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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我居住的院落门口了,我的脚步缓了下来。
该怎样对满心期盼的悠开口呢?我的妹妹,她此刻,必定是心如鹿撞地等待我的归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先秦时期,长江被称为江,或大江。
☆、碧桃红颊
我推门而进时,悠正靠在打开的格窗前,看我种在窗前檐角下的一片金菊,此时天气飒寒,菊朵吐蕊正盛,悠穿了浅红紧窄曳地的曲裾深衣,背影默默。
听见我推门而入的声音,她倏地转头,对我一笑,两靥飞霞,一下子让我想起了“碧桃红颊一千年”这句诗。
是的,我也希望我的妹妹悠,她此刻如春日碧桃般的绯红笑靥能永不凋零。
“阿姊,母亲怎么说?”
她几乎是飞奔到了我的面前,深衣曳地,差点缠住了脚。
“悠,母亲说了,等过段时日父亲回来,那人便会到家中纳彩问名,到时你可以躲在暗处看下,若是自己不满意,母亲会做主回绝掉的。”
我看着她,微笑着说。
悠带了丝羞涩地低下头,片刻,又添了一句:“既然是父亲看中的,想来应该不会错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还是说道:“悠,我听说那人是长江之上的水众之首,年已二十五六,且面有刺黥,相貌想来凶恶,人材应也是一般,你到时看仔细了,若是不喜,只管放心提出,母亲一定不会违了你的意。”
悠一愣,终于点了点头。
日子便这样在等待中流逝,悠在等,我也在等。
两个月后,终于等到了义父的归来,和他一起的那个面有刺黥的男子,想来便是英布了。
我和萍夫人还有吴臣,一起到了大门口迎接他们入了庄子,悠怕羞,躲了起来。
看到英布的时候,我微微地有些意外,他的面貌并无我原来想象中的那样带了盗匪之气,反而看起来甚是英武,只是可能由于面上那一小块刺青的缘故吧,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狰狞之意。
他和义父在庄子门口下了马,进入大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了一丝异样。
我携着萍夫人,跟在义父、英布和臣的身后,进入了议事大厅落座,我知道,悠她此刻应该已经藏在了厅后的某张帷幔之后。
坐在厅里的时候,我一语不发,只是侧耳听着义父和英布在说话,但他们并未提及婚事,只是在谈论始皇帝出巡驾幸云梦之事,萍夫人也在听,偶尔插几句话,臣和我一样,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英布和父亲在那里侃侃而谈。
英布在看我。
尽管每次他瞟向我的目光,看似偶然,又非常短促,但我还是觉察到了。
这样被他看了几次,我突然想到,义父之前会不会并没有跟他说明,此次要与他结亲的是他的小女儿,而不是我这个云英却迟迟未嫁的大女儿?是不是这样才造成了他现在的误解,以为要和他结亲是我,所以他才频频看向我?
我心中有些发急,却又不好明说,坐了一会,便借故退下了,转身离去,似乎还能感觉得到他盯着我背影的眼光。
我后背如有芒刺,心中隐隐生了不祥的预感。
出了大厅,我强压住心中的不适,走向了庄子后院中的那片药园。
这个药园比起当年我刚来的时候,规模已经扩大了一倍不止,现在里面种满了各种草药,后来我干脆又在旁边建了一个药舍,在那里,我洗净每一棵草药,晒干,细细切末,然后一捧一捧纳入药匣。
吴延,这个药园原来的主人,在我十六岁那年他离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我的义父吴芮,在我那年外出寻他无果而返后,随后又派遣了不知多少人出去,却始终杳无音信,他那年在黄山和徐福的碰面,便成了迄今为止我们所能知道的最后行踪了。而他的母亲,也终是没有熬过那年的冬天,临走的时候,嘴里叫的还是他的名字。
我钻进了我的药舍之中,像往日一样,只有在那熟悉的药香氤氲中,我心头的种种烦扰和思虑才会消弭无形。
我将白天晒干的草药分类挑拣,各自归类,又将需要成段的细细切了,再打成小包收纳了,最后,当我做完了全部的事情出了药舍,才发现已近黄昏时分了,药园里靠西的一片开了紫色花朵的丹参,此时也被笼罩在了山头照下的最后一片金色余晖之中。
我蹲在从山上引下的溪水旁洗了下手,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药园的篱笆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身材魁伟的人。
是英布。
见我看到了他,他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没有笑,只是看着他,笔直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英布,我的父亲在答应你求亲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我直接问道。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你就是吴伯的女儿,悠姬?”
