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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陀氏心中想到的是伦敦的水晶宫,一个玻璃与金属的建筑,于一八五一——一八五四年建成,被视为当时的建筑奇迹。
宫内长五百码;一九三六年焚毁。
②相传此鸟在冬至前后巢居海上,产卵时有使海平静的魔力。翠鸟日指平静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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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存在主义
然有一位先生,带着卑下的或者反叛的讽刺表情,两手叉腰,对我们所有的人说:“我说,先生们,我们何不把这些展览统统踢翻,把理性主义撕碎,把对数表丢到地狱里去,以便让我们重新按照我们甜蜜愚蠢的意志生活!”
好,这仍旧不算紧要,使人恼火的是他必然可以找到跟随者——这是人的天性,而这一切都是基于最愚蠢的理由,这个理由,你或许以为根本不值得提起:这就是,不论任何时代,任何地方的任何人,不论他是谁,他总喜欢按照他选择的方式行动,而丝毫不愿依照理性与利益。然则人不仅可以选择与他自己的利益完全相反的东西,有时甚至确实应当(这是我的想法)。无拘无束的选择,自己的任性(不论何等放肆)
,自己的幻想(不论何等疯狂)——这就是我们所忽视的“最有益的利益”
,它不能归入任何分类,但任何系统与学说碰到它都会一成不变地粉碎无余。
为什么那些自作聪明的蠢货会以为人类需要正当的、德性的选择呢?是什么事情使他们认定人必然会寻求理性上有益的选择?人所需要的仅是独立的选择,不论为这种独立需付出何等代价,亦不论这种独立会把他导入何种方向。不过,当然,什么是选择,只有鬼知道。
八
“哈,哈,但是你知道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叫做选择的东西,不管你怎么说,”你会咯咯笑着打断我。
“科学对于人的分析已经到达如此的程度,以致我们老早知道所谓选择和意志自由仅不过是——”
住口,先生,这个话让我自己说。
我承认,我很害怕。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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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18
才我说只有鬼知道选择是依据什么——而这可能是非常好的现象——但是我想到了科学的教训……就收住了口。现在你又从它开始。老实说,如果有一天发现了关于我们一切欲望与任性的公式——这就是说,它们依据什么,它们如何升起,如何发展,在某一状况它们的目标如何,另一状况又如何等等。这当然是一条真正的数学公式——那么,很可能,人会立刻停止感到欲望,实际上,他一定会如此。因为有谁会依照公式来选择呢?更且,他会立刻由人转变为一个风琴栓或其他类似的东西;因为当一个人不再有自由的欲望及选择,他除了是一个风琴栓还是什么?阁下认为如何?这种事情是能发生还是不能?
“嗯!”你决定了。
“我们的选择之陷于错误,通常总是由于对利益的错误看法。有时我们选择绝对荒唐的东西,因为我们愚蠢的头脑以为在这荒唐的东西之中含藏着我们的利益。然而当一切都被解释清楚,并在纸上作业出来(这完全是可能的,设想有某些自然定律为人类永不能解——这种想法是何等愚昧可耻)
,那么所谓欲望跟理性发生抵触,我们自然会保存理性而消除欲望,因为要使理性在欲望之中保持愚昧,并明知故犯地违反着理性来意图伤害自己是不可能的。
而由于一切选择与思考都真正能够被核算出来——因为必然有一天我们发现所谓自由意志的定律——那么,不是开玩笑,有一天确实会有一个这种东西的表格,以便让我们真正可以依照它作选择。设想,譬如说,有一天他们计算出并且向我证明出我要向某人做鬼脸,——因为我无法不做——并且我会以某个特定的方式向他做鬼脸,那么,留给我的自由还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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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呢?特别是,假如我是一个有学识的人并在某处得到过学位。如此,我可以在卅年之前就计算好我整个的生命。总之一句话,假如情况是如此,我们就什么事也没得做了;这是无论如何需要了解的。事实上,我们必须不厌其烦地告诉自己在如此如此一种时间,如此如此一种环境,自然界是不同我们让步的,我们必须如她本身的样子来接受她,而不能叫她来适应我们的幻想,而假如我们真正要诉诸公式和表格,好……甚至化学蒸馏器,这也没有用,我们也必须接受蒸馏器,不然它会不经我们的同意而被我们接受……“
好了,说到这里我要住口!先生,你一定要原谅我过于哲学化:这是四十年地下室的结果!
