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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
他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关中,为刘邦的前线作战提供源源不断的军需粮草供应,相当于就是个大管家了,在栎阳城里,也就只有他的阶位最高,我要找人,最直接有用的方法就是去找他了。
想妥了,我便站了起来,叫人套了马车,匆匆朝着萧何府第而去。
☆、固陵
不过两天,我便见到了薄羽。
我站在栎阳行宫后园的一个水榭旁,薄羽跟在一个宫人身后朝我走来的时候,风扬起了她身上长可曳地的裙裾。
她正是薄羽,我印象中的那个女子。
看得出来,她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或者说,她并不快乐。
只是,宫门幽深,门里和门外,又有哪个会是快乐的。
那宫人将她带到我的面前的时候,一直低垂着眼睑的她才略略不安地抬起眼,看向了我。
她一怔,脸上有一阵的茫然,很快,她应该是想起了我,头一下子垂得更低,我几乎看不到她的脸了。
她是想起了她母亲当年在马车之上对我说过的话,所以为自己感到羞愧吗?
但是刚才在看到她向我走来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了,我面前的这个女子,她终有一天,确实会像她母亲所说的那样,成为这个天下最为尊贵的一个女人。
我往那宫人手中递了个玉佩,他便悄悄退了下去,远远地站着纹丝不动。
“你的母亲托了我来打探你的消息,你若是有话,我会代你传递。”
我看着她,慢慢说道。
她一抖,抬头看了我一眼,勉强笑道:“多谢夫人……,烦请夫人相告我母亲,就说我在宫中一切都好。还请夫人照拂下我的母亲,她孤身一人……”
我点了下头,想再说点什么,却又想不出该说什么,她亦是呆呆望着我,一时之间,两人都是无话。
我叹息了下,朝她点了下头,终是转身慢慢地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薄羽,她也不例外,正在一步步地走向她的命运之路。
上苍终究还是没有听到我的心,利苍走后不久,我的月事还是如期来了。
日子于是这样一天天地滑过,天气不过稍稍变寒了些,我便叫人在房里笼起了暖炉,每日里只是浑浑噩噩,睡睡醒醒,偶尔想下利苍到底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然而这一日,宫中却突然来了个人,就是那个几个月前曾引了薄羽来见我的那个宫人,他十分恭谨地请我入宫。
他说,汉王夫人回来了。
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一阵茫然,好一阵子才明白了过来。
吕雉……,她被项羽俘虏关押在彭城两年之后,现在终于回来了?
我匆匆梳洗,翻出了许久未动过的庄重的礼服,一一穿戴了整齐,这才随了那宫人的马车,一路无话地到了行宫之中。
这一次,与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旧时的那间宫室里,她仍坐在铜镜之前,就连身上的衣裳,竟也是同样的泛了暗金的绯色!
她应该是很喜欢这种颜色。
如果一定说要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那群束手立在她身侧的刘邦的姬妾们了,这两年的时间,旧日的面孔早去了,已不知道换了多少新的了,其中一个远远在后排角落垂首站着的,便是薄羽,她微微抬眼看见了我,便把头垂得更低了。
吕雉站了起来,转过身,朝我迎了上来。
她并没有老多少,只是眉毛比起从前,上竖了不少,看起来更是威严些而已。
我朝她笑了下,想向她行礼,她已经牵过了我的手,引我坐在了边上的一张软榻之上。
“见了我,你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她笑着说道,眼角是深深的一片网纹。
我微微笑了下,见她神情看起来倒不像是作假,便默默坐了。
刘邦和项羽在广武已经旷日长久地对峙,英布在梁地兴风作浪,彭越又绕到他的身后断了他的粮道,这一切都让项羽感到万分的疲惫和不安,加上他更担心韩信会南下与刘邦会兵,为了逼刘邦与他来个痛快的决战,就在不久前,他曾将刘太公和吕雉绑到了自己的营门之前,架起了两口大锅烧开了水,威胁刘邦要烹了他们。
这是利苍不久前送到的家书上对我提起的。他对说这个,我想不过是因为他感到今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当年保护不力所致,所以心中仍是有愧。
利苍最后只是稍微提了下太公和吕雉终是有惊无险地逃过了被下锅的厄运,至于过程,他并未详述,只是说太公到了最后软到了地上,而吕雉,一直是闭目不语,神色丝毫未动。
我想她当时,心中应该还是害怕的。
面对被下锅,只要是人,有谁会不害怕?
但是她却做到了坦然无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我对面前这个女人,起了深深的敬意。该是怎样的隐忍,才会让她做到这一点?
