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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好松口气。
“梳头及化妆师傅明早五点整来报到。”
“哗,又不是皇后加冕。”
“有好几个女生要打理呢。”
芳好说:“不要把我算在内。”
“这不是同妈妈抬杠的时候。”
芳好说:“是,妈妈,你说得对。”
她拥抱母亲。
芳好试过半跟鞋,然后把整套衣裳抱进房中。
她早睡。
整夜楼下都有灯光,叶太太一定没有休息,而忠心耿耿的亮佳必然陪她通宵。
第二天一早,亮佳来叫醒她。
“芳好,轮到你了。”
芳好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
“又不是从军。”
亮佳耐心地说:“大家都打扮好了,欠你一人。”
可不是,亮佳头发拢在脑后,化妆明艳,就差没换上礼服。
结好探头进来,她已穿好月白色旗袍套装,头上箍着钻石头箍,像公主一般。
芳好跳起来淋浴。
化妆及发型师立刻来替她打扮。
不到半小时已经前后判若二人。
芳好比早些时瘦,衣服略松一点,显得分外清秀。
时间不早,方家两个兄弟已经来到门口。
她们一时出不了门,因为叶太太哭个不停。
方有成蹲在一边安抚岳母。
有贺看到大厅一角站着清丽的芳好,默默无言安分地做她的配角,不知为何,秀美的她总有一丝寂寥忧郁。
他向她招呼。
《不羁的风》 第三部分日益狭窄的港口(5)
她笑笑点头,晃动中颈间有一线极细的链子含蓄地闪灿,衬起她素净的容颜。
他走向前去:“好吗?”
“托赖,还过得去。”
虽然客气,但不觉生分,有贺略为安心。
叶太太哭得更厉害了。
亮佳与结好扶她上车。
忽然之间,芳好失去座位,众人像是忘记了她。
“芳好,这边。”
有贺驶着车子过来。
芳好只得上车。
有贺精神上佳,开了收音机让芳好听交通消息。“沿途交通畅顺,天气晴朗。”
还想怎么样,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
有贺不知说了什么,芳好转过头去。
“——你可知奔驰与劳斯莱斯有什么分别?”
芳好微笑:“不,我不知道。”
“奔驰可以自己开,劳斯莱斯一定要用司机。”
芳好揶揄他:“承蒙指教,如醍醐灌顶。”
“芳好,今日你很漂亮。”
“谢谢,你自己也不太差。”
“听说你在推销一种衣料防臭剂?”
芳好点点头。
“我想试着把它添加在运动帽上或运动衣腋下部位。”
芳好诧异:“这两种衣物都可以勤洗,何必添加成本。”
“新主意一向受年轻人欢迎,有些运动服一穿整天,难免有味道。”
“好极,我叫亮佳与你联络。”
芳好看着窗外。
小妹今日结婚。
幼时一起上学读书,同一间小学,母亲叮嘱芳好要照顾妹妹。每逢小休,她都去教室张望结好。
结好看到姐姐,抱住姐姐流泪。
她不爱上课的样子仍历历在目,忽然却结婚了。
这才想到,原来喜酒是女儿离别宴:再见珍重,你要进入人生另一阶段,一去不回头,好走不送,是福是祸,好自为之。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有贺说:“一分钱买你思维。”
芳好却说:“到了。”
车子还没停下,芳好就看到一行三个穿深色西装的男子在等她们。
看清楚,她惊喜地说:“是父亲!”
芳好下车急步上前招呼,生怕冷落他们。
原来另外两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是他的儿子,真没想到也已经这样大。
外国国民教育一流,年轻人永远笑脸迎人,绝不吝啬阳光。
一见芳好,立刻叫声:“大姐姐。”
芳好很高兴:“你们来也不预先通知我。”
有贺马上跟进,热情招待三位叶先生。
叶太太止了哭,下车来,看见叶无敌,远远点点头。
芳好在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是母亲叫你来观礼?”
叶先生点点头。
呵,终于得到谅解。
这时有成陪着结好过来见生父。
两个少年又乖巧地称呼:“二姐姐、二姐夫。”
另一辆大车驶近,原来是方家父母也赶到了。
场面开始热闹,幸亏有蝴蝶员工调度,安排得天衣无缝。
三十分钟后礼成,芳好反而觉得高潮过后有点寂寥。
结好把花束交到姐姐手中,那是一束小小的紫色勿忘我。
芳好又把花转交给站在她身边的一位推广部女同事,那女孩欢天喜地接过。
有贺说:“你看我爸妈之间一句对白也无。”
芳好笑:“彼此彼此,我们叶家也一样。”
世上多怨偶。
匆忙间四位家长决定晚上吃顿饭。
“这样急,不知可订得到地方?”
