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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武帝也不是省油的灯,哪能轻易就被自己儿子逼去行宫养老,并未退位禅让,只是下制命太子监国、太后辅政,军国大事仍需送至行宫由他亲自裁决。顺帝未能顺利夺得皇权,反而使昭宪太后再一次临朝摄政,女主当国,直到他继位后仍持续了数年,一度有唐朝则天武后再现的传言。
不管后人如何评判论说,总之,在阔别燕州整整十年之后,兆言终于如愿以偿,再一次踏上这片见证了他功绩伟业、爱恨情长的土地。
燕州离宫除了雕梁画栋犹在,内里已与当年大相径庭,锦绣尽撤,只留宫室和不能挪动的大件器具,一改豪奢华靡之风,不必再担心会有清正刚直的言官指斥皇帝贪图富贵享乐。
颖坤和七郎皆出燕州城外三十里,至宛平迎驾。七郎这些年还时不时地回一趟洛阳,君臣常见,颖坤却是有整整九年多没有见过了。
兆言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她虽然不年轻了,却仍保留着练武之人的蓬勃之气,并不显老,还是他印象中风姿灵秀元气十足的末儿。
接着他看到了那名紧跟在她身侧、面容严肃、气韵风骨都与她十分相近的小姑娘,只有十来岁。脑海中灵光突现,他忽然就明白了回洛阳后的第二年中秋,他再次下旨召她回京,她为什么没有来;腊月新年再召,她仍没有来。御史因此弹劾她目无尊上藐视君王,奏折被他驳回,此后就没有再召她。
“你……她、她……”他指着那个女孩,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反复绕了几绕,却只问出一句无关紧要的,“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起名,七哥说‘先想个乳名叫着’,就叫她先儿。”颖坤看了一眼女儿,抬头向他笑道,“大名留着等她爹起呢。”
兆言激动难言,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绕来绕去转了几圈,方按住心绪道:“乳名你们都叫惯了,不如就稍作改动,取名为‘显’,如何?”
“显”字与“预”都从页部,即使晋阳也只有小字,未与太子沈预排名。颖坤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兆言喜不自禁:“哪里不好?朕说好就是好!你怎么……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不然我……”
七郎在一旁凉凉地插嘴:“我也觉得挺好,杨显,反正是姓杨,咱们也不用改口。”一句话让兆言讪讪地住了口。
小姑娘抬头看向母亲,小声问:“不是说要等爹爹给我起名吗?”
颖坤按着她的肩膀道:“陛下当然可以为你赐名,娘亲之名就是先帝所赐。快去谢恩吧。”
小姑娘上前一步,身姿如松,声音清亮:“臣女杨显,谢陛下赐名。”
兆言连忙蹲下扶她起来。小女孩稚嫩的手掌握在他手中,能摸到指腹下一颗颗习武磨出的老茧,与宫中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全然不同。他握着她的小手就舍不得放开,从出生到十岁,他错过了她最需要父亲关爱的童年。
小姑娘被他摸得很不自在,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动作就把手抽了回去,低头一揖,转身跑回母亲身边。
后来回到燕州离宫,二人私下独处时说起杨显,颖坤告诉他:“显儿很有武学天分,别看她只有十岁,我都快不是她的对手了。至于陛下,显儿就算只用一只手,你也未必打得过她。”
兆言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觉得无比心疼,揽住她问:“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是不是过得很艰难?”
颖坤道:“小的时候有七嫂和乳母帮我照顾,倒没费我什么事;长大了显儿也挺懂事的,从来没叫我操过心。”
兆言望着她说:“我不是指这个。”
“陛下是指人言可畏吗?”她笑道,“那就更不用在意了。陛下知不知道,我在燕州还有个外号,叫作‘罗刹公主’。人们传言说我心思叵测手段毒辣,为报父仇以身伺敌潜入魏国宫廷,把洛阳带过去的乐师送给皇后构陷其通奸,又联合魏国太师谋杀亲夫害死了鲜卑太子,大仇得报,最后还反咬一口把失势的太师置于死地。如此彪悍蛇蝎的公主,养几个面首生下私生女那还不是寻常得很,谁敢多言?”
兆言皱起眉:“是谁这么胡说八道编排你?”
