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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吸了口气方走过去,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王子殿下下找我来做什么?”
他偏过脸来看了我很久,然后走到我对面去,毕恭毕敬的鞠了一个躬。
我怔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似乎很紧张,连手心似乎都有汗要沁出来。
他鞠躬那短短的时间,对我来说,仿佛有一世纪那么久。
无数的念头万花筒一般自我的脑海中滚过去。
他这是做什么?
但我想象中的情况,一种也没有发生。
白晓迟抬起头来,只轻轻道:“对不起。”
我松了口气般,整个人靠到栏杆上,轻轻笑了笑,“请我吃饭吧。”
“好啊。”
他一秒钟都没有停顿,顺口就接了上来。
我于是又怔住,过了半晌才开始笑,笑得伏到栏杆上。
白晓迟走过来,伸出手,像是想要拍我的肩,我移动身子,避开了,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笑着说,“拜托你,放过我。”
白晓迟看着我,漂亮的眉皱起来,“七七……”
有鸟自天空飞过,我跟着看过去,不自觉的,已将日前挨打的那张侧脸向着白晓迟。
他的手颤颤的伸过来,颤颤的抚上我的脸,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对不起,七七,对不起。”
他这样做的时候,并不敢看我,低着头,垂着眼,咬着牙,声音听起来,像是牙缝里溢出来的。“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我想他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挨了那一耳光才跟他说这句话的。
但是,被这样子误会也未尝不好。
我于是打开他的手,向旁边退开一步,淡淡微笑,“那便什么也不用说了。”
他这才抬起眼来,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才缓缓的转到我身上来。
漂亮的瞳仁里有什么的东西在洄漩,然后慢慢沉淀,凝成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呼出来,“我知道了。”
我的手在背后捏紧,一颗心也似乎被什么捏住,紧紧的,每个细胞都要碎裂一般的疼。但面上,依然淡淡微笑。
“花七,谢谢你。”白晓迟退后一步,再次毕恭毕敬的鞠躬,然后转身,一步步离开。
剩我在这里,听着自己的心跳合着他脚步的节拍,一记记重重击在心上。
痛断肝肠。
斜阳里完美的剪影。
天台灰尘上用脚写下的字。
沾着汗水的指尖。
舞台上蜻蜓点水般的触吻。
一幕幕如电影倒带,飞快的从我眼前闪过去。在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中嘎然而止。
结束了。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天台做华丽到夸张的谢幕动作。
不论这是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书生和狐仙的故事,还是王子和王子的故事,都定然嘘声四起。
下午再没心思上课,于是便拎了包包逃出学校。
一面百无聊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面想,该去哪里呢?
这样炎热的下午,这样繁忙的城市,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神色匆匆,似乎全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无所事事。
于是我决定去找沈渡。
那家伙刚刚因为暴徒事件被停课一星期,怎么说事情也是因我而起,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看看他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几时我连去看沈渡都需要给自己找借口了?
而且小楼也……
我突然间觉得很沮丧。
这个下午,我真的完完全全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连朋友都不再有。
收回了踹在沈渡家大门上的脚,我确定他不在家。
否则我站在这里按了半天门铃,还踢了两脚他老早就冲出来骂人了。
那家伙被停学期间,居然不呆在家里反省,上哪里去了?
我坐在他家门前想了一两分钟,然后决定出去找他。
第一站自然是他打工的那家电玩店。
老板还是笑得像轮月亮,“七七呀,好久不见了呢。”
“唔。”他会的问候用语似乎只有这一句的样子,我也不计较了,直接切入正题,“沈渡呢?有没有来过?”
“很久没见他啦,真的很可惜呢,七七你知道的,如果有个高手在店里做事的话,人气会旺很多的,那小子居然说不来就不来了呀……”
“唔,是吧。”我打断他的絮叨,“他不在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老板叫住我,“七七,你之前说想打工的,现在有机会啊,你要不要试试?”
我转过来,扫了一眼他的大堂,“在你这里么?”
“当然不是。如果被沈渡那小子知道我收你在我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做事的话,大概会发飚揍人的。”老板笑眯眯的,找出一张名片来,“是这里。”
“原来老板你很有自知之明啊。”我将信将疑的将名片接过来。那名片做得很精致,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上面的头衔是“六月雪大堂经理”。
“那是啊。”电玩店老板讪讪的笑,“不过这家六月雪不一样啊,是高级休闲会所,会员制的,一般人都很难进得去啊。这个大堂经理是我同学,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跟我抱怨说现在的工读生都好难找的,要不就形象太差,要不就笨手笨脚,他上个月辞掉好几个,现在正为难啊,我想七七你去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要不要去试试看?”