亮佳笑:“我去张罗一下。”
少了这个活宝贝不知怎么办。
叶先生们先回酒店休息。
《不羁的风》 第三部分日益狭窄的港口(6)
两个弟弟十分亲热:“大姐来喝杯茶,我们母亲很想见你。”
呵,她也来了,远距离监视,但不现身。
芳好婉拒:“我还有点事要回公司,改天我们再喝茶。”
现在最狷介的好像是她这个大小姐。
芳好永远记得母亲半夜饮泣的声音。
每到三四点钟,她都听见母亲痛哭,去探问,母亲推说是胃气痛。
终于等到芳好上高中了,胃气痛才消失。
夫子也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就是这点认真。
叶太太拉着她:“芳好,记得回来换衣服。”
芳好只是陪笑。
回到自己公寓,脱下礼服,洗去脂粉,像再世为人。
她查看电邮,发现有一两件重要事务,立即换上便衣回公司处理。
在电梯中有少女前来询问:“这位小姐借问一声,你身上这套运动衣在什么地方购买?”
“呵,这是贺成牌新产品,各大百货公司有售。”
“售价多少?”
“价廉物美,零售约二百五十元一套。”
上衣采取不对称设计,像一个口袋扭曲了似的,十分别致,所以吸引年轻人注意。
四点整,亮佳来电话催:“我们在华美酒店翡翠厅打牌,你要不要来?”
“几点吃饭?”
“八时十五分。”
“我会准时到。”
“大小姐,出来寒暄几句好不好?”
“我最不会说话,情愿挨打,或是罚做功课,亦不选应酬。”
“真不近人情,小妹结婚,也不能破例?”
这李亮佳,凡事被她那婉约动听的声音说来,都叫人心服口服。
芳好笑了:“我稍后即来。”
亮佳乘胜追击:“什么叫稍后?我马上差人去接你。”
“喂喂喂。”
她已经挂断电话。
果然,不到十五分钟,方有贺就上来了。
不约而同,他也穿着自己公司出产的运动服。
他俩相视而笑。
“可需换衣服?”
“穿这个可以吃多点,加件大衣,看不出来。”
芳好取过外套,他帮她穿上。
“芳好。”
她转过头来。
他却不知怎样开口,忽然有点痛恨自己口才欠佳。
他顺手替她拢一拢头发。
男性的指尖接触到芳好的头发,这是许久没有发生过的事了。
她刹那间有点恍惚,随即控制情绪:喂,叶芳好,这是人家艳女的同居男友。
“我们去打牌吧,我陪你父母坐一桌,你陪我爸妈,记得乱输一通。”
有贺笑着称好。
到了翡翠厅,只见家长分两桌正搓麻将。
亮佳与叶太太研究菜单,结好与有成手拉手坐沙发上玩填字游戏,弟弟们玩电子游戏。
芳好与林泳洋招呼。
大家坐下来同心合意输牌给叶太太他们。
菜肴美味,因无外人,吃得不知多高兴适意。
酒席散了,领班送两只瓷盅上来。
芳好轻轻同弟弟说:“一盅清炖燕窝,另一盅银耳木瓜,带回去给妈妈当宵夜。”
弟弟们怪感激:“谢谢大姐姐。”
“毕业了如有兴趣,不妨找我。”
“知道,姐姐。”
她拍拍他们肩膀。
弟、妹不一样,家有男丁,到底不同。
弟弟的肩膀厚实,站出来可以保护妇孺,强壮有力,可若叶大小姐立场稍为坚定一点,就会人称悍妇,真正男女有别。
他们握手道别,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何日。
有贺看看时间:“我送你回去。”
不知不觉,已经半夜。
在车中,方有贺接了一通电话。
因经过扩音器,芳好也听得到,她不是想听,而是不得不听。
那是方家的司机及佣人:“方先生,伏小姐昨日下午出去,到现在还不见回来,我们有点担心。”
“你昨日载她到什么地方?”
《不羁的风》 第三部分日益狭窄的港口(7)
“她不是乘我车子,她自己叫了一部出租车。”
女佣急说:“她说去剪头发。”
“可有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