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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计划,甚至妨碍她的下半辈子。自然不能听之任之。所以一听说他来看自己,顾不得头还有些痛,起身整好了衣服坐等。
因是亲兄妹,二人自小也亲近,自然没那么多避讳。薛英听到白筠来请,忙跟着入了她屋子。屏退了人,见她端坐在桌案旁沉着脸,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串新买的八宝琉璃珠,递到她面前笑嘻嘻道:“妹妹瞧瞧,好不好看?哥哥刚特意从老瑞麟给你买的。掌柜的说是最新到的海货,新鲜的紧。”
老瑞麟是京中最有名的珠宝铺,无人不知。善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打量起站自己面前的薛英。
薛英相貌堂堂,五官俊秀,颇得薛笠的轮廓。只可惜没遗传来半点探花父亲的儒雅隽疏,眉宇显得略有局促。
“我脸上长花了?”
薛英被她看得不安,摸了下脸。
善水收了目光,哼一声道:“我往后可再不敢再随随便便接哥哥你的东西。谁知道到底是你从哪只手里接来的?”
薛英也晓得自己今天这举动得罪了妹妹,为讨好她,这才特意去买了东西才回家。现在见她丝毫不领情,叫屈道:“我的亲妹子哟,哥哥我今天确实是混了些。可这手串真是我自个儿买的。还费了大半个月的例钱。我要有一句谎,叫我遭五雷轰顶。”
善水见他神情不似有假,料想也不至于再大胆到还敢私下替人授受。却也没接过。只脸色稍缓了些,道:“哥哥,你的心思不在学业,整日与那些人厮混,我做妹妹的不好多说什么。你是快要成家的人了,斤两自己应该掂得清。只你不该把主意动到我的头上。今日这样的事,若传了出去,我大不了被人背后说道,也没什么。只往后别人怎么看我家?你让爹怎么去面他的同僚?”
薛英也是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孟浪。被小他两岁的妹妹这样说,脸涨得通红,一时竟反驳不出来。心里却又不甘心。愣了片刻,终于咬牙道:“是,我晓得我让你失望。咱爹是当世大儒,连皇上都敬他三分。我是爹的儿子,我若金榜题名,人人觉得那是应该。我若屡考不中,那就是天大的笑话。可是我到底如何?妹妹你比别人更清楚。我若是有爹那样的才情,不不,别说爹那样,我就算像妹妹你一样能读书,我也不至于会动这样的念头。我不晓得薛家怎么会生出我这样一个儿子。我的学业自小就不好。我再怎么用心,爹夸你从来也比夸我多。再小半年就是大比。我跟你说实话,我是半点把握也没。就算我侥幸能中,明年春闱再中,我的前途是什么?看看咱爹,你就知道了。我最多也不过是当个末品的小官。就跟王翰林的儿子一样。他倒是早中了,可他现在干什么?大理寺一个九品的司务!没有父荫,没有裙带,他往后就这样熬,从司务熬到评事,再到寺副,熬到头发白了都未必能摸到寺丞的边,更遑论什么大理寺卿,那简直就是做梦!”
薛英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妹妹我跟你说,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定了!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四处结交。你当我喜欢跟着那堆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门公子哥儿身后跑?我是没办法。读书没出路,我总要替自己另寻个出路!我是不该把主意动到你身上。但我绝不会做完全没谱的事!京中贵公子那么多,我为什么单单只把他引到你跟前?就是因为我对他有把握!他对你一见倾心,人也不算荒唐,家世又摆在那里。他只要开口,成事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妹妹你得个好夫婿,我也能摸到另条道。这有什么不好?”
善水现在觉得自己必须要重新解读她的这个哥哥了。原来一直以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马大哈,盲目追赶时髦的非主流小青年。万万没想到他竟也会有这样的九转十八弯心肠。
其实按她从前的经历和经验,她完全可以理解自己这个哥哥的龌龊心思。离君子自然十万八千里,但这种实用主义精神,她并不陌生。
问题是那个钟颐就算好得飞上了天,跟她也不是一条道的。想象一下,嫁入太师府,日后容忍丈夫的大小妾室通房们,这是一门主妇必修课,她可以视若无睹。但有个疑似大奸臣差点连皇帝风头都要盖日后怎么着还不知道的公爹,有个住在懿德宫母仪天下但听说不怎么得她男人欢心所以性子阴郁的皇后大姑子,最要命的是,这钟家一路烧高香是没问题,她什么都能忍,这万一哪天要是倒台了,她倒霉也就一个人,薛英更是自己贴上去的活该,但顺着她还能牵连到生了她的温柔娘和她这辈子必定最爱的英俊大叔才子爹……这是万万是不行的!
“胡说!”她立刻再次沉下脸,“哥哥你越说越疯话!这次就算了。你要再敢拿我打什么主意,我就去告诉爹!”
