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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几位武士此时皆不大服气,他们在一旁私议说,小和尚和武士未战几个回合,不过全凭了手中的宝剑而已!
太子分明预感到了:三天以来的比武招将,今天这意外的一局,恐怕是最精彩的时刻到了!
因见众人不服,太子命另外四位武士和那位断了剑的武士,五人重新持剑,合力搏击翰成。
这似乎有点不大公平。
人们看那小和尚,脸上竟未露半点怯意!
五位武士各自手握利剑,旋即列成了梅花阵式,把翰成密密围于正中。
翰成清楚: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五位宫中武士,已不是少林寺自己的师兄师弟们了。他们不仅是大周国一流的武功高手,更是敢真要自己性命的皇家武士!
翰成暗暗运作内功,目光炯炯地与众位武士对峙着,却并不率先出手。
倏地,就见五人迅速移动阵势,随着阵法游动,翰成立马就觉出了一股子很威厉的剑气霹雳般朝他逼来!
台下众人见那高高的擂台之上剑光映日,耀得台上台下观看的人不敢直视。翰成疾忙挥剑迎击,众武士的剑法凌烈而迅疾,翰成被五人的剑气渐逼渐紧,虽奋力击敌防守,却因顾及会伤了对方,剑势明显有些示弱了下来。
如此,十几个回合下来,翰成身上的僧袍便被几名武士的剑刃划破了好几处。末了,手臂上也被一个武士的剑刃划破,一时血流如注。
翰成心想,这样子拖下去不是长法,此战虽非临敌,若不强厉出击必可导致败阵!因而必得在不伤及对手性命的情势下迅速制敌!
突然,他一个罗汉翻身跳起来,迅速以凌厉无比的达摩剑法上劈下砍,其剑势之迅疾和猛锐令人猝不及防,顷刻之间就将五人当中一人的长剑击飞,同时顺势将点住了一个想从背后偷袭自己武士。
众武士的梅花阵法一下子乱了势。
翰成变幻剑法:一苇渡江——醉剑!
台上众武士一时就见小和尚的身子飘飘曳曳仿若醉了一般。真假虚实、跌宕起伏仿如翻波渡浪一般,直晃得人头晕眼花,剑剑刺去,个个斩空。
闯破轮回天地宽!
慧忍却如鱼得水,得大自在境界!此时的翰成蓦然悟出:原来佛法禅机无论山门俗世竟是无处不在!且有着以不变而应万变之妙处!
法轮常转——
三位武士节节退后,翰成却战得甚是酣畅,突听“钪锒”一声,拦腰斩断了又一位武士的长剑!左手同时出掌,顺势摔翻了一位偷袭的武士。末了,剑身一翻,利蛇出洞——剑稍直刺最后一位武士的喉咙!
当剑稍,离那武士喉咙只有三寸远时,翰成突然记起了自己这是在打擂比武,而非沙场阵前!
然而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慧忍来不及收剑,结果手腕疾忙一软,剑走偏锋!剑刃几乎贴着武士的脖子滑向了一旁。
第十八章(5)
不说对方如何目瞪口呆,连翰成自己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他连忙扔掉手中宝剑,对那位武士连连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报国心切,多有得罪!善哉!善哉!”
围观的众人和坐在上首的众位考官皆大惊失色!
这可是三天以来、几十轮赛事中最精妙的一轮啊!
太子惊喜异常,不觉起身喝道:“好!”
众位考官惊异之余纷纷赞叹不已,赵将军提出要看看翰成的剑。翰成双手奉上,有人拿了根头发横在剑刃上,轻轻一吹,头发便断为两截、飘落地上。
众人询问此剑出自何处、何人所传时,翰成答说此剑是少林寺大禅师所传,来历却并不清楚。
赵将军叹道:“禅宗祖庭少林寺果然藏龙卧虎之地啊!”
第十部分
第十九章(1)
谈到翰成以宝剑击断沙利虎的铁矛长柄时,太子要过翰成的宝剑在灯下细细地打量起来:“嗯!果然是把陆斩犀兕、水屠蛟龙的宝剑啊!此剑肯定有来头。”
因求聘大周宇文贺公主未成,突厥果然乘机挑衅,起初只是对大周北境试探性的侵扰,继而便两路发兵、开始大举进犯中夏边地。
八百里加急!
边关栩檄飞驰京都:瓜州、玉门和沃野相继失陷。甘州、酒泉告急!
