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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着送着就不回来了。”
颖坤仰首看着他:“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鲜卑人会把我当奸细抓起来的。”
兆言盯着她的脸,脉脉对视,他忽然扁起嘴可怜兮兮地说:“你别这么看我,让我觉得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似的。”
颖坤柔声道:“别怕,我不走。”
他继续扁着嘴:“那你今天也能不走吗?”
颖坤又被他逗笑了:“我也想啊,可是七哥只许我出来半个时辰,说时间一到不见人就会亲自来离宫抓我。”
“才半个时辰?”他不悦地拧起眉,“七郎也太小看我了!”
她又好笑又脸红,小声道:“现在只剩一刻钟了,你要是再磨蹭……”
“一刻钟就一刻钟,大丈夫能屈能伸、能急能缓。”兆言将她打横抱起,绕过御案步入东侧供他平时休息小憩的厢房,将她放到榻上,自己也覆身上去。
颖坤一直被七郎管束着不得与他相会,也有些相思若渴,环住他的颈项主动送上香吻,舌尖探进他口中,明显感觉到环在背后的手收紧了,呼吸也变深加长。正要进一步纠缠时,他却突然退开了,眉尖微蹙:“你最近没在喝药了?嘴里身上都没有药味。”
颖坤心想:都见不着你了还喝什么药;嘴上说:“嗯……那药不用一直喝,这几天停了。”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是药三分毒,如非必要,就别喝了。”
她心头打个突,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他又倾身上来吻住她,不容她思考发问。亲吻是缠绵而热烈的,他却没有更进一步,显然是克制着自己。紧贴着她的身躯明明已经火热滚烫,蓄势待发抵在她腿间,灼热如铁。几次三番手伸进她衣襟里又缩了回去,就连她主动抚摸他的手都被他扣住。
“怎么了?”趁他退开平复喘息的间隔,她小声问道。
兆言尴尬地一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七郎随时有可能冲进来,万一咱俩赤身露体地被他撞见,岂不是太丢脸了,衣服穿在身上才觉得踏实。”
颖坤眨眼媚笑道:“难道这样不是更有偷情的趣味?”
他哑然失笑,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谁跟你偷情。”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偷情?”
他盯着她双眼,脸上笑容逐渐消隐。颖坤也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抿唇敛起笑意垂下眼去,冷不防被他扣住下巴,抬起来恶狠狠地吻住。
这个吻不同于方才的缠绵悱恻,带着惩罚和愤怒的意味,一改他往常温柔轻细的作风。他甚至用上了牙齿,咬得她双唇红肿发痛,舌尖也被他吮吸得又痛又麻,离开时齿间尝到细微的血腥气。
他抵着她的额头,一边喘息一边哑声问:“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不必偷偷摸摸,不必担心被你哥哥冲进来打断?”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只能以吻封缄,妄想以此推迟拖延,拖得一时是一时。
作者有话要说: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最后一段床戏是为了凑全勤字数故意加的呢!
本来想写段隔着衣服的肉末末,结果写着写着发现字数够了,那就这样吧嘻嘻
☆、第103章
鲜卑人立朝之前信奉萨满教;崇尚自然;死后尸骨实行火葬、风葬等葬仪;归于天地,不留骨骸。后来佛法传入;人们开始相信阴阳转世之说;土葬才渐渐流行。文帝改制后效仿汉人;帝王宗室才开始有陵寝;但形制都比汉室皇族简单得多,南朝富贵人家的陵园或许都比鲜卑皇陵要气派。从这点上来说,鲜卑人倒是保留了他们优良俭朴的丧葬传统,没有沾染汉人死后厚葬隆随的奢靡风气。
仁怀太子墓并无单独陵园;附近还有几座景帝妃嫔的陵墓,这次也会一同移走。宇文敩虽然命南京留守以天子礼葬之,但拓跋竑等人恐夜长梦多;急于掩盖罪证,匆忙下葬草草了事。墓葬地上只有坟茔墓碑而无享殿,掘开后地下也不过前中后三间砖室玄宫,左右配两座耳殿。灵柩置于后殿,金丝楠木的厚棺,经过十年地下侵蚀仍然完好无损。
颖坤看着那具厚重的棺木由八名壮汉执棍牵绳从地下缓缓抬上来,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过往,来之前心中也做好了准备,并不觉得害怕慌张;但是棺椁重见天日的一刹那,往日的记忆也仿佛随之掘开,十年前她只来得及匆匆遥望一眼,未及宣泄的哀痛,都在今日补足偿还。
魏国的礼仪院官员开始哀哀哭泣,她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几个人认识咸福,有多少出自真心,有多少是触景伤情,但至少她站在他们当中,不会显得那么失态突兀。
因为棺木保存完好,棺盖用铁钎长钉封死,魏使便没有开馆移骨,只将木材腐蚀剥落的表层重新打磨。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当真开棺,她大概没有那份勇气面对。
打磨花去了工匠半日工夫,颖坤一直在旁观看等候。等木匠刨平表层开始用砂纸抛光时,她上前问道:“能让我来吗?”