请允许我发泄我的幻想。
你看,先生,理想是件很妙的东西,这是不用争辩的,但理性终究只是理性,它所能满足的只是人的理性面,而意志却是整个生命的表白,这就是说,包括理性与一切冲动的整个人类生命。我们的生命,在它的表白之中,虽然常是没有价值,然而它们是生命而非开出来的平方根。
现在,譬如说,很单纯地,我要活下去,这是为了满足我生命的一切官能,而不只是要满足理性,这就是说,不只是要满足我生命官能的二十分之一。理性所知道的是什么东西?它所知道的仅是它所已学习到的东西,(而有些东西,可能永远学习不到,这很糟糕,但为什么不坦坦白白承认?)
而人类的本性却是一个整体,它要做为一个整体来行动。有意识地或无意识地,与它里面的一切因素共同行动,而即使它走错了方向,还是活下去。我猜想,先生,你带着怜悯的眼光在看我;你会再次告诉我,一个心灵启悟与思想发展的人,总之,譬如未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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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可能有意识地去欲望任何对他自己不利的事物,而这是可用数学证明的。
我完全同意,用数学——它是可以的。
但我要第一百遍说,有一个状况,仅有一个状况,人们有意识地,蓄意地欲望与他有害的事物,欲望愚蠢的事物,最愚蠢的事物——仅仅为了取得欲望愚蠢之事的权利,而不愿被拘束于仅仅欲望明智之事的束缚之中。当然,这个最愚蠢的东西,这种我们的任性,先生,事实上很可能比世界一切事物对我更有利益,特别是在某些情况之下。特殊之点是当它很明显地对我们有害,很明显地违背我们理智的时候,它仍然可能比一切利益对我们更有益,因为不论外在情况如何,它为我们保存了最珍贵最紧要的东西——即是,我们的人格,我们的个性。你知道,有些人认为这是人类最珍贵的东西;选择,当然,假如可做选择,是可以与理性一致的,特别是在后者未被滥用而保留在一定限界之内的时候,这是很有益而甚至值得称赞的。但常常,甚至十分常常,选择根本地、顽固地违反理性,而这,……而这,你可知道,这亦是很有益,甚至值得称赞的么?先生,让我们设想,人并不愚蠢(实际上,如果仅从一方面着想,这是无可反驳的,即是,如果人是愚蠢的,那么,什么东西是聪明的呢?)——然而如果人并不愚蠢,他就是可恶地忘恩负义!
惊人地忘恩负义!
事实上,我相信人的最佳定义是忘恩负义的两脚动物。
然而这还不够,这还不是他最坏的缺点;他最大的缺点是他永恒性的德性偏斜,永恒性的——从洪水时代到席莱斯威克-霍斯丁时代。
结果是善意的缺乏,这种看法已经有了漫长的历史,即是,善意之缺乏除了德性的偏斜之外没有其他原因。你可以证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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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把你的眼光放到人类的历史上浏览一下。你看到的是什么?伟大的景象?伟大,如果你愿意这样说。举个例子:罗得岛上的阿波罗巨像①只是有些价值的东西。安内夫斯基先生曾以很好的理由说它是出自人手的作品,而其他的人却坚持它是自然界自己的创造。历史是不是五光十色?好,它也是五光十色!
假如你以各种制服为例,军用的以及百姓的,以及一切种姓一切时代的——仅仅这一项就值点什么了,假如你再加上一切便装,你就永永远远也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没有一个历史学家有资格匹配这项工作。
历史是不是单调?
好,它可能也很单调:它一直打来打去,昨天打,今天打,起初打,最后还是打——如果你承认,这几乎也是单调的。总之一句话,你可以用任何字眼来形容这个世界的历史——一切能够进入你的乱七八糟的想像之中的东西都可应用,唯独不能用“理性”来形容它。这一个字刺在你的喉咙里吐不出来。
当然,实际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在不断发生:历史中常常出现一些有德性和理性的人物,圣贤,人性的拥护者,他们尽可能以德性与理性度其终生为目标,对他们的邻人,且如此说,做一盏灯,仅仅为告诉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德性与理性的生活是可能的。然而,我们每个人都清楚,就仅仅是这些人,他们也总或早或晚对自己作伪起来,对他们自己做怪异的骗局,而绝大部分是很不漂亮的。现在,我问你,人既然是天赋了这样奇怪的性质,我们对他还有什么办法?把世
①Rhodes为爱琴海中一个岛屿。
此阿波罗像约一百英尺高,被视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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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至福淋浴在他身上,让他沉溺在幸福之海里面,以致海面上除了满足的泡沫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给他经济繁荣,以致他除了睡觉,吃蛋糕和繁殖种族以外就无事可做,即使如此,他仍会仅仅由于忘恩负义,仅仅由于恶意,向你说出肮脏的花样。他甚至会不顾生计,刻意求取最最无聊、最最不经济的荒唐事,为的什么?只为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