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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煌的学术成就(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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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季羡林散文的特点,虽然已有众家评论发表,每位读者也会有自己的评价,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先听一听他自己是怎样说的,也许更能帮助我们对他散文特点的理解。季羡林在《漫谈散文》中写道:
我认为,散文的精髓在于“真情”二字,这二字也可以分开来讲:真,就是真实,不能像小说那样生编硬造;情,就是要有抒情的成份。即使是叙述文,也必须有点抒情的意味,平铺直叙为我所不取。
季羡林提出的“真情”二字,指的是散文的内容、思想、感情而言。那么,在散文的形式上,也就是在艺术性方面,他的主张又是怎样的呢?他在《追求一个境界──漫谈梁衡的散文》一文中写道:
最近几年,我在几篇谈散文的文章中,提出了一个看法:在中国散文坛上有两个流派。一个流派主张(或许是大声地主张),散文之妙就在一个“散”字上,信笔写来,松松散散,随随便便,用不着讲什么结构,什么布局,我姑且称之为松散派。另一派是正相反,他们写作讲究谋篇布局,炼字铸句,我借用杜甫的一句话:“意匠惨淡经营中”,称此派为“经营派”,都是杜撰的名词。我还指出,在中国文学史上,散文大家的传世名篇无一不是惨淡经营的结果。我窃附于“经营派”。
季羡林自称“经营派”,所以他认为散文要讲究章法,结构严谨,头尾呼应,炼字炼句。总之,要“惨淡经营”,绝不能随意为之。他反对某些散文家或写作教材中宣传的“散文的诀窍就在一个‘散’字”,“随笔的关键就在一个‘随’字”的说法。他举例说:像法国散文大家蒙田的散文,思想内容虽然极其深刻,但在艺术性方面,却是率意而行。因此,“与其说蒙田是个散文家,不如说他是一个哲学家、思想家”。
总起来说,季羡林对散文写作的意见是:思想内容要有真情。不能虚情假意,胡编乱造,无病呻吟;文章的形式上,要讲究章法,语言选用上要狠下功夫。不能松松散散,随随便便。他说:“一篇好的散文,读起来虽然如行云流水,自然天成,实际上其背后蕴藏着作者的一片匠心。”稍有写作经验的人,恐怕都会赞同他的这种看法。
季羡林欣赏的散文,古文中有:司马迁的《报任少卿书》,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李密的《陈情表》,韩愈的《祭十二郎文》,欧阳修的《泷冈阡表》,苏轼的《前后赤壁赋》,归有光的《项脊轩记》等。现代作家中,留给他印象最深最鲜明的是:“鲁迅的沉郁雄浑,冰心的灵秀玲珑,朱自清的淳朴淡泊,沈从文的轻灵美妙,杨朔的镂金错彩,丰子恺的厚重平实。”实际上,季羡林曾经说过,他理想的散文应当是这样的:“淳朴而不乏味,流利而不油滑,庄重而不板滞,典雅而不雕琢。”(《漫谈散文》)
季羡林的散文饱含一片真情,这几乎是众口一词,有口皆碑的评价。正如钟敬文先生在《季羡林散文全编·序》中,用四句诗概括的那样:“浮花浪蕊岂真芳,语朴情醇是正行;我爱先生文品好,如同野老话家常。”季羡林是一个感情极其丰富的人,又是一个性格十分内向的人。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很少外露,只有在他的散文中,真情通过文字倾泻出来,读者才能感触到他内心喜怒哀乐的真情。从他的散文中,我们看到,他爱母亲的一片痴情(《寻梦》《一双长满老茧的双手》《赋得永久的悔》等);他对师辈的缅怀和敬重之情(《我和济南——怀鞠思敏先生》《忆念胡也频先生》《回忆陈寅恪先生》《他实现了生命的价值——悼念朱光潜先生》《西谛先生》《我记忆中的老舍先生》《悼念沈从文先生》《站在胡适之先生墓前》等);他对同学友人的诚挚之情(《忆章用》《春城忆李广田》《怀念乔木》《悼组缃》《悼许国璋先生》等);他对国际友人炽热如火之情(《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印度人》《天雨曼陀罗——记加尔各答》《塔什干的一个男孩子》《在兄弟们中间》等);他对祖国壮美河山的赞颂之情(《登黄山记》《登庐山》《游天池》《富春江上》等);他对燕园、清华园的依恋之情(《梦萦未名湖》《梦萦水木清华》等);他对花鸟虫鱼的怜爱之情(《老猫》《咪咪二世》《喜鹊窝》、《幽径悲剧》《怀念西府海棠》等)等等。他有没有愤怒和仇恨之情呢?应该说,也是有的,但不多见。一本《牛棚杂忆》便是对一切魑魅魍魉的怒斥和鞭挞。季羡林常说,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同大家一样,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有。他在散文中,从不隐瞒这种真实的感情,把它毫无保留地写出来,呈现给读者看。
