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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评判者,那些不具备这些技术的人反倒善于识别评判;例如,房屋的建造者并不是惟一熟知房屋的人,而房屋的使用者-或居住者-倒能做出更好的评断,正如舵师比木匠更知舵的好坏,宴席上的食客比厨师更知菜肴之优劣。
有人会认为,这样一来就圆满解决了上述的疑难,但接下来还会有另一疑难。因为素质较差的人竟然比贤良之人拥有更大的权力显得有些荒唐,毕竟选举和监督官员是最重大的事情。而正如我们所说,有些政体便把这样的大事委派给平民大众,因为公民大会在所有这些事情上拥有最高的裁决权。而且,人们不间年龄,只需具备微薄的一份财产,就可以列席公民大会,参与议事和审判事务;不过那些最重要的官职,如财政官员或将军,仍有极高的财产要求。不过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解答这一疑难;所有的这类做法大致上都是正确的。因为权力并不掌握在陪审员、议事人员或公民大会的成员手里,而是掌握在公审法庭、议事会或平民大众的手里,每一成员只不过是这些整体中的一个部分而已。由于这个原因,让多数人持有更大的权力是合乎公道的,因为平民大众、议事会、公审法庭是由许多人组成的,他们的财产全部加在一起就会比某一个或少数几个担任最高官职的巨富的财产还要多。关于这个问题就作这么多规定。
在讨论第一个问题时我们再明白不过地指出了,恰当的法律可以拥有最高的权力;某一官员或某一些官员只是在法律无法详细涉及的事情上起裁决作用,因为任何普遍的论述都难以囊括所有的事实细节。但什么样的法律才算恰当,依然是一个尚不明确的问题,这里又会遇到先前的疑难。法律的好与坏,公正与不公正,必然要与各种政体的情况相对应。有一点很明确;法律的制定必定会根据政体的需要。果真如此的话,正确的政体必然就会有公正的法律,蜕变了的政体必然有不公正的法律。
三12
一切科学和技术都以善为目的,所有之中最主要的科学尤其如此,政治学即是最主要的科学,政治上的善即是公正,也就是全体公民的共同利益。人人都把公正看作某种平等,并在一定程度上同意我们在伦理学著作中所做的哲学论证。人们说,公正是什么的问题与对什么人而言有关,平等的人们应享有平等的权利。然而不可忽略,平等有什么性质,不平等又有什么性质;政治哲学家们必须处理这个问题。有人可能会主张,应根据每个人的良莠情况来不平等地分派官职,尽管才德出众的人在其他所有方面与别人没有任何差别;因为在权力的分配中把才德方面的差别相应地体现出来是符合公正原则的。然而假设这种主张成立,人在肤色或体形方面,以及在诸如此类的其他方面的长处,也将可以用来要求更大的政治权利了。这里的错误是一目了然的,从其他的知识和能力中也可以得到说明。假设一队笛师彼此技艺相等,当然不应给出身较高贵的人配以较高级的笛管,因为他们的笛技并不高人一筹,上乘的笛管理应分给技艺上乘的笛师。如果我们还没讲清楚,接下来的进一步论述会使问题更加明了。假如有一名笛师技艺超群,但出身十分微贱且相貌异常丑陋,也许人生诸善中,高贵的出身和美的相貌都比笛艺重要,其他人在这些方面超过这位笛师也会胜于他在笛艺方面超过其他人,尽管如此,仍应把上等的笛管分配给他。倘若在财富和出身方面的优势对于笛艺起作用的话,也许应该另作考虑,然而这些优势并没什么作用。
再者,根据这个道理,还可以说每一种善都可以与另一种善相换算。假设某一身高可以拿来与其他优点相比较,一般而言,身高或体形就可以与财富和自由相比较了。如此一来,假设这人在身高方面占优势,那人在德性方面占优势,而且总的说来德性优于身高,那么一切长处都是可以相互比较的了。如果某一数量的这类事物胜过另一类事物,显然这类事物可以用来作另一类事物的同等物。既然这种比较或换算是不可能的,显然很有理由认为,在政治方面不能依据形形色色的不平等来争取相应的统治权;因为有的人敏捷,有的人迟缓,这并不能作为有人享有更多权力、有人享有更少权力的理由,尽管在体育竞技中,这方面的特长可以带来荣誉。其实,争取统治权力的凭据应该是定国安邦所依赖的要素。因此,只有良好的出身、自由人的身份和财富才可以用作竞争官职的理所当然的凭据。因为,担任官职的人必须是自由人和纳税人(因为一个城邦不能全由穷人构成,犹如不能全由奴隶构成一样);可是假如财富和自由是必需的条件,正直和政治上的光明磊落也就是不可缺少的要求。因为没有前两种条件城邦就无法维持存在,没有后两种城邦内就不可能安居乐业。
三13
