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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天,繁星织成的河流在缓缓的流动着,第二天一定会很热。这是你告诉我的,其中道理我己经忘记了。我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看见了ET。
ET蹑手蹑脚地走到绿的门前,他轻轻敲了敲绿的房门,哭声犹如被踩了刹车一样戛然而止。
“谁?”绿问。
“我是ET。”ET的声音像他的身体一样开始颤抖。
“干嘛?”绿又问,这颤抖却使绿说话变得坚硬了。
“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有事明天再说吧!”绿冰冷而又果断的腔调己近似于残酷。
“绿,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咱俩聊聊,你知道我喜欢你。”ET的话使我惊讶得差点从屋顶上摔下来,因为用力过猛,我的肺被一大团尼古丁呛了,眼泪迫不及待地夺眶而出,我用手紧捂着嘴,怕发出声音,我的喉结在有节奏地抽搐,那是我极力克制的干呕。
绿不再说话,ET固执地敲着门。妈妈,我无法再冷静的叙述,这段往事请你原谅——我趴在屋顶上快要被气疯了,这个骨瘦如柴面目可憎的乡巴佬!这个说话结结巴巴眼神游移不定的坏种!这个词不达意四处蹭饭借钱的傻逼!这个因为尿尿总是不多抖几下鸡巴使身上充斥着尿臊味的猪!他竟在深夜去敲绿的房门向她示爱。这是我一直想做又劝诫自己千万不能做的事,请你为我想想,我是什么感觉?
那个时刻我突然强烈地需要绿,需要她的哭声与香味,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是真的喜欢绿?还是我的孤独爱上了绿的伤心?或者是我只是在嫉妒ET?我不知道。
一扇布满斑斑锈迹的门,门内是沙漠般的沉默,门外是ET,他半躺在地上,背靠着门,双手不停地在上面轻轻敲击、抓挠,眼神坚决而迷茫,身体像快要熄灭的火的微微颤抖着,是因为北方草原上凄厉的北风掠过,还是因为紧张?我不知道。万籁俱静,语文书上说“大音稀声”,我在漫漫长夜里只听到了ET的敲门声与绿的哭声,可它们并不好听。
妈妈,你听到这里会生气吗?骂我活该考不上大学吗?骂就骂吧,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患有失眠症,如果你飞到ET那里问他是不是每到深夜便敲绿的房门,他肯定不会承认的。但你看着他羞涩的眼神与比苹果还红的脸蛋,你就会相信我了。
第一部分九月(5)
我第一次与绿单独出去就告她我想泡她。后来健康骂我这是缺心眼的表现,他说你怎么老是这样?你算算你成功过几回?我算完之后自己乐了。健康说你还有脸笑,是被无数次拒绝过后的麻木吧?小土,你现在凭什么谈恋爱?你还是想想怎么考大学吧!但我是真的喜欢绿。
健康绝望了。“那我没辙,或者你偷张她的照片每天塞你内裤里面进行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算了。”健康报了人大的成人函授班,学哲学,他连柏拉图都知道了。
我还记得那是在九月份的月考结束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我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绿敲门,探着脑袋就要进来,我大喊出去出去,我什么都没穿,绿站在屋门外说恶心死了。
“恶心你别来找我啊!”我边穿衣服边问她,“找我干嘛?”
“我染发去,找个人做伴。你头发长了,去理理吧!”
“走!”我推开门,阳光冲进了我的双眼,把我的眼睛刺疼了。我摸摸头发:“我理发,你请客。”
“滚!”绿高兴而又强装凶狠地对我小声吼道,她总爱兴高采烈地让这个滚,让那个滚,好像她能指挥这个世界一样,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她连自卫都不可能。
“说实话,画画的!”绿在路上对我说,“我觉得你头发染成绿色肯定特好看。”
“拉倒吧!跟他妈戴顶绿帽子似的!”
