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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二更,前军迳奔唐寨,通幽到门首,大叫开门,只见寨门大开,通幽一骑马先入,萧龙、李豹二骑抢入寨中之时,只听得一声叫苦,连人和马都陷入坑中,背后人马都陷于坑内,死者无数。
却说张通幽自后寨杀来,崔安石兵两下齐出,契丹五千之兵多有降者,萧龙、李豹自刎而死。遂引得胜之兵,却扮作契丹之兵,径来寨中。思力大王只道自的兵回,走出帐来,却被唐兵擒之,捉来寨中见崔安石。安石下阶,亲解其缚,以好言慰恤,说朝廷多知大王忠义,何故顺贼人也。思力惶恐伏地,安石曰:“王可招安本部人马,兵已招至,重加赏赐,死者尽埋了。”思力曰:“今某愿为先锋,可擒禄山。”
安石大喜,便令契丹兵为先锋,唐兵断后,投马头山来。
是夜三更到贼寨,使人报知契丹领兵到,禄山大喜日:“唐室合休,杲卿可擒矣。”叫请思力大王入寨,禄山正欲问之,思力引兵杀将起来,禄山大惊,急切传不得号令,飞马望西便走。
番兵、唐将一齐大进,杀得贼兵四分五裂,各自逃生,皆寻归路。
却说禄出手无军器,腰间只存得副弓箭,走得慌速,箭又落了,只剩得空壶。禄山望山谷中而走,背后引军赶来,崔安石见禄山手五军器,飞马挺枪赶来,看看赶上,禄山虚取弓,拽满数番,安石连躲之,间见无箭到,便知禄山有弓无箭,却乃带住枪,拈弓搭箭射之。禄山听得背后弓弦响急,闪马回身,箭如飞到,禄山以手一接,接箭在手,却将搭上弓弦,便射安石。赶近望面门上尽力射之,安石措手不及,应弦落马。禄山回一箭射安石下马,欲回寻其首级,唐兵随后大至,禄山手无寸铁,不敢相杀而退。唐兵救安石去了,不来赶禄山。
却说崔安石到寨中,拔去箭,血流不止而死。颜杲卿下山追杀贼兵,直至半途而返。
却说禄山折了一阵人马,于路收拾众兵,史思明、何千年、安守忠皆至,共说前事。禄山曰:“虽然兵败一阵,却杀了崔安石、翟万德,折了唐兵一臂,此一路兵暂自停止。”遂引兵直至洛阳。原来洛阳将士守御无策,一闻禄山兵至,望风归附,遂被禄山掳之,乃自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
却说颜杲卿起兵方才八日,守备未完,贼将史思明、蔡希德引兵皆至城下,杲卿告急于王承业,承业欲窃其功,利于城陷,遂拥兵不救。杲卿昼夜拒战,粮尽矢竭,四面攻打,其城遂陷。贼纵兵杀万余人,执杲卿及袁履谦等押送洛阳。禄山数之曰:“汝自范阳户曹,我奏汝为判官,不数年超至太守,何负于汝,而作反邪?”杲卿闻言,嗔目骂曰:“汝本营州牧羊羯奴,天子擢汝为三道节度使,恩幸无比,何负于汝而反?我世为唐臣,禄位皆唐朝所赐,虽为汝所奏,岂从汝反邪?我今为国讨贼,恨不斩汝,何为反邪?这臊羯狗何不速杀我!”禄山大怒,喝令武士将杲卿并袁履谦等缚于中桥之柱剐之。二人至死,骂不绝口。颜氏死者三十余人。静轩读史至此,有诗为证云:堪叹颜公志未酬,出师不料敌人谋。
常山尺地虽恢复,损将伤兵一旦休。
思明既克常山,引兵击诸郡之不从者,于是邺郡、广平、钜鹿、上谷、博陵、文安、信都等郡复为贼守。是时诸郡连次发表告急,玄宗升殿,近臣奏知,帝乃宣大将军郭子仪入朝商议。帝曰:“河北郡臣各上表文,奏言安禄山僭称帝号,占据洛阳,今遣史思明诸贼进图饶阳,指挥各处,调练军马,陷了常山,颜杲卿已死,复陷九郡,卿有何策可退?”子仪曰:“禄山为乱,癣疥之疾也,何足介意。臣得一大将,勇冠三军,力敌万夫,使六十斤铜刀,骑千里骅骝马,开两石铁胎弓,藏三个流星锤,临敌则百发百中。太原人也,姓李名光弼。臣乞保此人为先锋,臣亲统三军,必要生擒禄山。”帝大喜,便宣李光弼面君。至殿下拜毕,宣上殿视之,其人身长八尺,黄晴黑面,猿臂狼形。帝赐以金甲锦袍,加为节度使、前部大先锋,于是共子仪辞帝,引大军十五万会合州郡,分道守把。子仪进取东京,光弼分兵先出井陉来定河北。未知胜负如何?
总批:颜常山被困马头,军士焦渴,扣泉得水,义动山灵。特以承业忌功,援兵不至,昼夜拒敌,粮尽矢绝,而陷于贼手,非天付完节以成其足欤!