如果只考虑城邦的生存,就可以认为以上所有或某一些要求是正确的;不过考虑到善良的生活,教育和德性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为最迫切的要求,这在前面已经讲过了。既然仅仅在某一方面与他人平等的人不应在一切方面要求平等,在某一方面与他人不平等的人也不应在一切方面要求不平等,那么所有支持这种要求的政体必然都是蜕变了的政体。我们曾经说过,所有人的要求都有几分正当性,但并非在单纯的意义上均为正当。富人要求拥有更大的权利,是因为他们拥有更多的土地,而土地是一切城邦共有的要素;而且,富人们在多数时候更加信守契约。自由人和出身高贵的人的要求彼此相近,因为出身较高贵的人比出身低微的人更有资格作公民,高贵的出身在每个地方都会受到尊敬。另一个理由是,出自较优秀的先辈的人有可能较他人更为优秀,因为高贵的出身即是门第方面的德性。同样,德性也理应要求与之相应的权利,因为我们说公正即是共同生活中的德性,凡具备这种德性,其他的所有德性就会随之而来。不过,多数人也可以向少数人要求权利,因为他们聚集在一起再与少数人相比,就会更强大、更富有和更优秀。
如这些善良之人、富有之人和出身高贵之人全都居住在同一城邦内,是不是其中的某种人可以要求统治的权力呢?抑或没有人可以要求这样的权力?在已经提及的各种政体中,谁有权利要求官职是不难判断的,因为各种政体的差别就在于其权力阶层的不同;例如有的政体由富人当权,有的由贤良之人当权,依照同样的方式,其他政体由相应的其他阶层当权。然而一旦这些人同时在一个城邦中要求权利,我们就需考虑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难题。假设具备德性者的人数很少,应当以什么方式来答复他们的权力要求呢?是不是可以把"少数人"与他们能起的作用连起来考虑,询问其是否能够以区区数人治理好城邦?或者,他们的人数是否要多到足以构成一个城邦的程度?对于所有要求政治权利或资格的人都可以提出某种疑难。因为由于富有而要求统治他人的人和凭借其家族出身
的人都不能说是公正的,根据与此相同的公正观念,一个人只要富冠全邦,显然就应该让这一个人来统治所有人了。同样地,出身高贵的人也应该统治那些凭自由人的身份要求统治权的人们了。在以德性为基础的贵族政体中,也会发生同样的疑间,因为倘若一个人在全由贤良之人组成的政府中比其他人更胜一筹,根据同一公正观念,他就应当单独执掌政权了。假如多数的群众由于比少数人更加强大应当执掌政权,那么,要是有某一个人,或多于一人但少于众人的某些人比群众更加强大,应该当政掌权的人就会是这一个人或这一些人,而不是群众。
以上论述表明,所有认为自己应当掌权执政而其他一切人应听命于他们的人,其理由无一是正确的。对于那些凭借其德性认为自己应当把持政府的人,连同那些凭借其财富的人,多数的群众可以理直气壮地向他们说,如果不以个人而论,众人作为一个集体完全可以比他们这些富有但居于少数的人更加优秀和更加富有。可以以同样的方式来对待某些人经常提出的一个疑问。某些人会问,想制定一部最恰当的法律的立法者面临我们刚才提及的情况时,应当以那些更加优秀的人的利益为准,还是应以多数群众的利益为准。既然所谓恰当即是一视同仁,即在城邦的整体利益和公民的共同利益面前一视同仁,而公民的通常含义是参与统治和被统治的人。不同的政体有不同的公民,但在最优良的政体中,公民指的是为了依照德性的生活,有能力并愿意进行统治和被人统治的人。
个人或多于一人但尚不足以构成一个城邦的某些人在德性方面超出他人,以至所有其他人在政治方面的德性和能力都无法与之媲美,这人或这些人孑然独立,曲高和寡,那么,就不能再把这样的人当作城邦的一部分了。若是将他们同其他人平等对待,未免有失公平;他们在政治方面的德性和能力是如此之杰出,很可以把他们比做人群中的神。有鉴于此,法律只应该涉及在能力和族类上彼此平等的人,而对于这类超凡绝世之人是没有法律可言的,这些人自己就是法律。谁要想为他们立法就会闹出笑话。对这种企图大致可以引用安提斯塞尼的寓言故事:当群兽集会时,兔子们呼吁让一切兽类享有平等的权利(雄狮的答复是:"你可也有爪牙吗?")。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奉行平民政体的各城邦实行了"陶片放逐法"。在这些城邦中,平等被奉为至高无上的原则,所以它们过一定的时期就要放逐一批由于财富或广受爱戴或其他因代表政治势力而显得能力出众的人。根据神话传说,阿耳戈斯诸英雄遗弃赫拉克勒斯就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阿耳戈号不愿意搭载赫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