会怎么看待先生?他会知道她也在欺骗他么?他又会怎么看待她?
但是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乌曜能够活着,什么都来得及。若乌曜死了,他们就算尽释前嫌,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强按下心头纷乱思绪,郁姝轻手轻脚走进乌曜的房间。
芦呈以青色的灵光护着乌曜,每到那灵光减弱便要再运转一次,一个时辰来不曾停歇。看到郁姝关切询问的眼神,芦呈示意自己无事。
也许于芦呈而言,这样连续支持上两个时辰也不是问题。然而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