薛英刚才一时激动在妹妹面前露了底儿,话说完了就后悔。现在见她又沉下脸,还搬出了爹,急忙点头应道:“是,是。是我混!再没往后了!妹妹你放心。”把那手串送到她面前,笑道,“这真是哥哥自己买的。就当是赔罪。别恼了。”
薛英这话倒是真的。他已经知道了钟颐的心意,也知道他很快就要去求皇后。往后自然不用再费什么心思搭桥牵线了。
善水哪里想得到钟颐是个行动派。见薛英说得诚恳,以为真过去了。毕竟是从小疼爱自己的亲哥哥,便接了过来戴上,对着日影晃了下,透明琉璃珠在雪白皓腕上穿射日光,斑斓夺目。
“值,值我半个月的月钱!戴在妹妹你的腕子上,就是好看!”
薛英满嘴抹蜜奉承不停,善水也觉得不错,笑着道了声谢,兄妹言归于好。
当晚薛笠知道女儿今天竟从马车上跌跤,连后脑勺都破了个洞,心疼得要命,连饭都少吃了一碗,把薛大叫来痛批了一顿。晚间见她精神还好,这才稍稍放心。
善水休了两日,便觉神清气爽,手脚擦破的地方也结了疤痕。趁跟前没人时,偷偷用力晃几下头,没觉晕疼。想必没什么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留下,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这天正好是薛笠休沐在家,陪他在书房磨了一个上午,一道研究金石篆刻。他最近刚迷上这个。午饭用过之后,文氏照例午歇,善水陪父亲又去书房,坐了片刻,却也犯了春困,眼皮子沉下来。薛笠心疼女儿,便叫她去歇。反正她这辈子最不缺的,大概就是大把时间了,只管挥霍就是。听了父亲的话,打个哈欠正要起身回屋,下人过来,一脸兴奋,受宠若惊道:“老爷,安阳王殿下来了,这是拜帖,人就在门外等着呢!”
第 4 章
那日善水母女在回来路上偶遇霍世瑜的事,薛笠当日便知道了的。文氏第二日派人送回马及谢礼。薛笠听说他当时还提了句过几日要上门拜望自己,也不大放心上。以为不过是随口之言。不想今日竟真的来了。与善水对望一眼,咦了声,道:“殿下竟真来了。无事必定不会这般上门。只是不晓得所为何事。”
善水本就要回自己小院去的,见父亲有客人来了,自然更要回避。听父亲这样一句自言自语,想起那天的情景,心里忽然有点警惕起来。
薛笠虽曾是霍世瑜的太学经师,只对方毕竟身份高贵,自然也不好怠慢,略整了衣冠便匆匆出去相迎。善水只好回自己所住的月斜院去。刚跨入院门,那只已经养了一年多的松毛狮子狗摇头摆尾地蹿了出来,身上湿漉漉香喷喷的,瞧着是刚洗过澡。善水蹲下去抱住了。雨晴已是笑着迎了出来,指着摆在院子中间的盆子和香露道:“姑娘回来了?我刚替绰绰洗了澡,正要擦干,它许是听见你脚步,哧一下便蹿走了。耳朵竟比人还灵。”
这狮子狗是一年多年张若松送来的。说从别处抱了两只新生小狗。一只给妹妹张若瑶,一只便送来给善水养着玩。送来时还不过一个月大,通体雪白,只有眼睛和鼻头乌溜溜的,模样极其可爱。善水一见便喜欢上,留了下来养着,取了个名叫婥婥。
善水抱着婥婥,让雨晴拿干的布巾擦拭它身子。又拿从屋子里的斛斗里拿了个它平日最爱的佛手逗了片刻,最后被它扯走,坐在一边看着它叼了佛手在廊子上欢快地蹦跶,刚才的睡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安阳王霍世瑜,他今天突然造访,说不定与自己就有干系。
这个念头让不安。她现在只希望是自己太过敏感。
善水差雨晴一趟趟地去看安阳王走了没,一直到了傍晚,才得知他刚被薛笠送出去。立刻便去找父亲。到了书房,见他已经回来了,正在看桌上的什么东西。靠近了些,才见桌上多了个沉木匣子,里面有块看起来色泽莹润的黄色石头,薛笠正在仔细端详,神色颇愉快。
“柔儿你瞧,这便是爹前日刚跟你提过的福黄。”
薛笠听出善水脚步声,朝她招招手。
善水到了近前。
福黄石是金石里的极品石料,素有一寸福黄三寸金的说法。书房里本来没这东西,现在突然冒出来,不用说就是霍世瑜拿来的了。
“这样的石中妙品,爹现在还真不敢贸然下刀,只怕暴殄天物。须得放着,等哪日手感好些,再想想如何下刀。”
薛笠还在不住端详石头,善水却没半点兴趣。试探着问道:“爹,这是殿下送来的吗?”
薛笠笑道:“正是。难得他有心,知道我近日在搜石料,便特意送了块过来。”
“他过来就送这个?还有没有说别的?”
“还顺道给你送了盒药膏,说是西域进贡来的,擦了可消淤瘢,太医院里也没有。我刚递给了你母亲,你记得早晚擦用。”
善水心中的那不妙感更甚。
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这安阳王霍世瑜的举动实在太过凑巧,让她不得不多心。虽说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学生想起来去拜访老师,再送点投其所好的小礼物,本来也正常。但问题是他早不送晚不送,以前也没见他这么上门过,偏偏就在这