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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兰冷眼看他离开,叫出伍田吩咐了几句,伍田忙应声下去。他转过身来,眼前珞珞搂着乌曜大哭,乌曜只好哄她;而一旁郁姝头发凌乱,额角有血,眼睛也红肿,身子犹在发抖,她不肯哭出来,竭力压抑着内心的屈辱与恐惧,人竟似要昏厥过去。
子兰脸色铁青,把手中璧玉递给乌曜,让他放入珞珞怀里镇静防止珞珞变化。而后抱起郁姝,与抱起珞珞的乌曜,一前一后出了宫,坐上伍田命人备好的马车。
一路马车飞驰,车中无语。
“先生,不,不是,我不想……我没有,我没有……子兰,救我……”郁姝躺在床上,昏迷中说着胡话。“我在这里。”子兰紧紧握住她的手,坐在床前。
乌曜坐在一边暗自惊异,他与郁姝相处一年,见过郁姝多么的小心多虑,温顺乖巧,顾全忍辱,也见她担心子兰而痛哭,没有见过郁姝这样的惶遽昏乱;而子兰的表情也是可怖,他似乎在压制心头的愤怒与痛苦,控制力已到了尽头。
郁姝怀里放了灵均留给子兰的植诸香囊,在香气的熏绕下,郁姝慢慢地平静下来,睡着了。
另一边,珞珞握着璧玉,耗神费力之后也睡着了。那良玉有静神镇邪驱异之效,王宫乃保卫重地。是以都城本来就没有妖兽敢进入,而宫殿八方还供上了冷玉守护。珞珞虽为玄狐,终是异兽,灵力消减不能施展。
子兰默默为郁姝掖好被子,出了内室。屋内燥热,他来回走了几步,冲出屋子到了后院。一时无处宣泄,剑眉寒竖,猛然抽出剑来,旋身一阵劲劈,那堆得极高已冻硬的雪块被斩碎飞溅,纷扬如霰,坠落有声。
子兰剑锋一转,剑首指向后门响处,乌曜站在那里,看着纷落冰块中怒气逼人的子兰,静默无言。朔风啸过,子兰垂下剑,插回剑鞘。微微喘息了几下,眼中怒火收敛,熄灭,转冷凝结成冰。
他走到乌曜身边,望向寒雪梅林,说道:“你现在明白了?我曾说我要掌权楚国,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在这个世间,你不掌控别人,别人就会掌控你!你想要息事宁人,别人就得寸进尺,我现在忍下这口气,将来定叫那些辱我之人加倍偿还!”
郁姝在幽幽香气里做了个梦,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以为那个在院角悄然生长的她,只是和自己长得相近。
她还是一株茜草,绿叶婆娑里,她自由地用人的眼睛看天地,用人的方式说话。在她面前坐在椅中那个瘦小静郁的子兰,小脸白如清玉,秀眼黑亮深幽,总是沉默,手里拿着一卷书看,偶尔也经不住她的叫嚷,将目光移向她说上几句话。
她喜欢说,他静静听。他身下的影子从西边拉长,再渐渐缩短,最后缩到他脚底下。她那时不懂人是受不住这么强这么久的光照的,她只知道欢喜——即使先生不在,她也不是孤零零一个。
她还不能行动,所以子兰一直靠仆役抬来抬去,她也不奇怪。他也要学走路,但是他走得还没有自己稳当,走不了几步人就摔下去,走得全身是汗,嘴唇发白。但是她想出去玩,他就一直陪着她,听她的惊奇,她的胡言乱语。
她想他和先生是她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其实她不喜欢那个处处有高梁巨柱的王宫,子兰一定也不喜欢,但他必须回去,是谁逼着他呢?她要陪着他。她知道了自己和人不一样,有小小的灵力,她觉着先生不在,自己可以保护他。
郁姝站在一边,看着那小小的自己,满眼无畏,天真烂漫。她想要阻止她的无知傻气,然而看着孱弱瘦小的子兰,素衣清郁,眼底满是落寞孤寂,沉默着接受所有的冷落欺凌,她才确定,无论可以选择多少次,当她以为子兰真会被伤害,任由之后煎熬折磨千回百转,她都会这么做。
后悔而义无反顾,痛苦而心甘情愿。
“太子真的是要害你?”乌曜听子兰说着,问道,“当时的你,对他有什么威胁呢?”
