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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姝笑着拉走珞珞,一起去迎接先生。
黄昏将近,灵均一身常服,映着西天霞光,赶了回来。一进屋,他先为乌曜诊脉。“好,再过几日,余毒亦可去了。”灵均点一点头,略带疲惫的脸上也添了喜色,微微笑着对芦呈道,“昨日他呕了毒血是么?速风已经告诉我了。草药中常山和少辛都减半,相应添川穹,加天萹试试。”
“是。”芦呈应着,面上也轻松许多。自然,先生能确定无事,就是没什么大问题了,郁姝想着,将泡好的花茶端给先生。那乌曜早已不肯卧在床上,听先生也说没事,嚷嚷着起来。
“过几日就是上巳了,我叫上子兰,你们年轻人出去玩玩吧。他多次问起乌曜,我没让他来见,他一直担心不已。”先生先提起子兰,大家一愣,接着纷纷应诺。先生吹去茶上花末,笑着将目光转向珞珞,“而且珞珞,这许多日里也辛苦你帮忙照顾乌曜,在家中闷坏了吧?让乌曜郁姝带你好好去玩玩,我不干涉。”
“好!”珞珞兴奋地大叫。乌曜也笑道:“是了,我也要好好透透气,子兰那家伙害我不浅,这一次出去玩,便要他给我好好补偿回来。”
郁姝看看乌曜,确实脸上的毒痕也不显眼了,再过几天就该看不出来了,免去子兰的疑心,正是好事。
珞珞起劲与乌曜闹着,郁姝和芦呈备饭,与灵均一起出来。
过了檐廊,灵均忽叫住芦呈,温和道:“芦呈,这次子兰莽撞,连累乌曜,难得他师兄弟之间并无芥蒂。希望……你也不要因此对子兰有什么误解。此事是他做错,但他无害人之心,我已重责过他,以后更会好好管教。”
郁姝走在前面,听了忙悄悄向前回避,身后芦呈急忙答道:“大人何须对小辈如此说,我不会有任何其他想法,请大人放心。”
“那就好,这几日我多在宫中。你带着他们,凡事小心,那务昌说是受了重伤逃了,仍不可不提防。”“是,大人放心。”
郁姝心里很暖。先生不知务昌已被擒,然而他无时不刻不为子兰和乌曜着想。子兰,即使有一天知道真相,先生的殷殷之情,也能给你以慰藉和温暖吧?就像现在这样。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兰兮。”
“珞珞,不要唱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乌曜皱着鼻子,冲着前面跑跑跳跳的珞珞喊道。他刚出浴棚,兰草的香随着热气飘散开来。
“上巳节不就是如此热闹嘛。”郁姝笑着给珞珞的总角绾上小簇的荠菜花,花如米粒,白嫩可爱。珞珞哼着歌,全不把乌曜的话放在心里。
芦呈抱着一匝匝修长碧绿的兰草来到庭中,提醒道:“郁姝,你不要只顾着为他们忙,赶紧去准备,一会子兰就到了。”“哎。”郁姝听了,忙忙去梳洗。
院子外时时有喧哗,城中有人未能赶在隅中前请灵均大人主持祓禊的,会特地来灵巫家中祈求兰草以到河边作祓除秽气的衅浴。乌曜帮着芦呈分发兰草,抹抹额头的汗,感叹道:“阿母现在主持祓禊之祭,只怕也还没歇下来呢。”
芦呈将喜悦的百姓送出门,也喟叹道:“若不是你中毒拖延,我就回去给先生帮忙了。去年秋祭还有郁姝帮忙,如今社祭,上巳祓禊都只有她一人,不忙才怪。等你好了,最迟恶日端午前我需回去。”
“我也跟你回去好了,来这里没几个月小命也差点丢了。”乌曜笑嘻嘻道。芦呈横他一眼,哼道:“你就算了,灵均大人肯定想让你将来辅佐君主。这一次社祭避嫌只命你帮我做事,不担风险又增长经验熟悉人际,实在用心良苦。再说,大人与子兰之间,郁姝能做些什么?自然是要靠你。”
院外又起了喧声,乌曜冲芦呈扬扬手,懒得答他的话,提起一匝兰草走到门边,院外的人手捧一大束芍药欲进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乌曜脱口道:“子兰?”那子兰正微微皱着眉后退半步,闻声抬眼,见乌曜赫然站在眼前,蓦然一怔,不由道:“乌曜你好了?你脸色怎么如此……”话说了半截又一停,沉声道:“毒已经解了么?”乌曜咧嘴笑笑,晃晃手中兰草,道:“这一看不就知道了?兰美人,可怜我被折磨了十多天,而今能重见天日!”
子兰略有恻隐之色的脸一僵,转而静默了片刻,轻道:“那就好。”说罢欲往里去,乌曜将他一拦,作势欲抢他手上的花,嬉皮笑脸道:“美人,你可真狠心,见到我死里逃生还这么冷淡。”没想到一把就夺过了几枝花,乌曜好笑地摇一摇,大声喊郁姝和珞珞出来。
子兰拿他没奈何,上前与芦呈见礼,芦呈笑了笑,道:“子兰,乌曜这几日恃着中毒是任意呼喝人,我们都等着你来教训他,你不会就这么让着他了吧?”子兰一顿,也笑了一笑,道:“师兄如此说,那子兰就不客气了。”身后小仆伶俐地拜见了大巫祝,将节礼送上来。
“子兰!”又是珞珞率先出现,身后是面带笑靥的郁姝。珞珞瞧见乌曜手中的花,喜道:“我要戴这个!”乌曜嘿嘿笑道:“珞珞,你若头上戴这两朵花,就只见花不见脸了!”
