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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与麻雀争吵时音调很高,我发现,她只有和麻雀在一起时才会变得锃亮、锋利。在众人眼里,复旦是无聊的、不自然的、做作的,只有她和麻雀在一起时,这个人才会变得有意思一些。
复旦的眼睛总是盯着你脸庞的一处狠狠地看。她咄咄逼人,但真正的口角发生时她却通常会因为不谐世事而败下阵来,她的头发稀疏,略略呈黄,身体很瘦很瘦,似乎还没有发育,穿着她高中时代的旧校服,告诉每个人她的学校是重点高中,眼神里回忆的光极其温柔,似乎永远不向青春投降的样子,她还爱讲上海与复旦大学,那些场景在她的嘴中变成了天堂,她还有一双红色的牛皮鞋一阵子,上面全是碰触硬物后的划痕。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晚上,那还是在秋天,我坐在院子里,看着地上黑压压的蚂蚁群,拿出了打火机。我把火苗调到了最高,你一定以为我会烧死蚂蚁取乐吧,我没那么无聊,只是想抽根烟。
复旦回来了,她手中还提着一篮子菜。
“复旦、复旦!”我热情地叫她。
复旦没有哩我,而且显得很生气,这时我猛然想起复旦是她的外号。她讨厌别人叫她复旦,我只好叫她的本名。我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反复呼唤了几遍,复旦才极不情愿的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
“干什么”?
“没事,咱俩聊聊天,好吗?”
“聊什么聊啊!我还要做饭呢?”
我站了起来,几乎是强制着让她坐下,又跑回我的房间拿了两个苹果
“给,吃苹果!”我递给了她一个。
谢谢,复旦很淑女地点了点头。
“嘿嘿!”我傻笑着,咬了一口苹果,兴奋地对复旦说:“我靠!这是我们俩第一次聊天吧?”
复旦从上到下认真端详了我一阵,说,小土,你能不能别装可爱啊!一点都不可爱,特恶心,真的。
当一个人对你说“真的”时,事实教育我们他往往说的是假话,真的。
那天晚上我们聊的很晚,后来她的饭也没有做成,是我从屋里拿了两碗“康师傅”泡面解决的饥饿。绿那时还和ET在一起,他俩走过时诧异的望了我和复旦几眼,因为我们几乎没有单独说过话。
复旦望着那两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多可惜啊!我觉得他俩特傻。
为什么呀?
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啊!放着大学他们不考,多傻啊!
复旦对我说,小土,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如果今年考不上,后年我就有可能坐在田埂上喂孩子吃奶了。
她说完这话后半个月,我们知道她和麻雀谈恋爱了。
第二部分十二月(9)
元旦那天上午考试,下午联欢,晚上自由活动。
绿说,我们不参加考试,不联欢,就我们俩在一起。
我说好的,好的,我也想这样,除了绿,我不愿再见到任何人,不愿再和任何人说话。
我对石头说,你给我带一份考试卷回来吧!石头诧异地问我难道不参加十二月的月考了?我点点头,他没有询问我为什么,我们是成年人,我们不会告诉别人那些只属于我们自己的秘密。
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在某个时刻,你突然幻想会有一只手会轻柔地抚摸你脸庞,你发誓,你一定会紧紧攥住这只手,永不放开。
你曾经渴望会有一首你能够完全听懂的歌,它就好像你自己写的,你发誓,如果你听到这首歌,一定嚎啕大哭。
你最想见到这样一个人,你能面对他讲述一切的伤害,希望、卑琐、痛苦、希望、仇恨与爱,你发誓,你会永远爱他,忠诚于他,不骗他。
妈妈,什么是绝望?对我而言,就是在千千万万的双手中没有这双手,在无数首歌中没有这首歌,在汹涌的人海中没有这个人,那是最恐惧的时刻,你会觉得世间万事万物皆不能救你,全与你无关。
绿说,只有你自己能够救自己。
绿说,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你我只是彼此之间的勿勿过客。
绿,我不相信。在我复读的那一年元旦的上午,在神洲五号飞入茫茫宇宙的那一年元旦的上午,我对绿说,绿,我不相信。
绿,我在骗你,深深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多么希望你能骗骗我,你不骗我,我只好骗你,骗你,就等于骗我自己。
说完这句话后,我手指轻触绿鲜红的嘴唇。它像新鲜的水果般柔软,我突然渴望咬住她的下嘴唇,用力,将她身体的一部分与她的血液吞进自己的体内,永不丢弃,直至时间化为尘埃。
