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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指展开,做出一把剪刀状。那情形像一位小偷师傅在传授他的徒弟摸包的技术。他说:“我的意思,如何用最有效的方法,尽快地将别人腰包里的钱合理合法地掏到自己手里?”在往日的推销员生涯里,元白虽谈不上是一位出色的推销员,但酸甜苦辣的体会总是有的。在听完元白的体会后,韦叶生转头对旁边的韦小姐说:“妹儿,这个新角如果‘调教’得好,是个找钱的角色。”
韦小姐笑眯眯地说:“韦哥,我们策划的《××建筑画刊》不正需要这样的新角么?”
两位韦姓男女的兄妹称呼给元白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在人们的印象里,至少在四川人的习惯里,兄妹间的称呼是很少在前面加“姓”的。
没等元白从这种怪异中走出来,韦叶生便拍着他的肩头,大声说道:“好,我们录用你。等把批文搞到手后,给你一个主编干干。”
一瞬间,元白瞠目结舌地望着韦叶生。在他心目中,记者是很了不起的,管记者的官更了不起。能够做一名记者就是他元白的追求了,哪里敢想象上九重天去做什么主编?韦叶生随口封官的举动,比有些私营公司封一个什么科长还来得方便。元白猛然想起旅途中徐大哥将报社说成公司、记者说成业务员的比喻,他忽然间有一种恍然大悟似的感觉,跟着笑了起来,说:“韦大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了。”元白将手里的《重庆×报》铺开在地上,蹲下身,一只手指着报头,“韦大哥,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我们新成立一家编辑部,好比我们去注册一家公司做生意。公司做生意当然需要采购员、推销员,这跟记者采访新闻编辑成特殊商品卖出去是同样的道理。”元白站起身,提起《重庆×报》抖动了一下,“报刊是什么?是商场里的货架。只不过,消费者到商场的货架前选购的是商品,报社则是将货架一同卖掉。”元白兴奋起来,“没有好的内容,读者不买;没有好的商品,消费者不光顾。韦大哥,我们把《××建筑画刊》办好。”
红影背景:阴谋“画”策(4)
韦叶生对元白前一番话感到很新鲜,但对把《××建筑画刊》办好则嗤之以鼻。当然,他并没给元白解释嗤之以鼻的原因(后文将有叙述),只是从另一个房间里取出两千元钱扔到元白怀里,说道:“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先熟悉一下这个城市的环境,再把你那一身行头(装束)搞整一下。”他将韦小姐拉到元白身边并排站立着,“下个星期,你们两人正式开始《××建筑画刊》的工作。”接着,他调头望着外面林立的高楼,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星期,我一定要把点子和批文搞定下来。”
1993年6月中旬,在南方××市,韦小姐将元白领进一家商场里,为他挑选了一套西服,对着穿衣镜从头到脚地换了一身行头。接着,他们来到一个卖各类皮包的柜台前,韦小姐又为元白选了一个小小巧巧的四方形皮箱。
元白急忙说:“韦姐,选一个适用的吧。这种小箱子……”元白吞回了后面的话。
韦小姐明白对方是指这种小箱子“放在家中闲着可惜、带出去又不能装衣物”之类的不适用。她笑着解释道:“这是买给你装文件的。”她做了个写字的动作,“签约箱,懂吗?”紧跟着,她又做了个拧螺丝钉的动作,用重庆方言戏谑地说道,“掀那些憨包鸡娃的发条(骗那些傻瓜的钱)。”
就在这个周末的晚上,一份批文摆到了韦叶生设在饭店套房里的茶几上。
批文即红头文件,是××市建委下发的。
文件在罗列了若干的“必要”后,决定成立《××建筑画刊》编委会,出版本市建筑史上具有重大史料价值的《××建筑画刊》,具体的编辑工作由《××时报》图片部承办。
韦叶生指着文件中的“鉴于编辑《××建筑画刊》的压力,有条件的单位尽量在人力、物力上提供支持”一行文字,对韦小姐说道:“妹儿,这份文件很硬火的哟。有了这句话,下面那些建筑公司就算穷得只剩一根骨头,都要将它榨出油珠珠来。”
“韦哥,”韦小姐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这份文件花了多少子弹(钱)?”
韦叶生伸出两根手指,在韦小姐面前晃了晃,却没说话。
元白不清楚那两根手指表示多少,二万?二十万?二百万?……总不至于是只抽了两根香烟吧?元白知道,得到批文的过程不应该是他关心的。接下来,元白吃惊地看到在批文后面的附页上、在《××建筑画刊》编委会组成人员名单中,骇然发现了他的官职:元白,《××时报》图片部主编。问题是,这家元白从来没听说过的《××时报》社到底在哪里。
望着元白骇然的神态,韦叶生与韦小姐相视一笑。韦叶生拍着元白的肩头,说道:“不奇怪,你以后干多了,就习惯了。”
元白越发地迷糊起来。他甚至不清楚韦叶生这番话到底想说明什么?
