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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转明的天空复又阴暗,秦王稷高举左手,丝丝鲜血渗出,那握在掌心的指环上空出现一个食盘大小的黑云,徐徐旋转。
看来果然又有灵巫之魂被夺走了,换得这小幽冥出现,如今这秦王稷似乎已能熟练运用法术操纵小幽冥了。
灵均心中一沉,不由道:“大王学得张仪法术,难道不知张仪最后下场么,滥用法力会折寿殒命!”
秦王稷笑道:“多谢先生提醒,寡人自有思量。新近巫岳大人还说到一件有趣的事,原来若是能得到巫师生魂,法力会大增,比这魂禁之林三年所得的力量更强大!不知此话是真是假?”
灵均一怔,忧愤交加。原来秦王稷已知道了这个秘密,怪不得立刻能够赶来。若让秦王抢走大王生魂,后果不堪设想。
秦王看灵均的反应,便知此言不虚,心中大喜。
他得到这样的消息就想到楚王昏迷的蹊跷,猜到楚王生魂逃脱了,因而来到雍都,正逢魂禁之林受到破坏。
那边蓬岚对付诸怀与跂踵,虽不再留情,但灵兽爪牙不及妖兽尖利,唯有力量抗衡,灵巧周旋,未能胜出。
而巫岳越逼越紧,奇的是他灵力分外充沛,道道灵剑对着灵均要害,避不可避。
莫说灵均绝不会对巫岳下手,就是动手,他们任何一方死去,都是给了秦王增加力量的机会。
而秦王稷头上的幽冥渐渐扩大,升起,周围草木瑟瑟作响,新绿转黑,枯木摧折。灵均身后那灵光也被吸走,楚王的魂影控制不住得向着幽冥倾斜,魂影越拉越长,。
楚王惊惶愤怒,无济于事地挣扎着,嘶声喊道:“平,快些将我的魂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魂归玉碎
楚王的话让灵均越发悲郁,两难之中一时分心,一道污浊的灵光呼啸而来,灵均右臂受了伤。
“先生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寡人难道比不上那无能的楚王么?”
楚王的魂魄将落入其手,秦王稷胜券在握,还想逼灵均就范。
那巫岳得了命令,大吼一声,口眼溢出血来,攻势更加凶猛。
灵均几番想束住他手脚令他不再滥用灵力而不得,如此下去大家都有危险,灵均不会屈从,也知道再不能犹豫了。
此时那楚王生魂渐渐接近那团旋转地黑云。
灵均左臂一抖,挡开凌厉的一击,一声长啸,雪白的光环绕着他,灵音倏然响起。
犹如思风发于胸臆,言泉流于唇齿之间。激扬若素波挥连珠,声响潏潏在深渊上下来回澎湃。
秦王稷不料灵均还有这样的灵力,那黑云在灵音中震荡收缩,楚王生魂失了束缚,也向灵均那边飘去。那阴寒天色也似好转起来。
周围那群巫人在浩荡灵音中肃然震惊,一人喃喃低道:“这,这真是灵音……”
秦王稷迫不得已,高喝巫岳继续攻击,那巫岳本来听到灵音停了一停,听到秦王命令,双眼发直涨红,高高抡起左臂正要进攻,忽然身子一颤,摇晃几下捂住了咽喉,脚步不稳欲跌,口中涌出大团血来。
巫岳的守护也登时停下争斗,似苏醒一般向主人张望。
那巫岳灵力有限,受秦王稷操纵发挥到了极限,五脏俱裂,僵硬着倒在了地上,人还在抽动,似痛苦之极。
灵均看在眼里,悲从中来。想救他,自己也已难支持,更不能让秦王看出破绽。只好一动不动。
秦王稷如此利用巫岳,未有一丝恻隐之心,若是楚王能回到原身中去,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些巫人惶遽,有的奔逃入林中去了。而秦兵卫士未见过这般景象,有些迟疑惧怕,仍手持武器坚守在秦王稷四周。
眼看那巫岳的守护也偃旗息鼓回到主人身边去,秦王稷目露凶光,念起咒语,再次积聚邪力。
灵均不知他还欲施什么法术,只得趁此机会命蓬岚与速风想办法带走巫岳。
谁料那巫岳再一次爬起,七窍皆有血痕,依然指挥着守护向灵均进攻,蓬岚与速风连忙保护着灵均。
“平,快,趁这个机会……”楚王槐到了灵均面前提醒他,慢慢伸手来,做好了一切准备。
“修……”灵均知道再无可选择,然而他怎么狠得下心?
楚王槐平静一笑,看着灵均俊秀而苍白的脸,轻道:“平,有你带我魂归故里,带我回家,我死而无憾。”
灵均心里一痛。
回家。
灵均也笑,轻轻应道:“好,回家,我们一起回去。”
泪水滑落之际,灵音再起,手中玉戒光耀微微,慢慢凝成一个圆润的光球,浮在半空。那楚王槐欣然一笑,向那光球一倾,瞬间融入了光球之中。
那最后一丝笑容令灵均不由恍惚,仿佛看到往日如瞬星闪过,那并肩策马,指点山河,夜半倾谈的岁月随之而逝……光亮渐渐迷蒙,扩散,再收拢成一个小小的光点,缓缓回到玉戒中。
一滴泪落下,在玉戒上莹莹闪烁,眨眼与光一同融化不见了。
灵均仰起头,展开双臂,衣袍鼓飞。灵音高啭入云霄。悲怆的歌声里,阴雾驰移,树林摇撼,天地氤氲万千气象。
秦王稷一看不好,急忙大声念咒,手中鲜血如注,即将澄澈的天空忽而又灰暗下来,一股股阴风从背后侵来。
灵均转身看去,只见密林深处腾起极高的雾障,在空中升涨,一道道寒雾如黑色的手爪朝着他们的方向伸来。
灵均不由大惊。
这魂柱里竟已聚集了这么多邪力,那魂障被解除,迷魂都得了自由,竟只是一小部分吗?