我在为绿画画,她坐在我对面的寒冷与阳光中,有一层淡蓝的雾轻抚着我们,空气里充满了琉璜的味道,纸上是绿明亮的眼睛,轻轻的微笑。我说为什么不画裸画呢?绿拒绝了我,她身上便宜的内衣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一个同学说的话,他说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妈妈,他说错了,难道不是吗?我的爱人像个帝王般尊贵、骄傲,拥有黄金一般的心灵,可那些便宜的、丑陋的布带子仿佛她的枷琐,让我绝望。只需一套昂贵的内衣,绿与我便会欣喜若狂,可我俩谁都没钱,只能这样痛苦下去,妈妈,这个同学犯了唯心主义的错误,他忘了这世界貌若神灵的真理:物质决定一切。
我将画送给了绿,那是穷男孩给穷女孩的新年礼物,物质决定一切,她高兴极了。
我们穿着整齐,我们像一对初恋的情人般手牵着手,我们大步向前,奔向街道,奔向人群,奔向世界。
绿带着我逛遍了这里所有的名牌专卖店,她会试穿某一件衣服,某一双鞋,为自己喷洒一点免费的香水。在首试柜台,她认真挑选着戒指与项链,旁边的服务员热情而又详情的为我介绍着他们的商品,就好像这个穷小子真要把它们统统买下来一样。
它们的确让绿光芒万丈。
绿告诉我,她刚来的时候曾经整天整天在这一条条的马路上游荡,直至深夜,不想去上学,也不想睡觉,除了渴望肆无忌惮的大哭之外,只想不停的走,等待自己的疲惫,停止思考,大脑一切空白。
我和绿迷失在这阳光之下,这人群之中,到处都是流行歌曲与烟火爆炸的声音。光天化日,车水马龙,我俩却像一个被命运鞭击的陀螺,永远都在旋转之中,无限的时光轨道上,一个能容我们休息一秒钟的立锥之地都没有。
我们走啊走啊,兴奋异常,滔滔不绝,直至夜幕降临。在安静的吞咽完一堆难吃的食物之后,绿说,去跳舞吧!
音乐疯狂、快速、冰冷。跟着站在舞台上露着大半个身体领舞的姑娘,人群在戴着大墨镜的DJ指挥下开心的跳起来,落下去,跳起来,落下去,仿佛无数道黑暗中交错在一起的刺眼光线,相互缠绕,之后又相互分离。我坐在舞池侧面高大的音箱上,心如止水,音乐从我身下的喇叭里爆炸,喷到我的腿上,顺着毛孔渗入了身体,跟随着血液的流动传到了心脏。我开始高兴地拍手,而为什么拍手,我都不知道。我的小女孩绿在舞池里立起脚尖当做中心,在男人与女人组成的疯狂中自己转着圈,刺眼的灯光在她的红发上变幻着色彩,时而如血,时而像火,时而似虹。一个男人站在了我的身旁,从音箱上跃下,扑进了舞池,在惊叫声中,保安们冲进人群把他拖了出来,拽到角落里痛打。吵闹的音乐中大家微闭着眼睛,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我从绿身后抱住了她,她的腰在我怀中柔软的扭动着,红头发飘溢出她身上特有的芳香,那是让所有香水都逊色的灵魂之香。
回家的路上,烟花把天空染得一片灿烂。绿突然拉住了我,抱紧我,俯在我耳边说:“画画的,我为你唱歌,给你当新年礼物。”穷女孩给穷男孩的新年礼物。我说,好的。
绿唱的歌是王菲的《红豆》,寒冷与烟花爆炸声并没有削弱这歌声。她说,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待到风景都看透。我要你陪我去看细水长流。
绿说,你听懂了吗?我点点头。绿叹了口气,说,你骗我,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绿,我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为何会这样,我已无法控制自己,你我之间不是理解之爱,而是彼此需要对方的温暖。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第二部分一月(1)
眼镜问我为什么不参加月考。
我说我病了。
眼镜叹了一口气,他唇齿间薄荷的清香味道缓慢的贴在了我的脸上,我低下了头,看着花花绿绿的地板,他说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不相信你病了,但我不会问你去哪里了,小土,你已长大,是个成年人。你既然选择了做某件事,就要自己承担这件事情的带来的后果。
眼镜让我拿一大堆表格回去给同学们填,他说学校要重建我们的学籍档案,大家都望着那一个一个的空格发呆,空白之处给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就犹如在牢笼中一样。
三天后,大家填好了表,又重新交回到了我这里,在被我丢弃的数学课上,我就像上帝般翻阅着每一个人的经历。
我二十一岁,绿十九岁,麻雀二十岁,复旦十九岁,石头竟然才十八岁,妈妈,我是班里年龄最大的同学,我们班的平均年龄是十八岁到十九岁,我们是那么的年轻,和那些应届生一样年轻,可我们如此苍老,如此丑陋。有些同学已经不说话了,他们可以整整一天不和一个人说一句话,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看着书,像一个老僧在参禅,与外部世界切断了联系。绿无比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