颖坤道:“管他呢,我又不会少块肉。而且恶名在外,不但省得我听闲言碎语,鲜卑和回鹘人都不敢轻易来犯燕州,我求之不得。”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太晚了,把写好的先更了吧,还有几百字都是写小细节。
☆、第112章
接到杨末的电话;洪樱才想起来自己还有约;匆忙丢下手里的工作;胡乱洗了一把脸抓了抓头发赶出去接人。
工地已经停止施工了,依然沙石满地尘土飞扬。周围比较荒僻;离商业区有一段距离;连公交都不好坐。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工地;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SUV;车身上还有“XX租车”的标志。
杨末从副驾位上走下来,老远就向她招手:“洪樱!这里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忙起来就把时间给忘了,让你们久等。”洪樱连声道歉;“这边又脏又乱全是土,你们在镇上等着就好了。”
杨末说:“没关系;我们租了车开过来挺方便的,正好接你过去。本来以为你挺空,还想让你当导游,没想到你忽然变得这么忙。”
“事出突然,谁能料到开发商造个别墅还能挖出古迹呢,把我们老板紧急调过来保护发掘,一两个月内是别想腾出空来了。”
这时驾驶座上的人从另一边走过来,红缨看到他愣了一愣,结结巴巴地说:“Hi;Ni。。。omeetyou。”她是学考古的,虽然也经常看英文文献,但有好久没开口说过了。
那人冲她礼貌地微笑,简直晃得人眼花缭乱:“你好,我经常听末末提起你,说你是她的好……”他思考了一下才回忆起那个新学的词汇,“好闺蜜。”
洪樱有点惊讶:“原来除了电视上,还真有外国人中文说得这么字正腔圆。”又问杨末:“怎么称呼呀?”
杨末笑得甜蜜蜜:“你叫他阿福就行了。”
上了车两个女孩坐在后座。洪樱其实好奇极了,但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八卦,何况这老外还听得懂中文,就问杨末:“你们玩了多少地方了?全都自己开车?”
杨末说:“反正租车自驾很方便呀,到处都能还,开累了就坐火车。从老家那边一路玩过来,杭州、宁波、舟山、上海、苏州、南京、扬州、泰山、济南,都去了,接下来打算往西边走。”
洪樱慨叹道:“全国巡游度蜜月,真让人羡慕。”
杨末嘻嘻一笑:“你是羡慕我到处玩,还是羡慕度蜜月?羡慕你就赶紧加把劲呀!”
洪樱叹气:“还说呢,我师姐刚给我介绍了个靠谱的,没见两次面我就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挖坟,铁定又黄了。”
杨末问:“对了,这里是怎么回事呀?今天早上还听广播里提到,说开发商建楼盘挖出了汉武帝的陵墓,好像很有名的样子。”
“什么汉武帝,汉武帝的陵墓是茂陵,在西安。这是吴武帝。”
“哦,”杨末不知所以地眨眨眼,“我只知道汉武帝,原来还有吴武帝啊。吴武帝是吴国的皇帝?”
“对。”
“是被西施灭掉的那个吴国吧?”
洪樱白了她一眼:“西施灭掉的吴国不就是你老家那片?他们的君主会葬到河北来?而且那时候才春秋,还没有皇帝。”
杨末抓了抓头:“对哦……那就是三国孙权那个吴国?这我知道,电视上老演,我还会玩三国杀呢。”
洪樱把脸撇向窗外:“你个历史盲,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杨末抓着她的胳膊摇晃:“别这样嘛,你也知道我当年历史会考都是靠你的小抄才勉强及格的。你的物理不也全都还给中学老师了,我也没鄙视过你呀,咱们求同存异嘛。”
阿福在前排开车,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们,笑着说:“是梁朝之后、陈朝之前那个吴朝吧?同一时期好像还有个魏国,南北对峙。”
洪樱推了杨末一把:“你看看,人家国际友人都比你了解咱们的历史,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中国人吗?”
杨末不以为然:“他是老外里面的异端,做不得准。他还会背古诗词、《出师表》呢!”
这下换洪樱惊讶了:“真的?中文说得好不稀奇,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外国人能搞懂咱们的文言文的。”
阿福却皱起眉:“出师表?那是什么?”
杨末见牛皮吹破了,有点羞恼:“不是你自己说会背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过年的时候在我老家呀!你还给我吟什么‘忆江南’,说自己会背《出师表》、《岳阳楼记》,你都忘啦?”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露出困惑的神色。
洪樱圆场道:“你自己都不会背,还为难人家。对了,就在这儿靠边停吧,旁边有家咖啡馆,咱们进去坐坐。”
阿福在路边停下,三人下车。这里已经是河北省地界,远离市区的小镇,咖啡馆也比较简陋。进去之后在安静的角落坐下,水单看了一圈,杨末问服务员:“只有咖啡和冷饮吗?要不给我来杯白开水吧。”
洪樱问:“你在国外这么久,还喝不惯咖啡?”
“末末对咖啡不耐受,喝半杯就会失眠。”阿福替她回答,他的手从她颈中滑过,亲密而自然,“刚刚经过一家奶茶店,我去帮你买杯热奶茶过来,你们先聊。”
杨末冲他一笑:“好啊,我要红豆的。”
他一出门,洪樱立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抓着她问:“喂喂,你从哪里拐来这么极品的外国帅哥,长得好像基努·里维斯啊!还会说中文没有交流障碍!还这么温柔体贴!”
杨末笑嘻嘻的:“因为我家祖坟上冒青烟呀,你要不要也去给你家祖宗烧两柱香?”
洪樱气馁地坐回沙发里:“别跟我提‘坟’字,我现在一听到这个就头大。”
“因为那个汉武帝——哦不,吴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