秦王稷看着汹汹涌来的邪雾,不由得意,冷笑道:“灵均先生以为那些死魂都已被放走了么?张仪先生曾说,若是灵均得知此地有邪异之术,必然要来阻挠。这魂柱他十多年前就已完成了一半,虽未成气候,法力已有积聚,否则寡人如何能在短短数年内操纵起来?”
以往受束的迷魂早已化作邪力贮于魂柱之中,只需秦王稷借指环催发罢了。秦王稷有意留下这数年网罗的魂气,就是为了引灵均前来。灵均为解除魂障必然消耗灵力,若是坚持不肯归顺自己,再动手时也容易了。正在此时秦王又得知离体生魂更能激发法力,立即想到一直昏迷不醒的楚王。只不过灵均竟来救了他,也因此灵力大减。
秦王稷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灵均紧握着指环,那指环的光芒还在跳动,与他的心跳相应一般,灵均反而平静了。他的怀中,还有另一枚指环,似在输送着暖意,减轻他心上的疼痛。
“蓬岚,速风。”灵均示意守护兽退下。冷风席卷而来,吹起他的长发,灵均大袖一挥,邪气分向两边,秦王稷手中的指环爆出一道银光,那黑云再现,旋转得更加快速,不断扩大。
那五根魂柱所化的邪灵裹着冷雾一并袭来,灵均腹背受敌,然而不必再顾念着楚王之魂,灵均以灵力护身,纵身先化去邪灵一道戾气,向秦王飞去。秦王指环一转,那小幽冥正对着他,衣袍长发径向那黑洞处飘动,灵均并无所惧。
不料一旁那巫岳已奄奄一息,险要被吸入黑洞中去,灵均不由伸手抓住了他,将他带回来,那秦王看得真切,暴喝道:“杀了他!”
巫岳猛然睁眼,手指刺向灵均胸前。灵均听到指骨碎裂的声音,而胸口顿时一阵剧痛,。幽冥急转,挟裹着二人向黑沉沉的深渊冲去。
“正则!”一声惊呼传来,金色的灵光冲破阴霾裹住了灵均的身躯,远离那黑洞。
又听几声咆哮,一头白虎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扑上来的诸怀。跂踵尖利地鸣叫着俯冲下来,一头葱聋穿过灰雾,火红的长鬃烈烈如焰,他赶上几步俯首一顶,惨叫声里,几乎将那跂踵贯穿。
女媭乘着天马赶到,跃下急步走来,邪灵犹在逼近,女媭眼神凛然,步幅不减地走着,一启唇,灵音舒越高亢,寥寥数声有如劈天长斧,逼得邪灵倏然后退,雾气散去几分。
她赶到灵均面前,灵力一拂,那牢牢抓着灵均的巫岳软软松开,昏倒在地。
女媭扶起灵均,焦急道:“正则,要不要紧,为何不等我来?”
她一边说着,又抓过灵均的手来一摸脉,惊道:“正则,你起灵音了?你的灵力……”
灵均自方城关闭灵界受了伤,再难痊愈,最好不要起灵音,如今那巫岳的一击还罢了,他心肺伤重,灵力也已消耗殆尽,怎叫女媭不又惊又痛?
“是我轻敌了……”灵均似连咳嗽的力气也没了,闷闷咳喘着,血呛了出来,他似不愿沾污了衣袍,却又无力动弹,只得偏过脸去。
女媭何曾见灵均这般凄惨的样子,忙已灵力护着他心脉,放他躺下。
女媭凤目冷冷扫了一眼半空缓缓旋转的黑云,看向那操纵者秦王稷。
她身后邪灵并未真正退散,阴风阵阵,似感受到此地灵气之盛,连连涌来。
魂柱可怕之处在于会吸收一切魂气与灵气,若灵巫力量不能压制邪力,就会反过来为邪灵增长力量。这就是灵均要等候女媭前来一起对付这魂禁法术的原因,任何冒险都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然而现在灵均受了重伤,女媭自知如此纠缠下去并无益处,那邪灵助着秦王施展法术,暂时也伤他不得,最好先治好灵均再作打算。
立于耀比日辉的灵光之中的灵媭,目光凛若冰霜,秦王稷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里可与灵均齐名的楚国第一女巫、乌曜之母,便见识了她非凡的本事,暗暗心惊。灵均受了重伤,他不想放过如此良机,若让他们逃走只怕在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的灵巫,眉头一皱,笑道:“寡人今日不仅能与灵均先生重逢,还能见到赫赫有名的灵媭大人,实在有幸。”
女媭冷冷一笑。秦王道:“寡人并不愿伤害先生,无奈先生执迷不悟,宁可在楚国受尽委屈,也不愿得寡人重用。灵媭大人可否相劝?”
女媭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王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