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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姐也对他行了礼:“你来的正好,劝劝我爹吧。”
“舅舅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为落榜消沉呢。”不等柳氏劝阻,倩姐就把这话撂了出来,晨哥顿时愣在了那儿。
是的,章文庆又落榜了!
虽然这一次他摆出了高姿态,榜单没出就回了家,这段日子也仿佛正常生活,一副名利如浮云的架势。但心中,对这事却是极看重的。前几日放榜的时候他就开始坐立不安了,可他不在府城也没法去看,只能天天伸着脖子等好消息。中举是大事,若真是榜上有名,府城那边也会来通知的,以青茗到府城的距离,最多不过三天。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是耽搁了,第五天的时候就想是不是自己排名太靠后,这到了第六天第七天,虽然他基本已经死心了,可总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直到前两天,他一个朋友来对他说过去他们常在一起的王秀才中了,问他去不去喝酒。那王秀才过去是被他极看不起的,而这一次,人家竟然中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章文庆就又一次把自己关了起来。
一开始柳氏母女都劝他,倩姐还亲自做了糕点来给他吃,但章文庆就是在里面不开门,到了今天,倩姐也烦了。不中就不中嘛,不中还不要活了?
“爹,晨哥来了,你要不要他宽慰宽慰你?”
正在里面抓心挠肺的章秀才,听了这句几乎没喷口血出来。晨哥也张大了嘴,正要说什么,倩姐却一拍巴掌:“我爹就交给你了,他最近天天念叨你,见了你一定高兴。”
说完,就拉着柳氏往自己院里走。
☆、第68章38
第五章
晨哥眼睁睁的看着倩姐鹅黄色的百褶裙连着柳氏月白镶绿边的马面裙消失在门后,半伸开的右手无力的垂下;扭头看向谢妈子;谢妈子也知道情况不对;立刻干笑一声:“那表少爷先在这里休息,我那边还有点活儿。”
说完,不等他答话,转身就走了。晨哥提着两包豌豆糕,那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干巴巴的开口:“舅舅?”
……
“舅舅你还好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就在他准备转身去找人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章文庆的声音:“是晨哥啊。”
“是我;舅舅!”晨哥立刻响亮的回答,“你还好吗?”
章文庆没有出声,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后悔。
后悔自己没有把云淡风轻的雅士姿态做到最后,其实他一开始装病倒不是完全受不了打击——最大的打击他在三年前已经受过了,这一次已经好多了,他更受不了的是过去他不怎么看在眼里的王秀才竟然中了。
那个王秀才!
那个因为家里有个河东狮一直坐馆的王秀才!当初他、刘秀才、李长流和王秀才四人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没事聚会的时候,王秀才总是被他们奚落的对象,经常被他们给说的抱拳讨饶。
后来李长流被革了功名自然就退出了他们这个圈子。而他因为马氏的缘故也慢慢和纳了三房妾的刘秀才疏远了,只有和王秀才还不时的往来一番。
考前,王秀才还羡慕他能在自己家中开馆:“务本兄的学馆这两年的声誉是越发好了,将来不定就能开成书院呢。”
他虽然连连谦虚,说自己才学浅薄,书院之事是万万不想的:“不瞒定静兄说,我这开馆一是几次不中对家里有愧;二来也是不想我这十几年的苦读白白浪费了。你我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安养家庭,也就只有跟随圣人脚步,为有心求学的学子开蒙启智。只可惜这个道理我悟的太晚了,不及定静兄啊。”
“我哪里有务本兄这样的心胸?不过是被家事拖累而已。”王秀才连连苦笑,“将来,还希望能到务本兄麾下共事。”
“定静兄大才,就怕我那个地方屈就了啊。”
那个时候他怎么想到王定静能中?可人家真的中了,而且,几乎整个青茗县的学子都要过去祝贺!
“舅舅?”
外面又传来晨哥的声音,章文庆想了想道:“我有些头疼,你改日再来吧。”
晨哥应了一声,又道:“我买了两包豌豆糕,娘说,您过去最爱吃这个的,我交给门上的妈妈了。”
章文庆没有出声,他等了会儿就转过身,刚走了一步,里面又传来章文庆的声音:“晨哥,你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
“我不……”
“留下来吧,几日不见,我也问问你的进度。”
他都这么说了,晨哥也不好再否决,只有有些讷讷的应了:“那我,先到外面的书房?”