我摇了摇头:“你可能没有听我父亲说清楚,他有两个女儿,悠姬是我妹妹。”
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迷惘。
我朝他略略颔首,便绕过自顾离去了。
回到了我自己的院落门口,我想了下,转身朝着悠所住的屋子走去。
她住得离我很近,我很快就到了,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塌上,手上拿了一件她给父亲新做的袍服在刺绣,只是停在那里没有落针,眼神飘得有些远。
“悠。”我叫了她一声,她才如梦初醒,放下了手上的袍服,想下榻来迎接我,被我几步上前拦住了。
“悠,今天看到了那人吗?”我看着她,笑着问道。
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仍是带了些羞涩。
我的心一沉。
她这样的表情,并没有我原来预期中的失望或者嫌恶之色,难道,她竟然是愿意了这样一门亲事?
“悠,那个人,阿姊也看到了,阿姊觉得,他并非你的良人,你跟母亲提过了吗?”
我心一横,这样说道,我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是在挑拨离间了。
但是悠,她只是抬起眼,略微带了丝迷惘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咬了下嘴唇,才低声说道:“阿姊,我觉得那人。。。。。。,并没有阿姊说的那样不堪,我看来觉得。。。。。。甚好。。。。。。”
我胸口刹那间仿佛被什么堵塞了,不知该说什么。
“他。。。。。。虽然面上带了刺青,但我并未觉得丑陋,且父亲既然做主将我许给了他,想来他应该也是个英雄人物。。。。。。”
悠说着,已经是低下了头,最后的那几个字,几乎微弱地听不出来了。
这一刻,我深深地后悔自己之前在她面前对英布的诋毁了。她之前听了我的话,想来对此人本应已是不抱什么希望了,乍然看到他其实并非像我所述的那样不堪,甚而英武挺拔,自然便喜出望外,加上多年以来她对父亲威严的依顺和信赖,如此一片芳心,便已暗许了出去。
“阿姊,你。。。。。。,很不喜欢我嫁给他吗?”
悠见我眉头紧蹙,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悠,阿姊不是不喜欢,只是想告诉你,嫁给他,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塌上安宁地刺绣,会有许多波折,甚至。。。。。。”
“阿姊,我不怕。”
悠打断了我的话,眼睛闪闪发亮:“阿姊,自古女儿出嫁,本就要存与夫君共担患难之心,悠愿意嫁给他,并不图日后富贵,只求能得他心,白首共老。”
还能说什么?
我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看了她低头继续一针针绣着手中父亲袍服上的暗紫云纹。
她的手素来很巧,不像我,这么多年了,至今还是无法绣出一件像样的袍服。
我出了悠的住处,回到自己的院落,很是意外地看见了臣,他正站在我院子里的那一片金菊前,似是在赏花,目光中却流淌出了一丝郁色。
臣一直是敏感、内向的,从我十岁那年到了瑶里,第一次看到还是个孩子的他的时候,我就有了这样的感觉。或许是父亲的光芒太盛,臣越大,就越发显得苍白忧郁了。
“阿姊,英布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是薄凉和野心,悠若是嫁给了他,并不是一种福气。”
臣看着我,这样说道。
他会这样说,我并不奇怪,臣素来敏感,对英布生出如此印象,想来也有他的道理,而且他比我只小了几个月,自小就很爱悠,这种关爱,绝不在我之下。
“阿姊,你能不能去跟父亲说下,让他取消这门婚约?父亲。。。。。。,他一直都很看重你的,或许这次,他也会听进你的话。。。。。。”
他的眼睛微微下垂,面上神色,在秋风里看来,一片萧瑟。
我无法拒绝他的请托,事实上,这也是我刚才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量的一个念头。
别无他法,我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我不知道英布最后的结局,现在可能也就算了,但现在,我明明已经知道了,所以,即使悠她愿意,我也绝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有朝一日会陷入那样的一个悲惨境地之中。
尚未到晚膳时刻,义父此时一般都会在他和萍夫人所居的侧院之中,这里被他用作处理日常事务之地,里面堆满了大量的竹简帛文。
我进去的时候,他果然正坐于矮几之后,在看着什么,见我进来,他面带笑意,朝我点了点头,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简。
我到他身边,垂手而立,却是半晌无语。片刻之后,他终于抬头望我,目光之中带了丝不解之色。
我咬咬牙,开口说道:
“义父,我想嫁与英布,求你为妹妹另择他人。”
☆、湖上箫音
我的义父吴芮,这次真的是有些吃惊了,手上刚蘸了浓墨的竹笔凝滞在了半空,墨慢慢地沿着笔端,一滴滴落下,滴在了他面前一片摊开的锦帛之上。
“为何突然想要嫁他?”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义父,比起悠,您不觉得我更适合做英布的妻吗?”
我看着他,微笑着说道。
他凝神望我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