他的一片真情,通过他笔下的文字如涌泉般汩汩流淌。这情感的流水,时而平缓低迥,时而汹涌澎湃,时而起伏跌宕,时而“飞流直下三千尺”,时而“幽咽泉流冰下难”。每一篇散文都像一曲曲交响乐,谱写出他生命的乐章。季羡林一生走过的道路漫长而崎岖,他说:“我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路旁有深山大泽,也有平坡宜人;有杏花春雨,也有塞北秋风;有山重水复,也有柳暗花明;有迷途知返,也有绝处逢生。”这一切,都可以在他的散文中寻到踪迹。如果说他的“心是一面镜子”,照出了20世纪中国光怪陆离的景象,那么,他的散文同样是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照出的,则是他一生的心路历程和生命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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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煌的学术成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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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做学问之余,还写古诗,而且诗写得极好,恐怕同辈写古诗的人无出其右者。但是,陈先生写诗不是为了发表,只是他生命情绪的一种寄托。他那“留命任教加白眼,著书唯剩颂红妆”的名句,既是他生存状态的写照,也是他在逆境中“不降志、不屈服”精神的阐释,至今读之仍令人感叹不已。季羡林一生忙碌,百忙中仍写散文不辍,其深层原因,恐怕同他的老师陈寅恪先生一样,也是出于一种生命情绪的寄托,而非其他。如果循着这一条思路去阅读季羡林的散文,大约会更贴近事实。
钟敬文先生说:季羡林的散文“文字再朴实不过了,情感再真纯不过了。可是他建造的文学宝塔,却带有繁丽多姿的特点,可以说是一种复调的散文。”钟先生的评价高屋患瓴,极有见地。他用一个“复调散文”,便抓住了季羡林散文的“真髓”。其实,季羡林早在l980年,为香港文学研究会出版《季羡林选集》(散文选集)写的《跋》中,就说过类似的话。他写道:“我们写东西,在一篇文章中最好不要使用一种风格,应该尽可能地把不同的几种风格融合在一起,给人的印象就会比较深刻。”在同一篇文章中,他又写道:“一定要使一篇散文有变化而又完整,谨严而又生动,千门万户而又天衣无缝,奇峰突起而又顺理成章,必须使它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我的意思就是说,要像谱写交响乐那样来写散文。”
读季羡林的散文的确有一种仿佛在听乐曲般的感受,比如:《二月兰》不就是一首《悲怆交响曲》吗?《春满燕园》就像《欢乐颂》;《清塘荷韵》不就是《春之声圆舞曲》吗?《晨趣》就是《晨曲》;《去故国》犹如《思乡曲》;《一座精美绝伦的玉雕像──一个幻影》似乎与白居易的诗《花非花》异曲同工,白诗是一首朦胧诗,季文是一篇朦胧散文诗,这不就是一首“无标题乐曲”吗?……他的散文,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每一篇的旋律和节奏都不相同,一篇之中,又“有一个中心的旋律贯穿全篇”,中间有变化,“千门万户而又天衣无缝,奇峰突起而又顺理成章”,最后,“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这就是钟先生所说的“复调散文”。
季羡林是驾驭语言的高手,精彩的语言,是他散文成功的重要因素。一般说来,季羡林散文的语言是简单淳朴的,没有过分的雕饰。但是在如行云流水般的句子中,有时偶尔会插入几句,或整段,生动形象的、诗一般的句子,读起来给人以生动活泼的印象。如果全篇都是这样的句子,会使人感到厌烦,浓得化不开。但是在平淡无奇的散文句子中,偶出夹上几句诗化的句子,就会打破文章的平板单调,使人耳目一新。这就像一池平静的春水,风乍起,吹上了几条皱纹,水的平静打破了,却增添了一些美,一些生气。有的时候他把圣言经典,诗词名句,与俚语土话,错杂相间;中外哲理,与奇闻异事,流行习俗,熔于一炉,形成了他的散文诙谐幽默,妙趣横生,令人忍俊不禁的独特魅力。
季羡林今年九十有二,正在向期颐之年进军。他仍然头脑清晰,思维敏捷,记忆力惊人;手不发抖,眼不发花,而且文章写得越来越好。季羡林老年以后写的散文,古朴老辣,豪情逸致,有一种超尘出俗的意象。行文挥洒自如,所见所闻,信手拈来,皆成文章;谈古论今,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也算是他近年来散文的特点之一。
前面说过,季羡林的散文属“学者散文”一派。由于他国学功底深,又懂多种外语;饱经忧患,又见多识广;敢说真话,又洞明世事,可谓集史、识、才、情于一身。因此写起散文来任意挥洒,新意迭出;评人论事,妙语如珠;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独具只眼。寓哲理于草木虫鱼之中,寄心魄于日月星辰之上。抒忧国忧民之真情,赞民族文化之辉煌。悼师友之谊泪湿青衫,念母亲之恩五内俱焚。他的散文,喜的成分少,悲的成分多,有许多篇是和着泪写成的,感人至深。季羡林的散文被誉为20世纪90年代“老生代”散文的代表之一,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他的散文的魅力,将长时间地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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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