章文庆在里面长长的叹了口气:“也好。”
这个晚上,晨哥就留了下来,吃过饭,章文庆也样子似的问了他两个问题,回去的时候,还给他带了韭菜盒子。他有心不要,柳氏却硬把食盒塞到了他手里:“好孩子快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个吃食,回去在油里过一遍,更有滋味。”
他还要推让,那边倩姐已笑着开口:“快拿着吧,要不是你,爹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呢。”
“倩姐!”柳氏瞪了女儿一眼,倩姐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柳氏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你别见怪,这丫头被宠的没边了,也亏得你是自己人。”
晨哥脸红的摇摇头,弘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章文庆,没有说话。
等晨哥抱着那个食盒回去的时候,章淑萍那是又惊喜又失望,惊喜的是观前街那边竟有回应了,别看东西不起眼,可是有了,那就代表她儿子在二房那些人眼里不一样了!大房三房这几年什么时候带着东西回去过?逢年过节的礼节是有,但这私下往来,更见情分呢!而失望的也是,二房竟只回了几个韭菜盒子!
那么大的家业,富得流油,这让孩子只拿回来一点吃食?
李长流在旁边看了阴阳怪气的道:“这晨哥去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往常连顿饭吃不了也就算了,今儿好不容蹭了一顿,回来也就只带了这些。这要是没有也就罢了,可他们家的店,那不是都开到府城了。”
莹姐看了眼她娘的脸色,叹了口气:“爹就少说两句吧。”
“怎么?现在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吗?我还是不是你爹?”
“你冲孩子发什么火?”章淑萍啪的一下把筷子往那儿一放,“孩子到哪儿哪儿没体面是谁的错?你若是个能干的,一个月能给家里划拉来二十两银子,咱们还用指望谁?要不是女儿,你一文钱都弄不来!”
李长流瞪起了眼,章淑萍比他瞪得更大:“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我?来啊来啊!你今天要是不打死我,你是个没种的!”
李长流的手抬了几抬,到底放了下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完,就转过身进到了里屋,章淑萍冲着他的后背呸了一声。莹姐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娘……”
“没事。”
“娘也别太过了,爹他……”
“他就这脾气,就不能给他好脸看,你忘了娘早先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了?”
莹姐不说话了。早先,章淑萍的日子不是一般的难过。家里值钱的都被那个金氏卷走了,衙门里的人天天来要债,他爹每日在家就是喝酒,喝多了就骂人,有时还打人。她娘没有办法,只有跑回娘家去求助。可又能得到什么?大舅妈一向是不讲理的,二舅那边又和他们闹僵了,三舅是根本就没钱,唯有姥姥会支援他们一些,却也有限。最后他娘,甚至偷了二舅的衣服去当。
她还记得那一天,章淑萍抱着她好哭了一番:“大妞,大妞,娘疼啊,娘真疼啊……娘偷了你舅舅的衣服呀。”
她也抱着她娘哭,那么恐慌,那么无助。那个时候她简直觉得自己到了地狱里,她找不到出路,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的女红不错,可她就算绣瞎了眼睛,也赚不了多少钱。也就是这段记忆太深刻了,她才会那么顺遂的就接受了曹家的那门亲事——那曹二郎到底是个鳏夫,她一个黄花大闺女,风华正茂,却要嫁给一个大她十多岁有了儿子的男人,不是不害怕的。
可曹家富庶,有铺子有庄子,所以哪怕要去做人填房,她也认了,她再也不想受没钱的罪了。
而也就从那一晚,她娘变了,当她爹再次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她娘一盆冷水浇了上去,趁她爹还没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一边打一边骂,骂的整条街的人都围在门外看热闹。从那以后她爹就再也不敢打她娘了。没过几天,她娘就把外面的那几间房子租了出去,虽不多,每月总算是有了个进项。她爹先是不同意,又被她娘骂了回去。而等她和曹家定了亲,她爹在家中最多也就只能说点胡话了。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那边她娘已喜滋滋的转向了晨哥:“今天吃饭的时候你可见了谁?”
晨哥一怔:“见了谁,没见谁啊。”
“怎么会没见谁呢?不会是你自己一个人吃饭吧。”
“哦,娘说的是这个呀。舅舅和弘毅天儿都在呢,舅妈和倩妹妹虽没怎么吃,可也在那里坐了一会儿。”
“弘毅?那个弘毅也上桌了?”章淑萍这几年和章文庆没什么往来,逢年过节的时候弘毅也不可能去老宅那边,所以章淑萍对弘毅的印象一直是停留在拖油瓶的长工上面,此时听晨哥这么一说,她立刻警惕了起来,“他不是在二房那边做工吗?怎么也能上桌吃饭?”
“弘毅是天儿的兄长呢。”
“什么兄长?本来就不是一个父亲,现在还过了过来,还认什么兄长?”
晨哥没有说话,虽然这有些不合常理,但他觉得,要让天儿不认弘毅,也有些说不过去。而且他对弘毅印象极好,当下就道:“娘别这么说,他学问极好,舅舅说要不是他正经上学还没几年,这次也会让他下场试试呢。”
“他还上学了?”章淑萍的表情立刻扭曲了起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