理发馆很小,每个角落都洋溢着劣质洗发水的味道,地上散落的一缕缕头发使房间变得有些阴郁。我的脑袋被老板一双干燥而修长的手拨弄得极其舒服,她在我面前伏下身时嘴唇离我很近,气息如兰,我看见了她白大褂里的乳沟,就像一条慢长的隧道。屋里的酸腐味实在太重了,我们仿佛活在一个正在烂掉的人怀抱之中。
绿显得兴高采烈,戴着一个造型庸俗的皮头套,说话滔滔不绝,红色的汗珠像血一般顺着她同样潮红的脸庞滑落。她眼神亢奋,虽然坐着可仍手舞足蹈 ,如同被头上那皮制玩意中喷出的层层白雾蒸坏了头脑。
她说复旦现在越来越怪异了,说出的话中时不时夹带几个英文单词,就好像去的不是上海而是纽约。我说人家学习好。她说靠,你说咱们班哪个女生最漂亮?我说你。她说,靠,小土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我说没有,你对我有企图啊!她说靠,我这儿现在排着队打发还得三个星期才能赶四分之一。我问她月考考得怎么样。她吐吐舌头说,靠,我没考。我说绿,你每次考试都不考,你会完蛋的。
“滚!我是在隐藏实力!”绿对我说。
“理过发年轻了,”回家的路上绿端详着我说,“一点儿都不像个二十一岁的老逼。”
过马路时我们开玩笑似的牵住了手,我狠狠地握了一下,她叫了一声,旁边的男人通过他硕大的茶色眼镜扫视了我们一眼,就像看动物园猴山里的两只猴子。
我们谈起了小院里的邻居,当她说到ET时我认真地审视着绿,她语速正常表情平淡地说ET是个好人,其资态之平常就如同指着一块砖头说这块砖头是块好砖头。我脑海中浮现出ET经常评价绿的一句话:她是在装逼。
我问她觉得我如何。
她说挺好的。我说绿,我想泡你,我喜欢你。她听罢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头无力地垂下又猛地扬起,红发飞扬似一朵巨大的花蕾盛开了,我看见了她的笑。
她对我说:“靠,早就知道你们这里的人生猛,可你也太生猛了。”
“你别管我生不生猛,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可我还不了解你。”
“慢慢不就了解了。”
“你了解我吗?”
“你别扯那么远,我就问你让不让我泡?”
“不可能!你别想了。”绿对我说。她语气冷静,其果断程度大出我之前的预料,我慌慌张张的把话引向别处,绿狼狈不堪地配合着我,直到分别。我关上自己小屋的门重又回到黑暗里,绿的果断让我感到羞耻,这种感觉逐渐扩散到整个心灵。我靠在墙上,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妈妈,当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家中没人接。我给爸打电话,他们告诉我该用户手机欠费。我甚至给阿静打了电话,可她值班去了。一阵剧烈的恶心逼着我蹲在地上干呕起来,我闻到了我身体里的味道,我想那是仇恨的味道,可我该恨谁,我不知道。
第一部分九月(6)
我坐在床上抽烟直至第二天凌晨,绿的哭声一如既往陪了我一夜。我从床上移至桌子前开始看书,复旦进来一次,她问我今天星期几了,我告诉她前天我们考完试时是星期五,今天是星期天。她走到门口回转身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问她我是不是个看起来特傻逼的人?她说小土,你别瞎想。
复旦走后过了很久ET和石头来了,说月考成绩没下来之前他俩心慌得不行,实在没心学了。我乐了,说其实我也是啊!ET建议去喝酒,我望着他心里面突然有了惺惺相惜的亲切感。
“好吧!”我说。
石头和ET把绿也从家中拉了出来,她佯装挣扎,被推到我身边时她的眼睛盯住了我的眼睛,轻轻的说:“嗨!早!”我想笑,面部的肌肉却狠狠地跳动了几下。我说不早,现在己经中午了。
走到昨天我们牵着手的那条马路边时我再一次把手伸了过去,绿把手塞进了裙子上的口袋里,她对我笑了笑,太阳在她身后的天空中熊熊燃烧,光芒从她的脸庞划过,绿的笑容就这样结实地烙在了我的眸中。
妈妈,直至现在,我己经能够心平气和,能够丢弃偏执,能够尽最大的努力去客观地叙述绿的笑,可我还是无法形容绿的笑。它是美的, 是炽热的,是混乱的,是荒凉的,是悲伤的,是痛苦的,是残酷的,是欢乐的,是疯颠的,是现实的,是无所谓的,是不能被解释的。或者,我过于主观,那其实只是一个人拒绝另一个人时最普通的表现。
在酒馆里我坐在绿对面,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盯着她的脸,她的红发,她稍稍发黄的眼睛,她像麻雀的喙一样有些尖的下颚,她隐藏着青色动脉的脖颈。我当时的眼神一定很忧伤,尽管我讨厌“忧伤”这个词,可还是要说我很忧伤。
那个中午气氛很沉闷,石头不停地呢喃着“今天没喝好,我很不满意”之类的话,其原因是我和ET分别旁敲侧击地向绿调情,而又小心翼翼地避免让另外一位看出自己的阴谋。绿则左右逢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佛杀佛见神灭神,最后索性不说话了,傻笑着一边听我俩胡说八道,一边望着窗外车辆稀松的马路发呆,神态酷似一只连头顶也上了盖保证水泼不进的小钢桶。
她说她要去厕所,在她出来洗手时我堵住了她,我说绿,我怎么了,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谈不上,但我肯定不喜欢你。绿望着镜子中的我俩说,画画的,你好好考大学吧!
她出去后我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面中那伤心的自己,我看到了一张阴沉、凶狠、委琐的脸,它在水花中闪闪发光。
ET建议说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绿说这世上没有真心话,一句都没有,我们玩大冒险。
第一把我赢了,绿输了。“限你一分钟抽完这根烟。”我点燃烟递给她,她抽完烟之后说,咱还是说真心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