子兰脸色愈发阴郁,他似乎不能启齿,许久之后方道:“他即将被封为太子,不可一世,就算没有威胁,也未必肯放过我。事实上那些言语的欺辱,我并不当一回事,然对母亲而言,他成为太子,对我构成了威胁。”
太子恶言冷语的讥讽,子兰没有任何反应;然而郑夫人含悲凄怨的神情和诉说,让她知道子兰在宫中备遇不公,全是因为那个太子。她不懂何以太子会欺负子兰,可是她讨厌太子看子兰的眼神;他像对待那些跟在自己身后的女人男人那样,捏住子兰的下巴;她讨厌他对子兰说话时的笑,比爬到绿叶上的苍蝇更恶心。
她记得夫人的嘱咐,不能连累子兰。她没有立刻对付他,等他走到附近的花园里,她偷偷跟上去,想折断他的手脚。那一定很痛,像她的枝叶被风雨摧折一样,即使后来会长好,可是会痛很久,这样他得了教训,也不能欺负子兰。
“郁姝怎么这么糊涂?”乌曜听着不妙,郁姝竟为了替子兰出气,要杀太子。无论成功失败,郁姝都在劫难逃,何况宫内灵禁之地,有良玉镇神,郁姝就算有灵力也使不出来。
“她那时的性子,就和珞珞相似。你以为她是见了太子怕成这样?她是担心珞珞重蹈覆辙!”子兰的眼神苍凉,他一见着珞珞,就想起那时候的郁姝,怕她勾起郁姝的痛苦。可是大家都喜欢珞珞留下,郁姝似乎也欢欣不已,他才未有异议。
此次进宫,他猜想太子又见到郁姝不会善罢甘休,特意命了伍田守候以防万一,之前又与乌曜说好早些去照应。谁知他才把母亲送回宫,伍田就匆匆来禀报出了事。这太子竟敢在宫内下手。子兰不知他是狂妄还是愚蠢。
“幸亏你那个侍从机灵,就近先通知了我,唉……”乌曜叹道,“你说重蹈覆辙是什么意思?郁姝以前的性子和现在不一样,就是因为这吗?”
她没能折断太子的手脚——也许应该庆幸如此。太子大怒之际,将手无反抗之力的她带回宫,横加折磨。幸亏夫人及时赶来。
而她没有时间为自己悲苦,受鞭刑遍体鳞伤,或者险遭侮辱,都没接下来听到的话更让她恐惧。
“郁姝,你这个傻孩子,你刺杀未来的太子,这是诛族大罪!你想告诉别人太子要伤害子兰?就算子兰受侮辱,这也比不得伤太子的罪大啊!是,我知道你是不怕,难道你想害了子兰和灵均大人吗?你与子兰形影不离,都是灵均的弟子,即使你说不是他们指使,谁会相信?”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人的事情不是可以用她知道的最简单的方法解决。一句无意的话,会审出许多含义;一个单纯的动作,会牵连众多无辜。何况她真是蓄意谋害?
“你先生期待如上古万灵平等共处,好不容易大王已同意积极维持古风,人与灵同有祭祀资格。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灵均大人的心血就要白费了!我不该向你道出实情,害你如此冲动。先生出门前还将你托付于我,我……”
她想,不怪夫人,是自己不懂事,更不可以害了先生与子兰,只要能挽回,她愿意做任何事。
任何事。
“事实上,太子对此事也不敢声张,他并未受伤;又将封为太子,而在宫内想侮辱郁姝,这已犯了禁忌。”
自纣王与狐灵勾结亡国之后,王室诸侯都有这样的禁忌,继位者绝不能与灵者有通。后来人类与五灵的相处本来就逐步减少,甚至连一般百姓也少有再与灵者通婚。
“母亲更有他其他把柄在手。而且,无论如何,先生在当时也是支持立长为太子,压制陷害先生,于他没有丝毫好处。就算他不知道这一点,南夫人也很清楚。”
“这样说来,你母亲……”乌曜早看出郑夫人不寻常,子兰说得简单,然而这件事只怕就是她有意唆使,她真想打击太子,不需要借助郁姝。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夫人说,她有办法让太子不陷害子兰与先生,可是要他完全干休,她必须自惩谢罪。她想是不是要她死去呢?夫人说要她献出灵珠,南夫人有病,也许用灵珠治好了太子之母的病,太子会不再追究。
灵珠,先生说过那即是她的魂魄,积千万年天地日月精华,让她修成了人。所有生灵都有灵珠,即使化生,也是因了灵珠的存在。没有了灵珠,她会是什么?
吐出灵珠,同于剔肉剜骨,但是她的心更痛。
她多想再见一见子兰,见一见先生,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告诉他们,她会忍不住说出一切吧?不,那就不见,她不能害了他们。她想,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那,就把这当做保护他们能做的最后一点事。
乌曜不寒而栗,子兰的神色也阴冷。
“幸亏我及时赶去。郁姝已昏迷,灵珠将要脱离人身,我只好哀求母亲用灵力帮她把灵珠运还体内。”
“夫人肯这样做吗?”
子兰沉默。她当然不肯,她说保住郁姝,就会触怒太子横,即使现在可以用把柄约制,将来他继位为王,他们所有人都逃不出他的迫害。
子兰知道自己唯一的选择。郁姝的身体在变轻,脸渐渐模糊。永远不会有人像她一样为自己去死,而他要她活着,吵闹,嬉笑,顽皮,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我答应,我保证,我会胜过横,我会是楚王!”子兰一字一顿,说出了母亲要听的话。
宫殿里旋起大风,所有的陶木铜器瞬间碎裂迸炸,刺痛在子兰腿中扩散,而锐利的破裂声,被风吞噬,幔帐飞卷,犹如漫天阴云。
“啪!”乌曜一掌击向门柱,“夫人她……竟是你母亲逼你……”
“不,是我自己想这么做。”子兰反而平静了,“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见过了,就算没有郁姝之事,我们就能平安过下去吗?母亲做的,不过是让我把这样的想法提前罢了。我凭什么受制于那样的人?先生一心想实现上古时万灵和谐的梦想,如果是我即位,这一切又有何难?他却拘泥于古训,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