隋唐两朝志传
第一○四回 真源令张巡起兵
是岁天宝十五载春二月,贼将史思明领众在常山去城五十里分作三寨,专等唐兵到来。
先说李光弼将番、汉步骑万余人、太原弩手三千人出并陉口,直至常山。常山团练之兵捉得贼将安思义,押解唐营来见光弼,光弼遂问思义:“破贼之计在旦夕,汝若有策可用,吾不杀汝矣。”思义曰:“大夫士马远来疲敞,猝遇大敌,恐难当其锋,不若移军入城,早为备御,先料胜负,然后出兵。胡骑虽锐,不能持重,苟不得利,气沮心离,是时乃可图矣。吾料思明先锋明早必至,而大军继之,不可不留意也。”光弼听言大喜,乃释其缚,随即移军入城,准备拒敌。原来史思明闻知常山不守,立解饶阳之围,会合三万余骑,直抵城下,喊声大震。光弼在城上高声大喝,五百弩手齐发射之,箭如雨下,人不敢近。贼兵稍退二十余里,正值土人报:“有贼步兵五千自饶阳来至九门,可从间道击之,即得全胜矣。”光弼听知,遂遣骁勇步骑五千,偃旗息鼓,并乃潜行。行至逢壁之时,贼兵正在解甲午食,一闻唐兵猝至,人不及甲,各个惊慌奔走,自相践踏。后面驱兵掩杀,死无遗类。
却说史思明探饶阳兵俱丧,挫动锐气,遂领兵退入九门。
时常山九县七附官军,惟有九门、藁城二处为贼所据,光弼亦按兵不动,只于数处练兵固守。
却说安禄山自入洛阳,劫掠数郡,日以杀人为事。谯郡太守杨万石举众投降,禄山大喜,遂与商议进攻之策。万石曰:“洛阳受敌之处,恐不可久守。近有真源县令,邓州南阳人也,姓张名巡。其人谋猷深远,勇冠三军,若取得此人为用,可决西人之计,成帝业矣。”禄山从之,即遣万石持檄招谕,诈擢张巡长史之职,参谋军中从事。
却说张巡在真源正与从人劝农讲武,修理民事,忽报安禄山遣杨万石持檄前来招抚。巡接入相见礼毕,万石告言:“贼势浩大,难与为敌,可西迎贼,保全富贵。”巡大骂曰:“贼奴作乱,汝不能尽忠报国,反来檄我,恨不啖汝之肉!吾誓杀此贼,以伸己志!”即将万石斩之,随率吏民哭告于玄元皇帝庙,起兵讨贼。巡与众人商议定计,乡耆进曰:“山川之形势不同,将兵之攻守亦异。某常叩之夷虏,地之险阻,未能周知,比江淮之地道途平坦,山川广漠,虏骑奔驰冲突莫御。江淮之地宜守而不宜攻,此去据淮而守,是以心战为上策,惟请详之。”巡曰:“此计甚妙,既承指教,明日到大教场中招集义兵,就要起程,不可违误大事。”便遣人将招军榜文遍贴,其文曰:真源县知县张巡为招募义兵、保障地方事:尝谓将不可以易求,亦不可以轻任。夫将者,国之安危所系,民之性命所关,是以折冲御侮、卫国保民者,惟在将之得人也,岂可以易求而轻引。今也国家多故,羽檄交驰,其间有藏锋畜锐而隐于山林者;有掩迹埋名而避其权势者;有敢死而乐伤者;有接武而齐列者;有会乘忿怒而欲快其志者;有干犯刑宪而欲逃其罪者;有才技兼人能负重而致远者;有逾高绝远轻足善走者;有能渍破金故绝灭旌旗者;有死将士之子弟、欲与父兄雪恨者。如此之人,各聚一方,尔宜拔茅连茹,献玉投珠。巡也量其才而用之,因其器以使之,人人将见全师丑虏、报捷宸聪。功之大者授之以国士,功之次者优之以金帛。呜呼!
拔尔类于众人之中,流尔芳于千载之后,岂不伟哉、盛哉?故谕。
左右将榜文挂在门外,旬日之间,四方乐从之士数千余人,只畏无将任用。正思虑间,人报有二壮士前来投军,看其□□,身长九尺,膀阔数围,甚是雄伟。巡曰:“此天祐我,当成大事。”唤至堂下,问其来历,一人答曰:“某姓南名霁云,魏州人氏。今因胡奴作乱,民不聊生,事有关心,恨尝切齿。闻知大人募士,特来与朝廷出力。”言未绝,那一人答曰:“小人涿州人氏,姓雷名万春。虽为太平之民,曾闻战斗之事,勇能戮刀,义不顾身。闻知大人募士,特来报效。”巡曰:“汝有何能,各在帐前试说一遍。”霁云曰:“兵者,凶器,将者,危任,是以器刚则折,任重则危。故善将者不恃强,不挟势,宠之而不喜,辱之而不怒;见利不贪,见美不淫,以身徇国,一忠而已。”巡大喜曰:“真将军也。”又问:“汝有何技艺?”万春曰:“用兵之道,尊之以爵,赡之以财,则士无不至矣;接之以礼,励之以言,则士无不死矣;蓄息不倦,法者画一,则士无不服矣;先之以身,后之以人,则士无不勇矣;小善必录,小功必赏,则士无不劝矣。”巡曰:“真栋梁之大材也。
汝二人可换了大服,随即起兵。大小三军,听吾号令:今因逆胡作乱,凶焰滔天,长驱而南,遂膻河洛,窃据神州,控引幽朔,欲潜盗其神器,特冒犯我天皇。当悯生民涂炭,宗社丘墟,今率尔等保障江淮,务使行者不变,耕者不息。我本保民,尔反需民,违吾号令,悉皆斩首。”众将皆拱手听令,人人喝采,个个争强。静轩有诗云:唐祚东南势已倾,一时豪杰枉轻生。
将军志在吞胡虏,岂望烟凌勒后名。
是时,巡以南霁云、雷万春为先锋,操兵练将,率领一千余人即日起程,离了真源,望前进发,随路拒敌。行了数日,已至雍丘,乃与御史贾贲合兵一处,相誓讨贼。
却说雍丘令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