韦叶生坐到沙发上,将好几张韦叶生的名片排列在茶几上。元白看得很清楚,每张名片的报社名称是不一样的。难怪按名片上的电话打到各家报社,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外出采访去了,原来,真正的编辑部就设在这间饭店的套房里。
韦叶生先将一根手指点到名片上的一家报社,“他们的点子太高,谈不下来。”他又将手指点到另一张名片上,“这家报社的点子更高,不考虑。”最后,他将手指点到《××时报》社,并将那张名片端起来,满意地说,“我们跟这家报社合作。”按韦叶生的解释:《××时报》是××市一个什么学会主办的内部报纸,不定期出版,实际上,是搞到经费后印刷一千份赠送给学会会员。韦叶生说:“办这份报纸的那几个人属于一把米的鸡,好喂得很。”韦叶生做了一个高高举起的动作,“挂他一个牌子,给他们安一个顾问的名字,再明里暗里地送一点好处,哼,学会里那帮人就高兴得上蹿下跳起来。”
元白终于清醒过来:这套方法跟商界里找到一笔业务后再去挂靠一家合法公司是同一类操作方式。区别在于,商界是自由竞争,出版则是垄断行业。凡是垄断的,都是利润大得惊人的。这是推销员出身的元白的体会。
红影背景:阴谋“画”策(5)
听了元白的体会后,韦叶生立刻说道:“如果出版行业像烟摊一样到处都是,我们还钻什么空子吃大钱?”接着,他望着天花板,缓缓地说道,“出版行业真要取消审查制改为登记制,哪个傻儿还会去买什么批文?管理费都上缴到国库去了,那些靠卖批文得钱的人,腰包里不是没有油水了么?”
这时候,元白终于理解了前些天他信心十足地说“我们把《××建筑画刊》办好”时的嗤之以鼻了,想必这种放到屁股下当坐垫都嫌太硬的画刊,除了证明批文留下的权力印痕外,还有什么价值呢?
3 度假村“画”策
1993年7月上旬,《××时报》图片部正式成立了。韦小姐的办公室也从原来那家报社紧挨厕所的地方迁移到了《××时报》社。
说起来可笑,直到韦小姐将一盒印着“《××时报》图片部主编、《××建筑画刊》副主编(执行)”的名片放到元白手里时,他都没到《××时报》社去“办公”。在元白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想法里,真正的编辑部在他们住宿的套房中,他何必去“光顾”另一个挂招牌的地方呢?
作为《××时报》图片部主编的元白,按韦叶生口授的意思做了一份具体的《××建筑画刊》条款。为什么要单独做这份条款呢?因为,印着红头子的文件上不会提钱的事,就文件本身来说,似乎是一些热心公益事业的人们自愿集资来办这件善事,所以,善事演变到后来成为一种套钱的游戏,是与发文机关没有任何关系的。
——某些权力部门之所以屡屡出现类似的“好心办了坏事”,能够将圆圆的印章安全无恙地“滚”出是非圈子,是因为“退路”早就安排好了的。
根据条款:
1 《××建筑画刊》为豪华大十六开本,采用日本进口铜版纸在香港胶印;
2 画刊有××、××等领导人签字,用中、英文编排(其中中文有简、繁两种字体);
3 画刊将赠送给与我国建交的所有在职国家元首、中央领导、各省(市)有关领导;
4 画刊每页可编发一个单位的图片三张、文字三百字(图片最好由本单位提供),每页收工本费××元;
等等。
做完条款后,元白抬头望着韦叶生,问道:“韦大哥,凭这个东西,怎么就能去搞钱呢?”
在元白看来,这份条款实际上就是合同。在他往日的推销员生涯中,订合同是双方讨价还价的事情,是市场经济自由、公平的竞争,哪里像这份条款,完全像计划经济年代那些手握重要计划的物资部门的做法。
韦叶生知道元白话中的意思,他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接过条款,右手同时伸出两根手指往条款上用力弹了一下,说道:“单凭这个东西,别人当然不会给你一分钱。现在,到处都在喊防火防盗防记者,为什么,拉赞助的记者太多了嘛。”韦叶生笑了笑,望着元白,“什么叫作官商?”见元白答不出来,便得意地说,“过几天,本人玩一套官商的把戏给你看。”
没过几天,一份会议通知便下发到了××市几乎所有与建筑行业沾边的单位。会议通知上印着:主办单位是××市建委,协办单位有××市的规划、设计、市政、金融、国土等部门,具体承办单位则是《××时报》社图片部。通知内容大意是:××市 ×居民小区的改建工程已纳入×年规划,各项工程的招、投标工作即将展开;鉴于目前建筑队伍的资质良莠不齐,施工人员鱼龙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