众人大笑着,看看时间不早,一起出门。子兰备好了马车,乌曜却坚持步行去。没走多远,遇上了妺芝姰衣二人,陪着的据说是妺芝的从兄。于是大家同行。
沿路行人,手捧着兰草与芍药,往来如织。那翠色兰草,粉的白的红的芍药,点缀着明媚春色,杨柳轻拂着水面,春水荡漾。他们这一行人最是突出,常常引得行人驻足回首。
也有大胆的女子过来,将手中芍药递给芦呈,芦呈笑着婉拒,那女子也不觉难堪,大方一笑便走了;欲递给乌曜的,珞珞抢上去要拿,乌曜和珞珞又是一场争闹,吓得人家少女赶忙离开。
乌曜点着珞珞的鼻子,气急败坏:“你你你,你胡闹些什么?弄得我多没风度!”珞珞举起手上的粉色芍药,嘟嘴大嚷:“乌曜,你都送我花了,怎么还能接别人的花?”
“呵!那是你抢去的,谁送给你啊!再说那是子兰送郁姝的,你知道送花是什么意义吗?”
珞珞小脸严肃,眼里晶晶亮:“我当然知道!姐姐早就说了嘛,芍药就是喜欢,我喜欢你,你不送我,我送你好了,给,拿着!”将花往乌曜手里重重一放。众目睽睽,乌曜被她的举动弄得怔住,半天才开口道:“你,你小丫头知道什么是、是喜欢?”
“知道啊,姐姐说了,想着一个人就高兴,他难受了自己也难受,这就是喜欢!”珞珞习惯地歪歪头,两眼弯弯笑着,忽而又眉尖一皱,双手捧心,“乌曜,你中了毒我可难受了,少吃了好多饭呢!我不就是喜欢你么?”
“噗!”不说其他人,郁姝都忍俊不禁,顾不得形象,子兰也紧抿着嘴别过脸去,好一会回头嘴角还噙着笑。
周围有听见的路人也哈哈大笑,为珞珞的大胆喝起彩来,珞珞得意地左右顾盼。乌曜腾地红了脸,恨道:“你跟我少乱说话!”拎着她的胳膊赶紧走。见着前后不少行人停下看热闹,大家也连忙离开。
郁姝捧着花,看一眼挨着自己走在河岸这边的子兰,不禁莞尔。她倒不用为别人送花给自己或者给子兰犯愁,虽说看过来的人不少,只要子兰的脸一沉,没有女子男子敢靠近。
妺芝与她并肩走着,感叹道:“珞珞真是真性情,我若能……”不由看了芦呈一眼,眼神隐怜。
上巳节,食时到隅时,河边最热闹。
先生主持祓禊,身穿祭服,高冠博带,手持修长碧绿的兰草,为排队等候的人们扫却污秽宿垢。亦有许多已婚女子到水边等候,捞拾巫师投放的熟鸡蛋,以期神灵庇佑,早生多生子嗣。当时郁姝与乌曜芦呈同在帮忙,只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此时快到日落,河边依然热闹如市集。还有人自己以兰草蘸着河水淋洗脸手,更多人则请了长者或祝人为自己沾淋祓除。中间有人认出芦呈或乌曜的,自然恳请二位巫师祓禊祈福;令郁姝惊讶的是,也有人请子兰,子兰也没推拒。
只是如此一来,加上人山人海,没一会大家就走散了。子兰擦去手上的水,推开拥挤的人,紧紧牵着郁姝,避到了僻静处。郁姝张望半天,只见河边四处熙熙攘攘的一片,乌曜珞珞等人完全不见踪影。
“不必担心,珞珞自然找得着乌曜,就算没芦呈,那妺芝与姰衣也有她从兄相陪。”郁姝一想,子兰说得也有道理。
“那我们,自己去玩么?”
“我们自己,不好么?”子兰静静一笑。郁姝低了低头,也笑了。
子兰牵着郁姝,信步沿河往幽静处走着,到山脚近处,选了一处被水冲刷得干净些的岩石,拉郁姝坐下。虽不说话,轻轻的风吹来,喧嚣声离得远了听,倒添了安宁之意。
“想不到,乌曜十多天不见而已,竟瘦得厉害,脸色苍白。”子兰忽然开口。郁姝一顿,安慰道:“毕竟是中了毒,不过已经没事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子兰紧一紧她的手,没有说话。郁姝想起先生对芦呈说的话,补充道:“真的,你不必自责,先生也相信你,还有乌曜芦呈。没有人怪你呢。”
子兰这才微微笑了一笑。郁姝发现,不知何时,子兰的下巴不再过尖,饱满中添了英气,然而剑眉下,长长的眼睫盖下来,遮住了锐芒,目光淡淡变得朦胧,秀挺的鼻子,唇线柔和分明,嘴角微微翘起,整张脸清秀英妙。她不知怎么想起乌曜唤他的“美人”,轻轻笑出了声。
“嗯?”子兰侧过脸,郁姝忙摇摇头,踌躇了一下,慢慢将头靠在子兰肩上。小时候常常这样靠着就睡着了,累着瘦弱的子兰把她背回去。而今,那瘦弱的肩膀似乎宽厚许多,熟悉的兰香萦绕,郁姝觉得那很久很久的以前又回来了一样。
不知不觉,郁姝抬头,天竟昏暗下来。
“哎呀!”
“未到黄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