“妹妹,我听我儿女说,从前我与太公被俘的时候,是你救护了他们,又将他们送到了三郎手中,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吕雉携了我的手,笑盈盈说道。
我笑道:“不过是顺手之便,倒是公子盈,年纪虽小,却是颇有胆识。”
我说的并不是事实,刘盈是个柔顺的男孩,我一眼便看了出来,他的兄长刘肥,才是那个有几分胆识的人,但在吕雉的面前,提刘肥的好,只怕更会给他日后招来厄运。
吕雉听了,果然显出了几分高兴。
这天下的母亲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孩子,总是会很高兴,即使她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她的笑意很快便退散了,眉间拢上了淡淡一层怨艾。
“只是可惜,我去了不过两年,他便已经又有了儿子,如意,如意,那孩子当真如此如了他的意?”
她说的是戚夫人和她那不过一岁的儿子刘如意。
戚夫人据说是刘邦在彭城惨败逃亡的路上巧遇结识的,她擅跳舞蹈,舞时只见两只彩袖凌空飞旋,娇躯翩转,又长于鼓瑟,精于韵律,这两年一直跟随在刘邦的身边,居于军营之中。
我默然。
吕雉对于她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固然是不喜,但也未见她有过何等凌厉的手段,只有戚夫人,她是个例外。
我后来常常想,吕雉之所以对这个女人有如此刻骨的仇恨,并不见的是因为她有多爱自己的丈夫,而是因为在她身陷囹圄,生死一线的时候,这个女人却一直睡在她丈夫的床上,又恰恰生了个名为如意的儿子,想要取代她的儿子。
所以她这么恨她。
大概是惊觉了自己的失态,吕雉笑了下,瞟向了那站在一侧的刘邦众多姬妾,眼睛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游过,最后穿过人群,落在了最后面的薄羽身上。
薄羽感觉到了吕雉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你过来下。”
吕雉朝着薄羽招了招手。
薄羽迅速地看了我一眼,低了头慢慢地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了我和吕雉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吕雉看着她问道。
“薄羽。”
她低了声答道。
吕雉看了我一眼,又笑吟吟道:“我听说她是妹妹的一个故交,这样乖巧的一个人,却是因了不爱争先,入宫这么久都没见过汉王一面,真是可惜了。只是你的名字不大好,女人家若是薄如羽片,一阵风吹来便站不住脚跟了,又有什么好?不若我给你改个名字,以后都称了你为薄姬,你看如何?”
薄羽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我笑道:“如此很好,薄姬,你还不谢过汉王夫人。”
薄羽急忙跪了下来,口中称谢。
吕雉受了她的拜谢,这才又道:“我听说你至今还是和别人共用一室,这行宫虽是窄小了些,却也不能委屈了你,我的宫室之侧还有个空的房,你今日便搬了过来。汉王是个孝子,过几日便要回来拜见太公,我身子困顿,待他回来,你便代了我好好伺候汉王,可好?”
薄羽的身子微微发颤,又是深深地拜了下去。
吕雉的目光投向了薄羽身后那一群此刻面上或艳羡或妒忌的女人们,脸上掠过了一丝淡淡的阴沉之色。
直到我告辞离去,吕雉矢口未提她在彭城的那两年囚徒生活和那口铁锅,就仿佛在她身上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没过几日,刘邦果真如吕雉所说的那样,带了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回了栎阳,整个城,都因为他的回来而变得沸腾起来,但是他也不过住了一夜,便如来时那样,又浩浩荡荡地开走了。
利苍没有回来。
天气变暖了,又变得凉了,我再也没有见到他,除了他每月一次的帛书。
他写给我的家书,叠起来已经有我手掌那样高了,每次都是絮絮叨叨,写了很多。
等待他的家书,然后一遍遍地看,直到信上的他的每一笔铁钩银划,闭上眼睛都能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一切,已经成了我生活的唯一乐趣了。
上一次的信里,他却一反常态,写得非常短,只说自己在固陵,一切平安,叫我勿念。
折起了帛书,我不安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必定发生了,而他却不愿让我知晓。
然后在一个夜里,一骑快马,马上是何肩,他带来了一封信。
信是张良写来的。
利苍受了冷箭。伤口并不在致命之处。致命的是,箭簇之上有毒。
这已经是差不多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我变了脸色,几乎站立不稳。
这就是我一直不安的源头,利苍果然出事了。
我随了何肩到达了固陵,一路上,我也终于明白了,吕雉和太公是如何才被项羽放回的。
广武旷日长久的对峙,项羽已经粮尽了,再难以支撑下去,他接受了刘邦以鸿沟为界、休战息兵的议和,放回了太公和吕雉,然而,就在他撤军返回彭城的途中,刘邦的大军却追击到了固陵,愤怒的项羽掉头迎击,将汉军打得节节败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