我拿着那张名片,正正反反的看,正在考虑要不要去的时候,有个人冲进来,趴到收银台前面就问,“老板,花七有没有来过?你认识她的,就是那个——”
老板怔了一下,然后用动作打断那人的问话,他伸出胖胖的手指,向我一指。
于是那个人跟着看过来。
我这才看清那个人,于是扬起手上的名片,跟她打招呼,“哟,小楼,找我做什么?”
小楼看着我,眼睛稍稍眯起来,牙咬得很紧,然后扬起了手。
我几乎以为又要挨一个耳光的时候,她的手落下来,紧紧的揪住了我的衣领,头也低下去,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七七,你吓死我了。”
我扶住她的肩令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里似乎已经有泪光。
“喂喂,”我有一点慌,“你没必要这样吧?”
“还敢说啊。”小楼用力的捶我的肩,“你一声不响的就这么消失掉啦,到处都找不到人,也不跟沈渡在一起,加之前一阵才有体育仓库那件事……”
“等一下,”我打断她,“你说不跟沈渡在一起?你有找到那家伙吗?”
“他来还我笔记顺便找你啊。”
“那现在?”
“也在到处找你啊,怎么啦?”
我叹了口气,几乎可以看到沈渡那双像要喷火的眼睛。“我会被他骂死……”
“你活该呀,谁叫你什么也不肯跟我们说。”小楼哼了一声,心情似乎放松下来,这才看到我手上的名片,“这是什么?”
“这个啊,刚刚这家店的老板介绍的打工的机会。”
小楼拿过去看了一眼,两只眼就变成了心状,“六月雪呀?七七我们去吧?”
“呃。”我被她眼中的急切吓了一跳,“小楼你做什么?”
“是那个很有名的会所呢,听说浅雪呀南岛呀寻梦呀都是这里的常客呢,说不定便可以见到啊。”
小楼列举的那几个名字都是本市很有名气的作家,她一向是他们的忠实读者。
于是我叹了口气,看向那边的老板,他满月一般的脸上堆满了笑,“你们都可以去试试的,反正那边要人。”
“太好了。”
小楼雀跃的跳起来,连她之前生我的气,又或是四处找我的事情,都似乎完全被抛到脑后。
我看着她,笑了笑。
其实年轻的女孩子要开心起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有电玩店老板的推荐,加上我们也不是很过不得眼,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我和小楼便已经穿上了六月雪的侍者制服。
我靠在柜台上,看着穿着浅绿色制服欢快地跑来跑去的小楼,打了个“呵欠”,有只手重重的搭在我肩上,我回过头,看着沈渡浓眉大眼的脸,后者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七七你好像一点精神也没有的样子。”
“啊,这几天都没睡好么。”我又打了个“呵欠”,“说起来,小楼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跟着来?”
真的是很意外,他在找到我之后,居然并没有生气。听到我们说要来这边打工,居然也吵着跟来了。反常得不像他本人。
说实话,六月雪制服根本就不适合他,那条浅绿色的围裙挂在他身上,根本就只能制造出一种滑稽戏的效果。
“你就算了,”他模仿着我的口气,笑,“小楼那家伙不看着点,似乎很容易出事来的。这年头借文学之名骗财骗色的家伙也不少啊。”
“是么?”我转过去依然看着跑来跑去的小楼。沈渡跟着我看过去,重重的点头,“嗯。”
之后便安静了下来,只有从隐藏的音箱里飘出来的轻柔的音乐在我们之间来回荡漾。
是英文歌,略带沙哑的女声,即使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也能听出来音符间重重的寂寞与渴望。
我突然间觉得口干舌燥,侧过头去,眼睛捕捉到沈渡飞快转头的影子,于是怔住了,本来想说什么也完全不记得。
领班在吧台后面重重咳嗽,“你们两个,不要第一天上班就在这里给我偷懒,还不快点去招呼客人。”
“是。”我连忙从柜台上抄起菜单,向着那边靠墙座位举起来的一只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