木匠有些错愕,但还是把砂纸递给她。
她跪在棺木旁,用砂纸一点点将表面细细磨平。以前作为妻子没有为他洒扫织补,往后他的栖身之所,至少还能留下一点她的痕迹。
磨到右侧中段时,她忽然想起来,宫人说他入殓时右手还一直举着,如果至今还没有放下来的话,那就应该是这个位置了。
她放下砂纸,把手贴上去,继而又把脸贴上去。他就在那里面,隔着尺余厚的棺木,隔着十年生死,今朝又与她相见。
魏使准备了全副天子丧礼的仪仗,但这里现在是吴国地界,不便张扬。等过了檀州边境线,才会大张旗鼓地摆出来,一路送回圣京。
魏国历代皇陵都在圣京北面的天子山,宇文敩迁都上京,驾崩后仍归圣京入藏。圣京距离燕州两千余里,深入漠北腹地,今生今世,她恐怕再也不能去他陵墓前祭拜了。
颖坤没有送远,魏使出了陵园下山她便折返回来,禁卫军士会护送并监视他们一直到边境。灵柩移走,原先的墓穴便铲土填平,墓碑放倒,这座鲜卑皇室的陵园也将彻底废弃。
寻常这种情形,只需将墓碑侧向或面朝下埋入土中即可,后人即使发现了,也知道这是迁移过的墓冢,有的还会在碑后刻上墓志,记录移冢时间、缘由和经过。但是颖坤回到墓园,却发现留下的燕州工匠在敲打凿击那块墓碑。
她立即过去阻止:“你们干什么!”
监工是皇帝指派的另一名官吏,没料到她去而复返,支吾解释道:“公主,这是陛下吩咐微臣的……不是要凿毁墓碑,只是将碑刻磨平而已!”
他看了一眼墓碑下方的“妃杨氏”等字,知道那指的就是她。活着就被人立了墓碑,难道不会觉得晦气么?
颖坤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又不能责怪兆言,也不能为难这些奉命行事的官员工匠。她挥了挥手,没有强加阻止,自己独自策马先行回城。
回到行宫西院天色已暗,七郎听见动静迎出院来,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快步上前将她扶着:“怎么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
婢女侍候她盥洗,脸上泪痕洗干净了,两只眼睛却还肿得跟核桃似的。七郎在灯下看得心疼,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好,只能叹气:“前几日看你那么挂念陛下,想尽办法溜出去见他,还以为你已经移情别恋了。现在看你这般模样,我倒后悔起阻挠你和陛下,至少你跟他在一块儿,成天都高高兴兴的。末儿,我有好多年没见你那么开心开朗过了。”
正说着,婢女就来通报,说陛下遣人来召颖坤。到院中一看,来的是齐进,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七郎,说:“陛下还等着司礼去回报呢。”
颖坤心里还有些发堵,回道:“太晚了,臣明日再入宫回禀。”转身欲回房,被七郎拉住。
七郎望着她柔声道:“你去吧,别让陛下空等。”
颖坤有点诧异,回头看着他。七郎又道:“末儿,哥哥们都想护你宠你一生,但是有些事有些人,做兄长的永远无法替代。无论如何,只要你高兴,哥哥都愿意顺着你依着你。”
家逢惨祸,父兄阵亡,母亲病重,这些他都可以和她一起分担,甚至帮她承担,但是仁怀太子在她心上留下的伤疤,他作为哥哥却无能为力。皇帝想做他的妹夫完全不合格,但是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一个人让她重绽笑颜。
颖坤被哥哥一宠,小脾气全冒出来了,闷声道:“我今天累了,不想动。”
七郎问:“怎么,陛下又哪里惹你不痛快啦?”
一旁齐进闻言急忙道:“怎么可能,一定是误会,误会!反正就这几步路,您还是到离宫去见一见陛下,有什么话都说开好嘛,放在心里隔夜不是更憋气?”
颖坤犹豫不决,看了看七郎。七郎笑道:“想去就去吧,过了今日,说不定我又改主意了。”
颖坤跟着齐进入离宫,兆言还在御书房中等着他。走到门前台阶下,齐进道:“小人先进去通报。”赶在她前面快跑两步先行入内,等颖坤步入殿中,正看到他从皇帝耳边缩回来,估计是抢先报信通气儿呢。
颖坤一脚跨入门槛内,被地下铺着的大片黄绢阻住了去路。那是一张巨幅的地图,天下总势,不但把吴魏两国疆域全都囊括在内,东至扶桑、西至波斯、南至麻逸、北至鞑靼,吐蕃、党项、回鹘、大理、室韦、女直等也全都包含。如此一看,大吴也只占了东南的一小块而已。
兆言正赤足立于图上,挥手遣退齐进,迎上前来捧住她的脸道:“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低头去吻她眼睑。
颖坤把脸一偏躲开。他也没有强求,在她腮边吻了吻,自己做的事自然心里有数:“怎么啦,生我的气了?都是作废的碑刻了,我又没有对逝者不敬,就是怕你触霉头不吉利嘛。”
颖坤抬头看他:“真的?”
他沉默片刻,讪讪道:“还有那么一点点嫉妒心作祟。末儿,我不想看到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