武帝诏命吴安公尉迟纲为前军总管,率步骑一万五千兵马立即从秦蜀之地直接北上歼敌。诏太子为三军元帅并兼前军总管,率步骑两万,右军总管长孙览率一万五千步骑,两军分为东西两路、同时举兵北上。
在雄浑的鼓乐声中,大周太子宇文赟领军辞别父皇母妃和送行的文武百官,离开京师一路迭鼓拥旄、日夜兼程地向北进发。
八月下旬,中夏还是秋阳高照的天气,大军一路急行,临到北疆边地时,眼前已经是黄叶飘飘、枯草茫茫的初冬景象了。
这个季节,北方游牧部落正值草黄马肥,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漫长酷冬,年年此时,便是北方游牧部落习惯上百里乃至千里朝东南温暖之地大迁徙、大走场,试图寻求一方存身之处,以期安然度过一个严寒季节。故而,年年此时,也是西北民族猎火狼山、铁骑南侵之际。
大军越往北进发,面前越是荒漠千里、缈如瀚海。途中常见大团大团卷成斗状的蓬草游走于旷野。路旁杂生着大簇大簇被秋霜染成胭红色的白茅,于无遮无挡的浩风中翻涌如浪。
风挟着利哨扑面而来,士兵们被风吹得摇摇欲晃。随风飞扬的砂石偶尔撞击在戟戈刀剑上,发出细碎的金属声响。旄麾旌旗也在肆无遮挡的胡风中忽啦啦忽猎猎翻扬得吓人。
风停了。而沙尘似乎还不肯平息,飘浮于空中,染黄着漫漫浩野。
士兵们的脸也成了大漠一样的颜色。
向西望去,地平线上空悬着的那大如车轮般桔红的夕阳,此时竟如漏水的沉船般,眼见一点一点地坠落于黯灰的山林丛中。西天黛色的暮云中挟着零零星星金红的余辉,映在远处大簇大簇微微曳动的褐红色灰白色茅丛上。
苍凉的大漠显得沉静而寥远。人伫立在那里,感觉大漠从自己的脚下延伸向神秘无际的黯夜深处和西天……
夜完全降临了。天边开始浮出了寥寥数点寒星。
上司还未发出宿营的指令,士兵们仍旧在行走。
这是一处不甚陡峭却显得漫长的土坡。行至高坡上的先头阵营向下望去,见山下军中引路的火把参差晃动仿如一条鳞片会发光的长龙在逶迤爬行。
步军兵士们的步履开始显得有些疲惫和杂乱了,扛在肩上挂在腰间的兵器偶尔相撞声、载装着粮草辎重车轮的吱咛声和马啼声,放眼千里而不见城廓村落的旷漠野川,悄悄潜伏下大战前的躁动……
宿营的角声终于响起,听上去苍凉而悠远。
军队驻营的帐篷呈鼎足形,分扎在龙首阳一处川谷里。这是先头部队事先寻觅好的一处宿营地。易守,防火,背风。
翰成坐在太子行帐不远处的草丛上,听远处巡逻哨兵击打刁斗的声响透过暗夜,萦徊于营地四周。
翰成望着浩空寥星和闪跃于夜色中的营火,闻着秸秆燃烧的芳香,骤然记起遥远的故乡土院,夜色降临时分小巷的狗吠,被灶火映红的娘那慈祥的眉眼和粥熟的气息,也忆起贺公主时而俏皮时而忧怨的幽幽眸光……
直到这次行军途中,翰成才从同僚那里获知:原来这次战事的起因,是因为突厥牵制大周,派使强聘大周宇文贺公主,公主在宫中拒婚撞柱。太子于是向陛下请缨杀贼的。
翰成闻知实情后惊愕万分!再没有料到自己此番打出山门,原想只是报国扬名、汗马取侯,终不负公主的深情厚义。孰知此一战竟是为公主而战——公主拚死拒婚,决不仅仅只是要抗命和亲,恐怕更有自己的原因在内。
翰成此时甚是懊悔离京开拔之前,因怕爹娘和公主为自己担惊忧虑,竟连书信也没给公主留下一封,也不知眼下的伤势究竟如何了?心内又痛又怜,每日只有默默祈求佛祖保佑公主平安无事,发誓奋力杀敌、建下奇功,待凯旋之日,给公主一个惊喜……
左军吴安公和右军长孙将军果然不负圣命,与突厥的先后几场激战中,已经相继夺回了部分失地。太子所率左军进入西北之后,立即乘势围截,连着也打了大小几场胜仗。
翰成因被太子晋为殿前侍卫、六品厉威将军之职,但主要职责却是守护主帅左右,故而未到非常之时根本就没有机会上阵冲杀的。
翰成渴望亲临前阵、杀敌建功却始终没有机会,又见别的将士打了胜仗回营时的那番豪气和自得,嫉妒的眼都红了。十几天下来,竟急得起了一嘴的燎泡。独自来到无人之处,把几十斤重的一杆铁柄长枪舞得呼呼生风,恨不得立时就随大军杀入阵前,一枪挑了突厥诸将!
这几天,只因寒流骤至加上水土不服,大军营中突然流行起伤风来。
起初也没有太引起医官和太子的注意,几天后在军中突然暴发。有士兵的地方,几乎一片咳声。
这次症状统是咳漱发热、浑身乏力,重症的还伴有呕吐和腹泻。
第十九章(2)
随军的医官出征时虽也备下不少的草药,却没有料到一下子会暴发这么多病号。医官急忙命手下带人又四处采草,让各个营官架大灶熬了几大锅的药汤,怎奈病来如山倒,或是药难入症,众病号连服了几次,竟不见怎么有效。营中士兵们一时东倒西歪、咳声四起。个别重病号身上烧得吓人。
因怕病势蔓延,也为了便于医治,医官忙命患病的军士集中居于十几处营帐里。
主帅太子的体质原本就单薄,闻听军中病号与日遽增,在查看病号时,一时不慎竟也染上了。
此时,一万多大军,眼下已有一两千人都被染上,还有三四十个重病号先后死去……
军中情势十分紧急!
所有兵事俱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